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萧身形一僵。
他眉心紧拧，盯着面前水位骤降的泉池，却察觉自己被握住的掌心又被用力的捏了捏。
混乱的记忆并没有告知他结果，强忍着剧痛继续探查，脑海中却突兀的闪过了曾经出现在梦里的画面。
也是他第一次面见君执的场景。
“仙尊，是这样。”
武同感知着此刻沉寂的氛围，张口解释：“这泉眼堵塞不知为何物，我等派了不少人下去探查，却是无一例外的高烧不退，甚至、甚至——”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面色却写满悲切。
玉如萧一摆手，盯着面前不甚清晰的泉池，抬手便是一道灵力注入水中。
肉眼可见的白芒在水池中央游动，又蓦地没入池底。
寂静之下，却见原本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湖面骤然冒出一个细小的气泡。
随即，又是无数气泡接踵而至，细密的遍布于泉池之中。
原本浑浊的泉水蓦地变得清澈了起来，甚至清晰可见池底的植物。
周遭是一阵惊呼声：“不愧是仙尊，竟一招便解决了。”
玉如萧却蓦地收回了手。
他盯着兀自上涨的湖面，面色神情照旧算不得多么放松。
这回儿垂眼盯着自己的掌心，食指像是不受控一般稍稍一颤。
方才注入泉池中的那道灵力，像是撞入什么，骤然弹开了似的。
本源之力可净化万物，又是什么东西会与之相排斥？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然围上了不少群众。
“太好了！我们有水了！”
“平阳泉被通开了？”
“多谢仙尊！”
武同面色也是缓和了不少，这会儿猛地一躬身，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我代平阳城百姓，多谢仙尊大恩大德。”
玉如萧却摆了摆手，抬手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通体透明却光华流转的折扇。
他指腹一推，沧渊扇骤然自扇骨分散为了十六片，自空中四散开来，如钉子一般排列成环形，扎进了泉池周遭的土壤之内。
一道屏障几乎只是瞬息之间便已经凝成。
武同看着这骤然出现的结界，刚刚抬手去碰，却蓦地被弹开了。
他错愕的没来得及张口，就见面前这位白衣仙人已经转身，带着帷帽的脸看不见神色，只是张口：“泉眼堵塞并不简单，此地还需封紧几日。”
武同一愣，“仙尊是说，这平阳泉里……有何异动？”
“可以这样理解。”
玉如萧说罢转过身，“至少三日内，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语毕又加了一句：“武城主，你也一样。”
君执听着，视线同样锁定在了这泉池之上。
此番泉水清澈了些，清晰看到池底的生了苔藓的石块。
却见武同已然应了声，很快退出了结界之外。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侧目看了自己一眼，又看向自己师尊，“仙尊，这位……”
“我的弟子。”
玉如萧张口，言简意赅道：“他会时时随我一起。”
武同又是侧身，向着君执行了一礼。
一道结界之隔，却清晰听得见外面不少居民质疑的神色。
此番上前询问，又在武同解释后或明白或不解，更有甚者急切的上前敲了两下看起来薄如蝉翼的结界。
尔后被猛地弹了出去。
君执收回了目光。
他将身子向着玉如萧的身侧靠了靠，张口语调却莫名有些发紧。
“师尊……真的不记得了吗？”
玉如萧侧目看着他。
他将自己的帷帽撩了上去，露出的那一双瞳仁之中却充斥着几分挣扎与茫然。
“我的记忆，似乎很早之前就出了些问题。”
他沉吟了一阵，才张口道。
“这里我不是第一次来，既然十余年前来这里的人是我，那么……”
他看着君执，脑海中又不受控的闪现过方才看到的那个街角。
“我当初是从这里将你寻回的，是吗？”
玉如萧死死盯着对面人的眸子，却见君执沉默会儿，而后重重点了点头。
他一时间有些哑然，却见面前人用力的拥了上来。
玉如萧敛下眸子，感知着那碎片化的无数画面悉数充斥在脑海中，却像是理不清的毛线团，缠在一处。
唯一明晰了的，便是君执所言的‘小时候’。
难怪。
难怪他在看见那个街角，乃至于前来西州之地的时候，会觉得莫名熟悉。
大脑像是有些超负荷一般，彻底转不动了。
“抱歉。”他只得张了张口，强撑着这会儿不算多么清明的神智，“我不该忘的。”
却察觉君执摇了摇头。
沉默的气氛蔓延。
玉如萧还想要说些什么，说出口的却终究只是归为了一声叹息。
他抬手拍了拍君执的肩膀，感知着缓慢消散的痛处，脑海中又像是蓦地多了些什么。
他盯着面前逐渐清澈起来的泉池，仿若隐隐记得十余年前也是这般情况。
浑浊干涸的池水，与自己相对抗的气息碰撞。
而当初封住泉眼的同样不是偶然，而是魔气。
这个念头闪烁于脑海中的一瞬，让他不可控的捏紧了手掌。
魔族死灰复燃，并非全无可能。
夜殊身死也无非是抵挡了魔族乱世的时间，换得修真界近几年的太平。
更何况毁了血池的万千魔种，就算他侥幸苟活，也再难泛起什么大的风浪。
玉如萧寻了个石头坐下来，抬手向着君执招了招。
君执默默走近，挤挤挨挨的在他身旁坐下，“师尊，何事？”
“这平阳泉需要净化。”他道，抬手一指，一股灵力再度从指间飘出，如同烟雾般扩散开来，“只是魔气不知为何会沉浸在此，且三番两次，不得安生。”
“泉眼是魔气浸淫？”
君执整个人都站直了，连目光都牢牢落在了玉如萧的身上，“需要弟子做些什么？”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玉如萧起身，活动了下自己的肩膀，又扭了扭腰。
末了站定在泉边，“待为师下去一探究竟。”
他说着抬指一弹，一簇澄澈的水流脱离了泉池，攒成球浮现于他的面前。
又在抬起手来的前一秒骤然被一个力道拦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