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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死了。娘死了。弟弟死了。。”

“我一千多个夜晚!都想着把你用刀捅穿!毒药毒死!被子闷死!用水淹死!用火烧死!用拳打死!用脚踩死!剥皮!挖心!抽肠!生吃!活烹!车裂!凌迟!”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杀了他啊。。。”

少女的声音从大喊大叫转而变得多了些激动。

言语中的窒息感袭来,眼前颤颤巍巍的少女始终没能放弃捂着自己胸口。

水汽氤氲秋风中,芦苇的穗儿轻轻摇曳,令人安心。

少女猛地张开了双眼,所朝芦苇的缝隙间不确定还能不能窥到那一双漂亮的绣花鞋。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要对那些孩子这么好。。。为什么要送我那双新鞋子”少女继续诉说着。

“刀。。。怎么也挥不下去。”

“不。是挥向了自己。。。”

“我报不了仇,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家人。。”

“爹爹。。我为什么这么没用啊,呜呜呜呜呜。。。”

映着西去艳阳的湖水没能再浸湿一点如湖水荡漾的裙角,脸庞滑落的也再汇不进眼前的湖泊。

似乎是情绪到极处,少女稍微能放松下来看下周围的环境。

她不确定是不是一场梦。

“我。。我不是死了么?”

少女又看了看映不出任何自己倒影的湖面。

“呼~原来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

想再搓搓悬在水上的冰冷的自己,却是再也无法办到。

“你在哭么?”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谁?”少女猛地转向了声音的方向。

“我在这里”少女才发现有一道人影,潜在水下,却站的笔直。

方正的脸型配着端正的五官,显露出几分正气和力量感,与之相矛盾的,却是有些无力的眼睑,以及稍显阴柔的气质。

“你是来收我魂的?”少女想到了她的奶奶生前的话,便对男子询问道。

奶奶说,死后会去鬼门关、会见到牛头马面,会被锁链套去抓走。

少女又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牛头马面,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的人影。

“我与你一样的处境,怎么会来收你魂”男子被这认真的提问逗得有些想笑。

男子转而想到面前的少女是死后的新人,便立刻止住了笑意。

“这里其实......”男子打算接着讲解着。

“你知道我爹爹在哪么?”少女抢先问道。

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没有立刻作答,神色闪过了一丝慌张。

成为魂魄后少女还是如以往一样善于察言观色,立刻察觉到眼前的魂魄隐瞒了什么。

“没有其他魂魄在,也太奇怪了。”少女这么想着。

穗相信面前的魂魄,一定是“特别”的。

“你是知道的,对吧?”少女没等男子回应,便追问道。

刚从悲痛的情绪中稍微脱离出的少女,像是走丢的孩童般,询问着眼前的“大人”。

少女说完便移开了注视男子的目光,也知道刚刚问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问题罢了。

“如果面前的人什么都知道,那么我们一家又能团聚了。”

少女在虚幻感中又难以避免的沉溺于幻想中。

“爹爹,会原谅我的吧”少女又在心里默念。

不知道为何,死后的世界好像美好了许多,没有饥饿,没有伤痛,只有一丝丝挥之不去的凉意。

“如果能团聚,那可太好了!”少女又一次不自觉的陶醉在幻想中。

“我不知道。”男子缓缓回道。

少女苦笑了一下,目光毫无聚焦的照到了湖水中。

“我叫穗。”少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自我介绍,但是她没有说出她的姓“满”。

或许只是害怕,害怕面前的人,不,是魂,再说出爹爹离去的现实——她看不到其他任何魂魄。

或者说,死了以后魂魄就会很快消失,满穗这么想着。

“否则,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怎么会看不到其他的魂魄。”

满穗感觉好累,想休息一会儿。

死亡似乎也并没有像她想的容易解脱。

没过多久,满穗便又一次开口。

“那其他人呢?”只是满穗没有再看向男子,漠不关心的坐下看向远处的风景。

有个塔,远远的,高高的。

“魂飞魄散了,或者.......”男子一问一答道,并故作停顿。

大概是希望满穗可以追问“或者什么”之类的话。

但满穗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追问。

“那么怎么能魂飞魄散呢?”

男子不知道心中从何处传来了一丝心痛,眼眉跳动了一下。

男子也明白了,面前这个少女,一心向死。

便挠了挠头,道:

“姑娘,我可能知道你爹爹在哪。”

“啊?”满穗的声音很轻,却有丝丝烟火的味道。

她觉得好累,生前的折磨,在死后竟也无法挣脱,甚至还要被眼前的人欺骗,愤怒直上心头。

“你不是不知道吗!!!!!?”满穗的言语携情绪一齐炸裂开来。

但却有星星点点的碎片从满穗的灵魂上脱落,轻盈的消散在风中。

穗大口的喘着,活着时的习惯已帮不到她丝毫,灵魂也在刚刚的吼叫后彻底虚脱。

“对不起,我应该知道你心情很不好的,对不起。”男子连忙道歉,只是语气不如文字般抱有歉意。

波动的湖水撩动着暖阳,满穗抱着腿坐在湖面上,将头埋到腿里。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满穗想到了近年来的种种:想到了千里的旅途、洛阳的烟花、解州、舌头、良、红、翠.........烟月楼、湖边、芸姐、尹三、厨子爷爷.......想到了奶奶去世时坐在门边的自己,想到了被吃的小猫,想到了爹爹。

想到爹爹时,穗依旧没有露出她蕴满悲伤的脸庞,只是淡淡的自说自话的问:

“那我爹爹在哪呀?”满穗这次是略带哭腔的,可怜巴巴的语气。

男子听了,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又心疼的害怕让面前的情绪崩溃的小姑娘再次陷入悲痛中。

“可能比较长,你听我先说。”男子打算先稳住眼前的局面。

“根据我的观察,人死后只要带有强烈的欲望,比如舍身取义,又或是其他比生命更让自己挂念的事情,人的魂魄就能在这世上留存。”

“魂魄可以在世间走动,但是不能超过一个范围,就像我必须在水里跟你说话一样。”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说,可以被收纳在一些物件里,我见过的有刀剑、玉石、衣物、首饰、荷包或者绳结之类的地方,似乎是满足什么条件的话,都可以。”

“但是具体什么条件我还是没弄清楚。”男子立刻补充道。

“但是寄托于物件中,可以走动的范围就更小了。”说着,男子指了指水下的一个物件,似是一件武器,应该就是男子死后的容身之所。

“在遇到可以被纳入物件的时候,是会有那种很熟悉的预感。”

“将灵魂收纳在物件之后,便可以被活物带着走动了。”男子一句又一句的讲解着他死后观察到事情。

“但是魂魄存在的时间这件事,应该是因人而异的。”男子回想着以前的种种,逐渐也入了神。

“荷包、荷包、荷包、荷包......”满穗反复的嘀咕着,并不断加快了语速。

“荷包!”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满穗重新的抬起了埋在腿中的头,看向男子。

“你说,魂魄什么情况下会留下来?”满穗重新确认着。

“就是有那种很强烈的愿望吧,我当时是特别希望我弟弟妹妹能活下来,然后我就留下来了。”男子说着。

“他们很怕死,但是却没有追过来。”

满穗没有管男子说出的和谜语般的后一句话,眼神又一次失去焦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爹爹可能还在,当时弟弟还在生病,我们全家都在挨饿,爹爹一定是很着急回家,回家救弟弟,让我们一家人还能继续团聚。”

满穗越想越兴奋,却不自觉的被带入到爹爹被杀害时的样子。

想到了眼前冲出的盗匪,想到奔涌出的鲜血。

想到了爹爹有不甘心。

“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良!!!”

风停了。

满穗心中的声响震碎了泪痕,魂魄的碎片又自顾自的飘摇着。

“别哭了。”男子好像开始失去了耐心的,叫喊似的对着满穗说着。

“你这样会碎掉的。”男子整个人又泄了气。

“又会剩下我一个。”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男子的语气似乎要哭了起来,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

“对不起。”满穗先开口道。

“没事的。”男子淡淡的回道。

又是一阵沉默。

“我想我爹爹,我太想了,我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告诉他我好想他,我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讲给爹爹听。”

“我也不想再一个人了。”满穗平淡说出了她最纯粹的渴望。

满穗不相信爹爹的魂魄还在的话,现在还不出现,还不来抱抱自己。

“!”满穗突然想起了早上自己做的事情,把藏有对爹爹所有思念的荷包作为罪证还给了良。

“荷包在良那里。”满穗突然想到,如果爹爹在的话,那有可能会在良那里。

满穗不禁又沉浸到了与爹爹相见的幻想里,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在梦里,又好像能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波光粼粼的湖面依旧温暖,芦苇静静的杵在岸边。

浑身的冰凉感似乎也感觉不到了。

“怒、哀、惧和恶都会消磨魂魄,甚至带给活人同样强烈的情绪,直至魂飞魄散。”男子继续为眼前的少女讲解着当下的处境。

“喜、爱和欲有时会阻止魂魄由怒、哀、惧和恶导致的消散,甚至会补充魂魄的寿命。”

“但是对于魂魄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男子的语气中透出万般无奈。

“那你遇到过了么?”满穗开始反问男子。

“是啊,经常遇到。”男子转而表现出有些骄傲的神情。

“就是寂寞很难忍受就是了。”

“我的孩儿,大概和你差不多大。”

“去找你爹爹吧。”男子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退回了望不见的水底。

“去找爹爹么。”满穗不知道要不要去找。

“爹爹真的有可能还在么?”

满穗依旧抱着腿坐在湖面面,面无表情的歪着头望向湖岸,边思索着,边轻轻的晃着身子。

男子依旧在水底远远的望着满穗,想起了过往。

看到了妹妹抱腿坐在船上,憧憬地望着家的方向,看着升起的袅袅炊烟,在暖洋洋的秋风里哼着小曲高兴的左右轻晃。

但是,这里没有船,没有憧憬,没有家,没有高兴。

少女身上散发的死气像是死过不止一次。

此时此刻的摇晃,只是她魂魄尚存一息的证据。

“如果眼前的少女如果能成为一缕撇掉一切记忆与聪慧的游魂,也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男子这么想着。

“可是,我不也已经骗了她么?”男子回想着昨晚的种种。

似乎看到了灵魂消散样的光芒。

就在那不远的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