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忙道“师父当然是疼惜弟子们,弟子们都感恩在心。”
郑飞仙点点头,默然离去。
七日后,七月终于清醒。睁眼就要下床,药房的弟子忙把她拦住,直说立即让厨房送吃的过来叫她躺下歇息。七月坚持说她吃点东西就没事了,非要自己过去。争执不下时秋叶来了,将个外出用的包袱丢七月身上。
“走得动么?今日起你随我左右,师父已经应允了。即刻起行去神武擂。”
七月欢喜的抓了包袱就撑着下床,笑道“长老要是让七月先吃饱了肚子就一定走得动。”
“不在这里吃,我今日请你到郑都的郑王楼,我们师姐妹包了场子把郑王楼的美味佳肴吃个干净!”
飞仙宗就在郑都外的水月湖地,乘坐马车不过半日工夫。七月过去外出机会本来就少,听说是吃,还是去郑都最大的郑王楼,满心欢喜的甘愿再忍它半日。下床抱着秋叶的胳膊就叫嚷说走。
出了水月湖地,有飞仙宗弟子牵来两匹火红的长毛宝马。秋叶指着一匹说往后就是七月的座骑。后者欢喜的抱着马脖子好一阵亲热。
马分贵贱,便宜者几两银子,足力只能驮些东西,骑了人就跑不动走不远。好马贵可价值万金,奔走如飞。人人都喜欢马,都希望有匹马代步,更喜欢宝马。但马贵,饲养更贵。一顿上好的材料要费一钱银子,一月下来光草料就得九、十两银子,抵得上平常人购买的一匹马钱了。
骑上宝马奔走赶路,沿途碰到路人商旅纷纷投来惊羡的目光。七月过去出水月湖也曾被路人关注,但飞仙总弟子本会引人注目她也不太在意,今日聚焦的目光她知道是因为坐骑,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这种宝贵的不敢想像的东西,忍不住拿脸一路爱怜的轻蹭马颈,那马也通人性,每每那时奔跑的更有力气,仿佛是回应关爱之情一般。
两人两骑,两身红衣,过处飞尘飘扬迷人视线。只有挥扬的银色马鞭反射的光亮一直耀眼。
相较于得宝马坐骑正得意欢喜的七月,北灵山上的步惊仙就可怜的多了。他等了师父几日,唯恐师父不知道他在哪里,接连几天都呆在后崖边等着。一等六日过去,第七日的晚上北灵老人终于寻他说话。
当时他在崖边看着星空发呆,北灵老人走到他身后时才发觉。匆忙回头拜礼。
“魂诀修炼的进展如何了。”
步惊仙忙答话说“弟子资质驽钝勉强修炼到第七重。”
“好!练功不可懈怠,在这北灵山上就应当一心一意的修炼武功。旁的事情异日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去做。”
“是!弟子谨记教诲。”
北灵老人又没有话说,沉默的看着崖外的夜空。步惊仙看着师父增多的皱纹,不由感觉唏嘘。北灵老人真的老了,头发梳理束起的再如何齐整,也是满头银丝,让那张脸更显苍老。他正想着,肩头突被拍了把。
北灵老人目光慈和的注视着他,片刻,展颜微笑。
“勤奋用功,不要辜负神魂山上的十万英灵。神魂意志早为天下人所不以为然,神魂宗的灭亡更让天下人视神魂意志为可笑。神魂意志不容许再失败,你生而决定背负这幅担子就决定了不能够败。胜利才能让人正视,胜利才能让天下人向往。”
不等步惊仙答话北灵老人轻手连拍他肩头两下,一言不发的原路去了。
丢下步惊仙愣愣立在当场。他如过去一样迷惑,北灵老人在乎他?敷衍他?
他独自立在崖边反反复复的思考着,终究得不出个结果。仰面看着漆黑的夜空,满天星辰闪动,他突然想起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天空。
神武擂举办时北灵老人带了山顶的弟子前去观赛。
步惊仙却被留下了。愿否前往全凭自愿,去则需要交付旅途费用十两黄金。
谁都不认为盘缠需要那么多,但谁都习惯了北灵老人的狮子大开口。
平日热闹的山顶突然变的冷清,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百无聊赖的在广场、屋舍绕走。突然听见哭声,循声找到屋舍里才发现哭着的是个男孩。
这人他认识,名叫少元,是黑狼军联军首领大罗毕众多子女中的一个。少元的母亲是荒蛮边境的人,当初因为被黑狼军联军首领大罗毕酒醉糊涂之下强占而怀上他,少元的母亲长相丑陋,从没有得到过欢心。但黑狼军素来重信义重责任,母子俩因此得以生活无忧。
少元长相也不讨人欢喜,鼻子比常人大一倍,厚唇黑肤。个性极其胆小懦弱,所以能来此学艺还是他母亲用命换的机会。他们母子俩长期受人轻视,一日少元的母亲见到大罗毕的其他子女在欺辱少元取乐,激怒之下又万分自责。认为是当母亲的她害了孩子,于是不顾一切的去恳求大罗毕送少元来此求学,如此昂贵学费当然被拒,少元的母亲本立了死志,当着许多人面拔刀捅进心口。
少云因此被送到北灵山学艺。也是黑狼军上下敬佩他母亲的勇气。本来遭遇这种惨事少元应该会奋发图强,偏偏来到北灵山后见到谁都怕,有知道他事情的说开了,其它人更拿他当笑话。
稍稍欺辱恐吓他就能哭,这就让一众北灵派弟子更感到有趣。北灵老人教过几天,最后摇头直说不可教也!山顶的其它弟子更不愿意教他,教什么都学不会,让如何做又从来做不好,见到刀剑就害怕哭喊,又时常鼻涕眼泪混着泥尘在脸上不洗。
别的弟子都叫他黑老鼠,说他是尊贵的北灵山顶唯一的臭鼠。
少元来到北灵山只有十几天,但声名已经有直追步惊仙之势。
看见步惊仙走进屋里,少元就不哭了。他们曾见过几次面,因此并不怕步惊仙,他知道步惊仙不会欺负他,也不会骂他耻笑他。见少元没哭了只愣愣的拿张脏兮兮还流着鼻涕的脸看着他,步惊仙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背后的少元又哭了起来。
他回头时少元又不哭了。再作势走少元立时又哭,退回来又不哭。反复尝试几次都灵的如下了咒。
“你哭什么?”
步惊仙只好立定了问他。
“害怕。”
“怕什么?”
“一个人都没有。”
“莫名其妙。他们在时都欺负你取乐,都不在你该高兴怎么还害怕?”
少元愣愣看着步惊仙答不上话。
“别哭了,没事做就睡觉。”
这次步惊仙走少元没再哭喊。
绕着空落落的山顶走完一圈,步惊仙还是回到后崖练功。练不多久听见“嘿!嘿!嘿嘿嘿!……”的喊声,这才发现黑脸大鼻的少元不知何时来了,在几丈外学他挥拳踢脚,每下击出嘴里都喊声“嘿”。不像是在练功,像个好奇的孩子在模仿别人,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兴奋有趣的笑。
步惊仙无语的看了会,少元更显得兴奋的用力胡乱挥拳,拳脚都直来直往,连如何运劲使力都不会,偏偏越打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