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襁褓之类的东西,被绸缎包裹住,砸下来的时候发出咚咚的声音。
滚进了阴暗的角落里。
余山低头往下看,踩住凳子的脚就要放下来,被陶桃叫住。
“没事,你先把骨灰盒拿下来。”
他应了声,继续拿下骨灰盒,然后放到边上。
那两名卫军也拿到其余的骨灰盒,正把东西往马车上搬运。
陶桃蹲下来伸手去摸藏在阴影里的包裹,摸到一块布料拽了拽,没拽动,还有点重量。
“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嘟嚷了一句,用力一扯,扯出来的同时,包裹住的布料也给全部扯开。
她定睛一看,瞳孔骤缩,嘴里下意识地说了:“我去!”
“啊?什么?”
余山没听清楚,以为是在叫他。
那上等布料包裹住的竟然是一个死婴!青灰色泛着尸斑的皮肤,裸露的皮肤甚至有些已经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
“陶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的卫军见她停顿在那里,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她也的确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而且是特别的棘手。
“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酸腐的味道?”
余山猛地嗅了嗅,在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后,立马就捂住了鼻子。
陶桃脸色不太好,咬住下唇,将襁褓摊开来,伸手抱住死婴儿放在中央,指尖微微发颤。
“这是什么?好像是个孩子??”
“陶姑娘,是纸人吗?!”
他们的声音透着慌乱,似乎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东西。
赤裸蜷缩的小身躯,不正常的肤色,紧闭的眼睛,如果是纸人,那也太逼真了。
她语气镇定地说道:“不管这个,我们先出城。”
见她如此冷静的样子,他们也就放松下来,想着要真是小孩,她一定不会这么冷静的。
把需要的东西搬到马车上,陶桃将死婴放回长盒子里,一并放到马车角落。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上了。
此时的陈景和在道士的交代下,吩咐着手下的人按照方位挖坑。
他们到时已经挖得差不多了,黑夜里,亮起一盏盏白色的灯笼,被家眷们挂在来时的山路间。
这是引路灯,免得刚变成鬼魂的人迷失了回家的路。
从山下一眼望上去,着实壮观。
哀婉幽怨的哭泣声顺着风声传遍了寂静的山野之中,让人从心底止不住的悲伤和难过。
狂风肆意,吹得白幡猎猎作响,仿佛那是死者最后的哭嚎,是对这世间和亲人最后的流连。
精美的纸扎和黄白寿钱在熊熊烈火里不断挣扎,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风助长了火焰,裹挟着灰烬扑面而来,迷失了众人的眼睛。
陶桃念着马车上的死婴,有些心不在焉,脚步往后退去,不经意间撞到人,她连忙转身说道:“抱歉。”
往侧边走去,眼前的人脚下一挪挡住她的去路。
她沮丧的垂首,往右侧走去,但那人又跟着她往右侧走,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过去。
她拧起眉心,烦躁地抬头望去,黑色兜帽下那半张脸是那么的熟悉。
陶桃震惊地看着他:“你…”
男人修长的指尖按在她唇上,止住了她说话的声音,力道逐渐加重,原本微凉的唇瓣被摩挲得泛红发烫。
他的眼眸随着那片绯红晕开,渐渐地愈发得晦涩阴郁起来,隐约能看到深处暗藏的欲色。
她感觉到嘴巴被他蹂躏的有点灼热,还有点疼。
刚要伸手拂开,他便已经收回了手。
“你怎么在这儿?”
“这些可都是在战场上战死的将士们,本君怎能不来。”
他负手而立,望着不远处狂舞的火焰,跳跃的火光倒映那双漆黑的眼睛中,如同黑夜被星光点亮了般闪耀。
“那你干嘛穿着斗篷?”
“为了不引人耳目。”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陷入一片沉寂,显得周遭越发的嘈杂。
段乾微侧眸看去,“陶桃。”
“哈?”
她侧头看去,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脸,带着懵懂的疑惑。
“说话。”
陶桃不解:“说话?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你这人真奇怪。”
话音刚落,她想到了刚刚的事,脸色稍显凝重:“我还真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
陶桃环顾了下四周,而后招招手,示意他低头下来。
段乾微微俯身,凑到她面前,四目相对。
“梁永升那间铺子,我方才去拿了点东西,发现了一个长形盒子。”
他微挑了下眉,笑道:“然后呢?”
“陶桃!那衣冠冢基本都下葬了,烧的纸钱也差不多烧完了,等会儿就能下山。”
陈景和边说边走了过来。
“这么快,好的。”
她脚步挪动,走出他的阴影区,站在陈景和面前。
他站直身子,眼睑半敛起,沉默不语,却莫名有种不悦之色。
陈景和的目光忽然转向她身后的人,疑惑地皱起眉,正准备开口,发现眼前这道身影越看越眼熟。
终于,他恍然大悟,惊诧拱手道:“四爷。”
那人没有回他,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陶桃见状,思索了一下,拿过旁侧的人手里灯笼,跟了上去。
陈景和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他走得挺快的,但是没一会儿,又缓步而行。
“你不和他们一起回去吗?”
陶桃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路走。
心想着,这人山路黑漆漆的还能走得这么快。
见他不说话,她又问:“你是骑马过来的吗?”
前面的人倏然停下,她低头看路没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
瞬间她的鼻子感到一阵酸涩,眼泪都冒出来了。
“好端端的,你又停下干嘛?都不打声招呼。”
她在身后抱怨着。
段乾转过身,垂眸望着她微红的鼻尖,和泛着水光的眼眸:“你方才要说的话是什么?”
她没好气地问:“什么话?”
他俯身低头靠近她,宽大的兜帽足以将她的脸也笼罩进去,耳边听见他问道:“很疼吗?”
陶桃抬眼看去,被这么一张近距离的漂亮脸庞惊住了一下。
刚刚还没仔细看,现在瞳孔里全被这么一张精致的脸给占据。
她自认为自己的眼睫很卷翘了,但他的睫毛似乎比她的还要长和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