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野心
皇帝看到奏章便在烟雾缭绕的丹房召见了沈自在，他将奏折随意扔在桌上，眯着眼道：“老伙计，你们沈家这是要在礼部世袭了？”
殿内站着沈自在，一旁还有正在丹炉面前打坐的白无忧，他对朝中事并不上心，直到听到事关沈璃。
“陛下言重了，璃儿这孩子也是自小在家中耳濡目染以为在礼部便能有所建树。”沈自在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臣以为她年纪尚轻，还是应该在翰林院多磨炼，担不得六部重任。”
这一句话便是将沈璃所有升迁的路都堵死了，毕竟翰林院最好的出路便是六部，六部也是真正的权臣之路。
一是不想让女儿卷入复杂的官场，二是他听出了成帝言语间的不满，与其等着被否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
成帝听到这话倒是满意，笑了下道：“沈爱卿也别太贬低璃丫头，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可却有主意的很，未必就不能到六部磨炼。”
沈自在知道，这又是一句试探，一旦他说可以便是野心勃勃，也会将女儿推到风口浪尖。
“陛下从小便宠着她，自然什么都向着她，只是女孩子家等做个翰林御史已然是陛下格外开恩了，未来要怀孕生子，从政实在不合适。”他再次拒绝。
白无忧听着只觉不解，他家主子的父亲怎么一直在拒绝，不应该按照那丫头的意思来吗？
他心念一动，一摆手中浮尘放在地上，右手从怀中取出龟壳来，放入铜钱便开始旁若无人的摇了起来。
在皇帝面前发出异响按说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但在白无忧这里也只是寻常事，他从来的那一日就没把皇帝当成皇帝。
偏偏皇帝还很吃这一套，觉得白无忧是真正的修行之人，不仅从来不责怪而且还十分尊敬。
成帝很满意沈自在的回答，他并不愿让沈璃进入礼部，尽管他知道沈璃是可用之才且有公心，若是未来执掌礼部定能与先辈们一般，为为朝廷培养出许多中正的官员来。
但他不能再纵容沈家势大，沈家的影响力已然到了令他都有些忌惮的地步，未来新君无论是谁都压制不住。
他要在自己离开之前削减沈家，这决定一下就注定他不能再让沈璃有上升之路。
还好沈自在也算识趣，他只需要通情达理的同意也就好了。
白无忧的声音打断了他，他也不急着说，而是有些虔诚的看着白无忧的方向，原本慵懒的身型都坐直了些。
沈自在等着皇帝开口，发现他注意力早已经被分散，而且十分关注那个方向，心中无比失望。
看着御座上那个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那比自己苍老许多的容颜，他眼前浮现出的是心怀壮志，立下豪言壮语要一扫大昭颓势，强国为民，做一代明君的少年。
他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猜忌功臣、玩弄权术，沉迷炼丹长生之术的昏庸之君了呢？
是他本性如此还是那位置真能改变一个人？
沈自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也在等着白无忧那卦的结束。
铜钱撞击龟壳的声音停了下来，随着‘哗啦啦’的声音，三枚铜钱落在了地上。
白无忧看着几枚铜钱入神，片刻之后露出恍然之色，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一枚枚收起铜钱和龟壳，拿起了浮尘看样子又要继续打坐。
“敢问仙师，刚刚是在卜何卦？”成帝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十分虔诚，毫无颐指气使与往常的深沉威严。
白无忧这才勉强的转向成帝，单手做了个稽首礼：“回陛下，天机不可泄露，事关国运，贫道更要慎言。”
说到天机成帝就很好奇了，等听到事关国运的时候成帝就更想听了。
他甚至站了起来，同样稽首还礼：“既是国运，还请仙师看在天下人的面子上，指教一二。”
沈自在实在看不了成帝这样的姿态，当即皱着眉，严肃道：
“陛下，国运乃是掌握在君主手中，君主勤政贤明自有忠臣良将追随，则国运兴，若君主滥用奸党则国运凋零，此为定数，又何须问卜。”
谏言皇帝不问道乃是大忌，也唯有沈自在敢直言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