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大雨渐歇,屋檐积水一下一下、犹断未断的敲打着窗外几扇肥绿芭蕉叶,乌云散去,屋内的蜡烛被火燃尽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几声鸡鸣也跟阳光传入屋内。
阎立本手里的鹅毛笔终于是第二十四位功臣秦琼秦叔宝的画像上,落下最后一横。
他将画笔置于面前装满水的木桶中,搅拌清洗,随后置于笔架上晾干。
他揉揉这些日子一直低着的脖子,伸一下懒腰。
阎立本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一一展开,他捋捋自己的胡子,打着哈欠,却又十分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
但泪水却不争气地从眼眶夺出,不知道用眼过度,还是喜极而泣:
“总算是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了”
不枉费他自己这些日子为画《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拜访程咬金,长孙无忌等人,观察着他们生活等等。
这《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对他来说就是自己的孩子,半点不能马虎。
阎立本不敢有丝毫迟疑,迅速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收拢起来,仿佛那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稍有不慎便会损坏。
他紧紧抱着画卷,脚步匆匆地朝着立政殿走去,不敢有片刻耽搁。
进入立政殿后,阎立本在总管李德泉的引领下,小心翼翼地穿过殿内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太宗帝面前。
此时的太宗帝正端坐在龙椅上,一脸严肃地翻阅着新呈上来的奏折,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对奏折中的内容并不满意。
李德泉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插手礼,然后轻声:
“陛下,阎立本求见。”
太宗帝闻言,并没有立刻抬头,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将他宣进来便是了。”
李德全微微俯身,应了一声:
“是,陛下。”
接着,他转身看向阎立本,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阎立本上前。
阎立本快步走到太宗帝面前,双膝跪地,然后将手中的画卷高高举起,呈给太宗帝。
他的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所画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是否能得到太宗帝的认可。
太宗帝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阎立本身上。
当他看到阎立本手中捧着的画卷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问:
“爱卿可是完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了?”
阎立本连忙点头:
“回陛下,卑职不负圣人所托,这几日日夜赶工,不敢有丝毫怠慢,终于完成了任务。请圣人查阅。”
李世民让人展开这些卷轴,目光如炬,细细审视。
少顷,他抬眸看向阎立本,嘴角缓缓勾起,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抹笑容中,威严与审视尽显,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气魄 ,仿若能洞悉人心。
可转瞬之间,一丝柔和悄然爬上他的眼眸,语气温和道:“阎爱卿,此画甚合朕意,你功不可没。”
阎立本听到那句话,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李世民见阎立本像一只木鸡般呆在原地,就让李德泉拿过来一面锣,并且大力打击着锣面发出一声巨响,这可把阎立本吓坏了。
李世民忍住笑意,一脸严肃地说:“阎爱卿,在想何事?”
阎立本十分淡定:“卑职 ,没有想何事”
李世民拍拍阎立本的肩膀:“你都跟许多年了,为何还会如此怯弱?”
阎立本直言不讳:“因为卑职,一直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李世民听罢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阎爱卿,您这是说朕心坎里了。”
阎立本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明白这圣人不是应该指责自己胡说八道,然后把自己狠狠地收拾吗?
李世民让阎立本先回家休假几天,画画的事情之后再议。
阎立本微微鞠躬:“是,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李世民挥手让阎立本退出立政殿,继续批阅奏折。
几天后,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李世民在朝堂之上处理完政务后,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立刻传唤内侍总管李德泉,面授机宜,让他前往阎家宣读一道口谕。
李德泉领旨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马不停蹄地出宫,一路疾驰,直奔阎家而去。
阎家府邸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阎立本得知李德泉前来,心中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位内侍总管突然造访所为何事。他赶忙整理衣冠,快步迎出门外。
当阎立本见到李德泉时,脸上露出了笑容,拱手施礼道:
“不知李总管今日前来,有何事要吩咐?”
言语间,透露出对李德泉的尊敬和客气。
李德泉挥挥手里的拂尘,脸上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咱家,来给阎家主贺喜来了。”
阎立本一头雾水:“啊?贺喜?”
李德泉清清嗓子:“阎立本接旨”
阎立本立刻跪地抚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德泉宣读着口谕:
朕承社稷之重,治天下之广,求贤若渴,任人唯能。
今大唐初兴,百废待举,诸事纷繁,尤需良才以理庶务。
阎立本,世受国恩,家学渊源,自幼通习经史,才情出众。其于绘画一道,造诣颇深,妙笔丹青,绘尽世间万象,为朝野所赞誉。
且为人正直,敏而好学,心怀家国,处事沉稳有度。
朕观其德才兼备,堪当大任。主爵郎中一职,掌管封爵之事,关系朝廷爵禄颁赐、勋贵恩赏,责任重大。
朕意以为,非立本不足以胜任。
今特授阎立本为尚书省主爵郎中,望其履职尽责,明察秋毫,使封爵之典公正严明,不偏不倚,以彰我大唐恩威并施之盛德。
立本当不负朕望,殚精竭虑,以报皇恩,朕亦将视其功绩,予以嘉奖。
钦此
阎立本心中忐忑不安,他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李德泉递过来的手谕。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卑职,谢主隆恩。”
李德泉看着阎立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阎主爵,这可是圣人的旨意,你可要好生珍视啊。”
阎立本连忙点头:
“是,是,卑职一定谨遵圣意,不敢有丝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