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把蒋承恩引到了沟里,张文远就没必要和时文彬见面了,因此散衙以后他就直接去了县尉府。蒋承恩没有给他好脸色,他虽然谅解了他,但今天的晨会他屡次和他争辩,又让他生了一肚子气,见他来了,就没好气地说道,“哼,你这厮,怎么如此胆小怕事,真是枉费了老夫的栽培!”
张文远索性一怂到底,唯唯诺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蒋承恩见他这么怂,更生气了,像赶苍蝇一样地朝他挥手,“去吧,去吧,快去把积压下来的案子处理了,你这厮也只有这点儿能耐了!李丰,给我把朱仝和雷横传来,老夫有事要安排他们去做!”
张文远回到签押房,虽然挨打的事已经过了三天,伤口也结了痂,但他的屁股还是有些疼,他也不敢久坐,只能像昨天一样站着处理公务。
下午,蒋承恩的心腹李丰突然来到签押房,看着张文远直截了当地问道,“小张三,听说你家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张文远正在做提肛运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马德,你们这帮混球,到底有完没完啊?
“干办切莫说笑,小人家里虽然有三房妻妾,但都是些庸脂俗粉,哪里称得上貌美如花?”
李丰哼了一声,“哼,你可别骗我,他们都说了,你有个小妾叫阎婆惜,是东京行院里出来的,不仅人物模样齐整,更会吹拉弹唱。老爷在东京的时候就听过她的名声,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因而特意差我过来问问你。”
张文远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踏马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戳我轮胎?一定是何大力那伙人,奶奶的,在背后阴人是吧,等事情过去以后,哥们儿一定给你们算个总账!
“干办说笑了,阎婆惜虽然确实在东京的行院里待过一段时间,但本事其实低微得很,且如今又怀有身孕,身子笨拙得很,实在不能出来见客。要不等她诞下了子嗣,恢复了身材我再把她领过来服侍恩相,如何?”
这个时代的小妾是可以随便送人的,特别是文人雅士之间互送小妾更是风流韵事,就比如大文豪苏东坡在被贬出京城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小妾到处送人了,连怀了孕的都没放过,后世有一种说法,说高俅其实就是他送出去的某个小妾生的儿子呢。除此以外,他还做出过用小妾换宝马的事,虽然在后世被骂惨了,但在当时却是一件雅事,赢得了不少人的称颂。
张文远虽然不是文人雅士,但这样做也并无不妥,毕竟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谁会去管一个女子的死活啊?但是当听说阎婆惜怀了身孕以后,李丰就不爽了,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狐疑地问道,“当真?”
张文远拍着胸脯道,“千真万确,药铺的孙大夫可以作证!”
李丰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只得放弃了,“算了,算了,晦气!咳,看来老爷和她没缘分啊,欸,老爷那人你也知道,不是个好说话的,这事难办啊。”
张文远知道他在要好处了,连忙从抽屉拿出一袋钱塞到他手里,“这事还要劳烦干办帮小人从中说和啊。”
李丰掂了掂钱袋子,皱眉道,“嗯……很难办啊!”
张文远心里这个气啊,马德,还能更不要脸一些吗,西方列强都比不上你们啊?
“小人听说干办好酒,我恰好藏了两坛上等好酒,一会儿就送来给你尝尝,如何?”
这两天他虽然一直在养伤,但也没闲着,他已经发动衙门的兄弟们悄悄地把这伙人的脾性摸了个清清楚楚,就比如眼前这个李丰虽然也十分喜爱钱财和美色,但其实更爱酒,一闻到好酒就走不动路。
果不其然,听说他收藏了两坛好酒,李丰就把阎婆惜抛诸脑后了,“真的?”
张文远点头,“当然是真的,小人和干办一见如故,怎么可能骗你?”
“那好,你快去搬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哎呀,这破地方,除了水就是鱼,想喝点儿好酒都没有,真是憋死我了,快去,快去!”
张文远没办法,只得中途翘班回到家里给他搬酒。到了后院,他就让焦挺下到地窖里去搬一坛烈酒出来,这坛酒还是八月份酿出来孝敬高克疾的,当时他用后世的酿酒工艺一共酿了十几坛出来,本来想留着自己慢慢喝的,结果却被高克疾惦记上了,隔三岔五地就找他敲诈勒索,现在已经只剩三坛了。
焦挺取了一坛白酒出来,张文远又找来一个空坛子,让阎婆惜塞了一坛铜钱进去,这样既有酒又有钱,应该能过这一关了吧?
让袁安挑着两个坛子回到县衙,李丰还在签押房里等着,见他果然搬了两坛酒过来,大喜道,“别进来,跟我走,到我房里去。”
张文远依言让袁安挑着两个坛子到了李丰落脚的房间,刚把坛子放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起泥封,却突然看见其中一个坛子根本没有泥封,只是简单地用一包小米盖上了坛口,愕然道,“这一坛为何没有封上,莫非被你偷喝了?”
张文远笑道,“干办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李丰将信将疑地揭开布封,就见里面全是铜钱,一串一串地码得整整齐齐的,少说也有三四百贯。李丰顿时喜出望外,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好,好,难怪老爷夸你会办事,果然是个有心之人!”
张文远笑道,“干办谬赞了,小人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干办呢。”
“好说,好说!”
李丰十分爽快地接纳了他的投靠,又指着另一个坛字道,“这一坛该是真正的酒了吧?”
张文远还是那句话,“干办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李丰笑了笑,熟练地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扑面而来,喜得他手舞足蹈,“好酒,好酒,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张文远适时提醒道,“干办切莫声张,这酒出自辽东,小人这里也只有一坛,要是被人发现了就没有了。”
“欸,对对对!”李丰一惊,随即就像做贼一样地捂住了酒坛,“这么好的酒我得留着慢慢喝,可不能让那帮杀才知道了!”
说完就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上了坛口,又把坛子藏在了床底下,忙完这一切才端着酒碗看着张文远嘿嘿笑道,“你去忙吧,我不留你了!”
张文远连忙赔笑,却见他又指着那坛铜钱,大咧咧地说,“以后每月给我送一坛这个来,我就罩着你,老爷那里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也会提前通知你,免得你再无缘无故地挨打!”
每个月四百贯?
他奶奶的,你比你老板还贪啊,大宋的吏治都是被你们这群蛀虫破坏的,你就是靖康之耻的元凶!张文远恨不得把他当场格杀,但这本就是权宜之计,他也没必要跟他较真,“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给我透露一些恩相的消息,我每月给你一坛报酬,咱们合作愉快!”
在他们这个团伙里面,李丰的地位是最高的,类似于明清时候的师爷,若是能把他渗透了,那自己就能像以前在高克疾面前那样获得先机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合作愉快?”李丰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对,合作愉快,哈哈,你还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