“你对他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扎纸匠摇摇头,声音低沉,“这不是我对他的评价,而是他本人的真实写照。”
“有句话叫做龙不与蛇群居,因为龙和蛇生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陆辰于这茫茫世间,如是等同。”
“他就像是一个自天外而来的神,蒙尘落于凡胎,故而行走于人世。”
“可神的本性,从不会因为凡胎的桎梏而困锁。”
“随着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修为越来越强,那凡胎之下的神性便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所以,他那不是傲慢,也不是自大,而是他从一开始就跟这凡尘俗世格格不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不等同的层次。”
“那所谓的傲慢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常识……就像,我们都知道人被杀就会死一样,是一种早已铭刻的常识。”
“他本人打从心底,就是这样认为的。”
“……”
背棺人闻言,沉默了许久。
“所以,你认为他有绝对的把握会赢?”
扎纸匠还是摇头,“他赢不赢,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把我感知到的他,告诉了你而已。”
“不过……”
话到此处,扎纸匠又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
“……”
“我很确信一点,倘若现在告诉陆辰,只要用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当做祭品,就能唤醒大阵下那个恐怖的存在来与他一战,那么属于他神性的那一面,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神性?”
“是啊,神性。”扎纸匠叹了口气,“我很庆幸,陆辰不是像我这样无根无源的先天生灵,而是血肉之胎。”
“他有自己的亲族和人性的锚点,这些东西,足以压制他的神性,不至于让他神性的那一面过于肆无忌惮。”
“否则我们麻烦就大了,因为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两个神了!”
“……”
扎纸匠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背棺人,“怎么?难不成你觉得神这种生灵会有世俗凡尘一样的善恶观?”
“在那种生命层次眼里,世上从来没有对错,有的只是他们想做和不想做,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陆辰若是没有了基于人性的善恶,他很有可能会跟污染根源打完一架,打得尽兴后成为朋友,坐下来继续切磋论道。”
“至于那些在污染下受难的世界生灵……巨龙可不会在意蝼蚁的想法,你的生死,与他何干?”
说完了自己的所有看法后,扎纸匠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这,也正是我答应红娘子帮他改写青天大阵的真正原因。”
“正如她所说,陆辰,很有可能是最有希望终结所有灾厄的那个人。”
“……做魇的滋味儿不好受,那过去的执念如蛆附骨,挥之不散,这么多年了,如果可以,我想赌一赌这个可能。”
“但现在看来,我们好像没这个机会去赌了,招魂师……或者说招魂师背后的那个东西,动作很快啊。”
背棺人沉默了一阵,随后呵了一声,“这是到了回收的时候了。”
“魇界主宰,本就是它创造出来,替它收割,替它汲取世界本源,并替它脱困的爪牙。”
“如今大阵已到了最薄弱之时,再加上里面又有一个想出来的家伙,它当然想收回一切,冲击封印了。”
“但这样的话……”
背棺人抱起了胳膊,皱着眉头,“它为什么还要再创造另一个新生至高?”
“嗯?”
“新生至高?”
“……我的能力有些特殊,我能察觉到它的异动,知晓什么时候该产生新的主宰。”
“所以当时陆辰化身孤高者进来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我并没有察觉到新生主宰的气息。”
“那时,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我的……出现了问题,又或是那个东西的一丝本能偷跑了出来。”
“故而一直不敢乱动,害怕暴露,只能暗中观察,静观其变,并顺从它的意思打通无尽海。”
“却没想到居然是陆辰搞的鬼,害我白警惕了一场,还送了个小棺材给亡语者应付它。”
“亏大了。”
背棺人无语的抱怨着。
扎纸匠则是剖析着招魂师,或者说背后根源所在的动机。
按照背棺人所说,大阵的力量在日夜的磨损下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最低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
它不应该再创造新的主宰才对。
回收所有主宰,收割污染,才是它应该做的。
“……”
想了半晌,扎纸匠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夷明,招魂师来杀我……有没有可能是在调虎离山?”
“你不一定是暴露了,但招魂师可能猜到我们中有内鬼,所以才……”
“……”
“……”
背棺人凝住了眉头,“调虎离山……”
“那招魂师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回收本源,依然是要让那个新至高诞生?”
“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大阵连十年都撑不了,它诞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难不成……”
背棺人抬起头,隔着魇界虚空壁障,看向天上那颗璀璨的大日!
“他们是借那位不一样的新主宰来攻破太阳?”
太阳和月亮,与青天大阵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破开太阳,的确能更大幅度的削弱青天大阵,能让它更快的脱困。
但破开太阳所需要的消耗……还不如再等上十年呢!
它连十年都等不了了吗?
还是说……
背棺人看向了大虞,眼前突然一亮,“我明白了!”
“它在忌惮!忌惮陆辰!”
“它怕十年之后的陆辰,自己对付不了!”
“所以宁愿花大力气攻破太阳,也要及时脱困,将陆辰扼杀于摇篮!”
“哈哈哈……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
意识到根源可能是在忌惮陆辰的成长,故而迫不及待后。
背棺人立时大笑了起来。
祂拉住了扎纸匠,“走!”
“去阻止他们,守住太阳!”
“它既然忌惮陆辰的成长,那我就让它怕个够!”
说着,背棺人便要带着扎纸匠离开魇界,前往太阳所在。
这时。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忽然在背棺人与扎纸匠耳边响起。
“让它去。”
“不必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