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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书堆里的【oceanus】,扭头看过来时,那双眼瞳的蓝被笼罩下来的阴影,衬托得格外浓郁。

它鼻头泛红,睫毛还挂上了点泪,讷然地盯着随野手里高举的椅子,张了张嘴,“我…你…”

随野及时收手,没让【oceanus】那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再次受到重击。

他把椅子放在腿边,坐下后,瞧着【oceanus】周身散落的书籍,深吸一口气,沉声问: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一声不吭就过来吗?这是怎么回事?”

【oceanus】还挺委屈的,坐起身子,“啊”“啊”了两声,手中似乎举着什么东西,想给随野看。

但随野的注意却被门口的动静吸引过去了。

【老大老大!有人过来了!】

蹲在门口的二狗扯着嗓子大声提醒。

“你…看…”

【oceanus】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却被随野一把扯住胳膊,从地上拽起来。

【oceanus】眨眨眼,“我…”

“嘘!”

随野示意他别说话,紧接着快步冲向卫生间。

于是乎,一脸迷茫的【oceanus】还没反应过来,就这样砰得被随野关在了卫生间里。

刚关上门,随野还没松口气,便敏锐察觉身后有一道陌生气息靠近。

下一瞬,肩膀搭上了一只手,指尖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淡淡的金色。

随野整理好表情,转过头,对上d先生沉沉的目光,面色冷淡。

“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d先生没回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随野。

随野晚上睡觉穿的衣服都很松垮,料子都是他一手挑的,表面看着不显,但摸上去很光滑,就跟水做得似的。

他比随野高一截,随野又站得歪歪斜斜,偏大的领口堪堪卡着锁骨。

垂眸扫过去,仿佛在衣领与皮肤中间发掘到了一条可以窥探的缝隙,然后视线就能跟着随野呼吸的动作,滑溜溜地往下钻。

见d先生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瞪着俩眼珠子盯着他看。

随野耐心告罄,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有在听吗?”

如果说这里就他们两个也就算了,关键现在卫生间里还藏着个【oceanus】,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闹出动静了。

直觉告诉随野,千万不要让那两个人见面。

d先生收回目光,扫过书架那处,拿出折叠的显示屏,打开以后,屏幕幽幽的光落在他的脸上,莫名显得那银色面具有几分诡异。

【怎么把书弄掉地上了?】

看到屏幕上的字后,随野神经一突。

刚刚着急把【oceanus】藏起来了,忘了地上还撂着一堆书。

“睡前不小心撞掉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随野面不改色地撒谎。

d先生抿唇,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随野,似乎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实性。

随野眼神沉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片刻,d先生轻笑一声,盯着随野的眼睛,似乎并不打算往下追究了。

【明天我会找人帮你收拾】

随野没有跟他闲聊的心情,抬脚往床边走去,语气算不得好。

“如果你想找个人陪你聊天,我建议你去找别人,我要睡了。”

话音未落,手被拽了一下。

回过头,d先生把平板收了起来,逐步靠近。

那会儿随野脑子里全是怎么转移d先生的注意,并未太多关注他的穿着。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d先生的装束,似乎有点危险。

白日里规规矩矩束起来的墨发,现在悉数散在了脑后,外面罩着一件黑金色的袍子,只用一根宽带子卡住窄腰。

从随野这个角度看去,恰巧能看到他露出来的一截胸肌中缝,有点东西,半盖半掩,欲露不遮。

随野有点无语。

自从上次抓包d先生偷\/舔他手指以后,这人在他心里的印象便一降再降。

现在又整这么一出,他好像从中嗅到了一点色\/诱的味道。

不过他可没有欣赏男色的兴趣,胸肌而已,不就是两块肉,他自己也有。

但这人穿成一副下一秒就要上\/床宽衣解带的模样,又在深更半夜造访,很难不叫随野心底的警报器拉响。

一个绑架犯能贪图他掌心中的囚徒身上的什么呢?

无非就是三种。

仇。

财。

色。

走廊上静如沉水。

室内的两人衣衫不整。

抛开卫生间里仍在状况外的第三者。

此情此景,随野很难不将d先生此行的目的,朝着第三种上联想。

瞧不见d先生的全貌,但随着他的逐步靠近,随野还是察觉到了从对方身上弥漫开来的压迫感。

他的手顺着腕骨向上,顺着肌肉轮廓,一路上滑到了肩头。

然后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随野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推搡。

他手劲儿很大,随野又不想暴露自己受松弛剂的影响越来越小这件事,便顺着他的力道,趔趄着朝后退去。

咚。

身体陡然碰上了墙面,随野这才惊觉,已经退无可退。

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垫了一下,降低了冲击感。

待随野站稳,d先生也没有收回手,而是五指张开,陷进随野柔软的发力,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你在隐瞒什么呢,随野?”

“是因为房间里还藏着一只臭虫吗?”

“它现在是不是在听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d先生眼中的随野,因为听不见他的话,又习惯性地皱起了眉。

自从被他绑到这里以后,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见到的随野,似乎总喜欢皱着眉。

随野的眉峰犀利,鼻梁高挺,是乍一看有点凶的长相。

虽然皱起眉也很帅气,但d先生还是希望看到他以皱眉之外的表情来面对自己。

d先生垂眸,视线流连在随野黑漆漆的眼睛里。

他真得很喜欢随野的眼睛,那里面充斥着鲜活的生命才会拥有神采,能够窥得各种各样的情绪。

但现在,d先生只想看到它哭。

或许是因为他在生气吧。

d先生如此想着,用手掐住随野的下颌,来回抚摸着那一小块皮肤。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t情的滋味很刺激吧,那要不要也跟我试试?”

“你让它这样碰过了吗?”

“你跟它做到最后一步了吗?”

“它能让你s吗?”

关押囚徒的牢笼不需要紧闭的窗帘遮挡私隐。

走廊上的光线映照进来,随野腰臀腿都紧绷着,包裹在d先生亲手挑选的柔软睡衣里。

而处于明暗交界地带的d先生,正在用一种毒蛇似的阴冷语气,自说自话。

“宝贝,喜欢我这样*你吗?”

“你真得很有让别人惦记你的本事啊。”

“那几个人就算了,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了,居然还能勾搭上那种即将被扔进焚烧炉里的货色。”

啪!

手被面色不虞的随野拍开了,他用劲儿不小,d先生整个手背都红了。

散开的长发垂在随野的锁骨处,痒得让人心烦。

他瞥了眼卫生间的方向,语气不耐,“你到底想干…”

话没说完,d先生手指压在他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紧接着,随野看到d先生好脾气的笑容。

他屈膝压低身子,复拿出平板,打下一行字:

【我什么都不做,让我抱抱你,可以吗?】

随野:“……”

没有给随野拒绝机会,d先生张开双臂,将随野环抱住。

但他对于两人间的身体接触只是点到为止,维持着一个很微妙的度。

虽然他们皮肤相贴,但不会让随野感到任何不适。

拒绝不了,随野也就由他去了。

结果一垂眸,就对上二狗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挑眉,问二狗:【怎么了?】

二狗看看d先生,又看看随野,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表露,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随野一脸莫名其妙。

然而随野不知道的是,仗着他听不见,d先生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已经露\/\/骨到让审核听见以后绝对会被扔进小黑屋的程度:

“嗯?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姿\/势?那你要自己坐上来吗?”

“别着急,它是你一个人的。”

他低低地吟了一声。

“宝贝真棒啊。”

“想让门后那只臭虫加入我们吗?它应该会很乐意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

“喜欢吗?s货。”

“……”

房间里有三个人。

可只有一位听众,在认真倾听d先生越来越重的喘气声,和他那冷淡气质全然不符的骚\/话。

不过这个拥抱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随野能感觉到d先生声带震动时的动静,但他看不到d先生的脸,也不知道d先生在说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隐隐失控的感觉,冷着脸推开d先生。

却发现这家伙的眼瞳正在因为兴\/奋而不断收缩,仿佛着了一样,溅出来的火星子险些要把他烫伤。

随野一阵恶寒,声音彻底冷下去,指着门口。

“滚。”

d先生呼吸一紧,喉结滚动数下。

沉默片刻,再抬头时,那些爆裂的火星已经全部归于灰烬。仿佛刚刚那个目光灼灼的眼神,只是随野的错觉。

【别生气,我说过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d先生一副善解人意的温和模样。

“那就别打扰我休息。”

随野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

作为这里真正的主\/人,d先生被甩脸子,也没生气,笑容淡淡地看着随野,理了理被蹭乱的衣襟。

【好的,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

转身前,他回头看了眼卫生间。

归于平静的眼底极快闪过一丝冷意。

目送d先生离开,确认他走远以后,随野靠着门板,吐出一口浊气,扭头拧下门把手。

“出来吧。”

卫生间的温度要比房间高一点。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蹲在角落里的【oceanus】一张脸被熏得通红。

眼底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在看到随野的那一刹,就啪嗒啪嗒落下来了。

随野没想到一开门就撞上【oceanus】呜呜哭的场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走上前,有点疲惫地问:“又怎么了?你是水做的吗?动不动就哭。”

【oceanus】也不说话,咬着唇,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一个泪珠子,仿佛燃烧过后的鞭炮碎屑,噼里啪啦朝随野的脸上嘣,随野忽得有些厌倦了。

今晚上他本应该好好睡觉的,而不是在这儿,刚打发走死边台,就要应付爱哭鬼。

瞧着丝毫没有停下流泪趋势的【oceanus】,随野退后一步,低声道:“你自己冷静一下吧。”

说完,他又把门关上,转步去了床边。

被这俩人一前一后打搅,他本就不多的困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d先生派人安装书架的时候,顺道给他安了一盏小台灯。

随野捡了一本离他最近的那本书,打开台灯,坐在桌子前,随便翻了一页。

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愣怔一瞬,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是儿童绘本?

绘本里的故事的内容家喻户晓,讲的是一条小美人鱼为了爱情,将声音换成了双腿,最后却又回归大海,变成泡沫。

随野懒得换书,就这么一页一页地翻着,看里面的彩色插图。

没过多久,他感受到卫生间门打开的动静,跟一深一浅的脚步。

随野没回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书页上。

余光出现一双没有穿鞋袜的脚,脚趾那里不知道是撞得,还是冻得,红了一大片。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的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随野移开目光,已经整理好情绪的【oceanus】站在他身旁,手里举着一块写字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这时候,随野才想起【oceanus】过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给他看。

原来是这个写字板吗?

“这是你写的?”他问。

【oceanus】吸了吸鼻子,点头。

随野接过那块写字板,放在眼前仔细辨认了好久,才认出那上面写的是: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