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落地窗,雨幕中,办公大楼轮廓渐渐模糊。
江昭阳迎着林维泉骤然阴沉的目光,“今天是没有办法履职了。”
林维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管那笑容十分难堪,“没事,不在乎这一天,治病才是最要紧的。”
说着,他伸手扯松了衣领,动作中带着几分无力。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抽去了支撑的提线木偶,随时都可能倒下。
“你办公室的空调现在换了新的,我相信再也不会出那种事了。”室内柔和的光线映出他泛青的下颌。
“今天不能签字,这小病明天肯定能痊愈。”
“你明天调整好状态,再签也不迟。”
“嗯,那我今天回去休息了?”
“去吧,明天记得一定要再来签,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知道了!”
雨势似乎更加急促了,窗外的雨滴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玻璃。
当江昭阳跨出办公室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看着江昭阳离去的背影,林维泉的眼光闪出一抹狠戾。
你小子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风住了,雨停了。
林维泉的手指在茶几上敲出凌乱的节奏,空调的冷气吹不散他后颈的薄汗。
他烦躁地瞥向那台正在卖力工作的空调,仿佛那不断循环的冷气流中,夹杂着江昭阳的冷笑声,尖锐而刺耳。
气恼之下,林维泉猛地站起身,“啪”地一声关掉了空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室内的寂静,那是林维泉办公室的固定电话。
他皱了皱眉,本能的反应是不想去接。
这样的电话,每天如潮水般涌来,几乎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下属们的谄媚、请求、抱怨……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厌倦。
他知道,这些电话大多是要么伸手要钱,要么是希望他能出面解决他们的难题。
总之,很少有什么好消息。
那谄媚的声音听着都腻味了。
因此,对于这部固定电话,林维泉已经养成了习惯性的忽视。
任由它响个不停,他也懒得接一次。
这种做法也间接导致了下属们摸清了他的“套路”,一旦遇到真正重要的事情,便不再依赖电话,而是直接跑到办公室来请示,以求得他的当面回应。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到家去。
只是到***的家里去,没有空着手的。
否则,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以致林维泉的家每天至少有三五几个人等候着。
这次他仍然不想接。
可是,那电话似乎跟他较上了劲,固执地响个不停,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林维泉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心想:“是谁啊?这么不懂事?”
林维泉炸毛了。
明天一定得好好修理他一下,否则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尊重领导。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蓦地一惊,吓了一大跳。
这竟然是组织部打来的电话,而且是部长办公室!
对于县里领导的手机及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林维泉是牢记在心,耳熟能详的。
这一点,是当一个领导的基本功。
林维泉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他赶紧拿起电话,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键。
“喂,蒋部长吗?您好!您好!”林维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谄媚。
电话那头的蒋珂文似乎并不买账,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的手机怎么回事?一直接不通啊?”
林维泉一听这话,心里一愣神,
他赶紧解释道:“蒋部长,真是对不起啊!”
“我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
其实,林维泉是刚才与江昭阳谈话,为了确保谈话不受外界任何一丝干扰,特意将手机关了机。
然而,刚才与江昭阳之间那些谈话很不顺利,这小子不上道。
这一切如同烈火烹油,让他的内心愤怒到了极点,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下,他竟全然忘记了在谈话结束后重新打开手机。
这些原因他自然不敢对蒋珂文言明,只得撒谎了事。
“蒋部长,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他谦恭道。
蒋珂文的声音响起,直透心扉。“针对近期江昭阳被人匿名举报一事,纪委与组织部已经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决定于明天下午前来你们镇上进行调查取证。”
林维泉又惊又喜,喜的是江昭阳的末日到了。
同时,一股莫名的惊慌也悄然爬上心头。
惊的是,江昭阳还没有成为替罪羊。
想到这里,林维泉的额头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在调查组到来之前,巧妙地布局,巧妙地制造证据,让江昭阳成为那个无可争议的“背锅侠”。
林维泉想了想,他马上用手机拨通了何狄的电话。
何狄正爬在一个皮肤白皙,身段柔软的女人身上做运动呢。
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铃声尖锐而刺耳,如同夜空中突兀的雷鸣,让女子不禁浑身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
继之,回过神来的她轻轻一推何狄,慵懒地伸出手,从大腿边摸出了手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挑逗:“别猴急猴急的,瞧瞧,你的宝贝手机来打扰了,看,是不是小情人来电话了。”
何狄一听这话,他匆忙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比白纸还要惨白。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间将他从云端抽离。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轱辘辘地从女子身上滚落下来,连带女人手中的手机也跌落在地。
何狄整个人瘫软在地,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他不得不捡起已落地的手机。
“林头,您……您有什么指示?”何狄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今天的他,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早晨在林维泉办公室被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骂得几乎无地自容。
此刻,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对林维泉无尽的恐惧与深深的敬畏。
现在他仿佛能预感到电话那头即将传来的严厉责备,甚至是更加严重的后果。
然而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