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章 我没有办法
随着琴声结束,我也接过了许诺递来的烟。
“常青,我好像糊涂了。”
“我更糊涂。”
在深吸了一口烟后,我眯着眼看着被众人围起来的周粥沙哑着声音说道:“苏朝露好像也学过温晚,难道……难道故事的真的只有一个重点吗?”
我的疑惑许诺回答不了,他好像又病了,揉着脑袋痛苦的蹲下了身子。
可是我并没有去扶起许诺,而是看向了那个被围起来的男人。
今晚好像不止许诺病了,他跪在人群中,和这场生日会显得格格不入,空洞的眼神像是丢了魂。
不过当周粥看向他时,一种疯狂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哈哈哈……”
“哈哈哈哈,苏朝露,以前的苏朝露,以前的虞姬,哈哈哈……”
“那个帮我度过难关,给我福气和平安的虞姬还在,哈哈哈,可为什么变了模样……”
他的疑惑没有人能解答,但周粥却推开了众人走到了她面前。
男人抬头望着周粥,轻声道:“苏朝露……”
“我不是。”
“可你的声音……”
“你再好好听听呢?”
男人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周粥的脸,眼里的疯狂也渐渐沉寂了下去。
他默默站起了身,嘴里呢喃着我听不清的话语转过了身,可周粥好像听见了,她轻喊了一声。
“喂!”
男人停下了脚步,看了眼周粥后把刚拿出的药瓶藏在了身后。
在我们不解的目光中她微微欠身,男人见状竟然又屈膝跪在了地上。
周粥手捏剑诀伸手抚过了一下男人的头顶,似乎在祈福,也似乎在安慰,可无论是哪种,我都觉得她不像周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缓缓站起了身,深深的看了眼周粥后才转身离开。
雪下的更大了,我的视线也终于模糊。
我没有去找周粥,没有去看温晚眼里的呆滞,也没有理会许诺的呢喃,而是冲开人群跑向了已经拉开了车门的男人。
男人见我上车并没有阻拦,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后便启动了车子。
他懂我的疑惑,我明白他的沉默,车子在雪中不断的穿梭,最后停在了我最熟悉的那个医院旁边的一个老小区。
房间是两室的,大概六十平左右,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地上也堆满了杂乱的生活用品还有药盒,可唯独一个穿着戏服的木雕被他摆在了整洁的桌子上。
而更吸引我注意力的则是朝南的一间卧室,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去,里面整洁的好像一间病房。
他柔和的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男孩,拿出一件破衣服堵在了门缝上后又递给了我一支烟。
我把烟叼在了嘴上,但没有点燃,男人见状无奈的说道:“抽吧,门我加固过,散不进去烟味。”
说完后男人拿出火机帮我点上了烟,随后便把视线放在了木雕上。
“曾经的我也像你现在这样,有自己的事业,也赚了很多钱,天不怕地不怕,别提多自在了。”
我并没有接话,而是沉默着掐掉了手里的烟。
他叹了口气,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后指着墙上的照片说道:“那张全家福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我爸妈在遇到苏朝露那年的年初相继离世,公司也出现了问题。
朋友说是我触了霉头,应该去找个大师看看,或者拜拜神仙祈祈福什么的,可我一直觉得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哪有真的神明,要是有的话也轮不到咱们。
当时我也看得开,我爸妈本来就身体不好,早些走也算是一种解脱,公司我也不在意,毕竟事业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后来我的公司真的有了起色,所以我一直并不觉得拜神祈福有用,可就在那年夏天,我的妻子病了……”
他揉着脑袋点上了一支烟,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后又重新递给了我一支。
“她的病是遗传的,很大概率也会出现在我儿子身上,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她检查出病后不到一个月,我的儿子也进了医院。
这回我不得不听朋友的话,在他的引荐下找到了一位大师,那个大师告诉我,是公司的钱触了霉头,必须先把钱转出去才能有一丝希望。
我当时心傲,身边只有一个朋友,于是就把钱先转给了他。
可是刚把钱转出去,那个大师就因为诈骗进去了,我那个所谓的朋友也逃往了国外。”
说完后,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苦涩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最在乎我的人成为了我最恨的人,可是我来不及去恨,他们娘俩还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我变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求了所有能求的人,勉强凑够了前期的治疗费用。
那阵子我不知道是如何去想的,也或许是被生活折磨疯了,开始到处去卖血,捡垃圾,去各种庙宇祈福。
可我住的是医院的走廊,有时候去祈福还来不及回医院只能住桥洞公园。
所有人都觉得我脏,说我是个流浪汉,可我只能那样,我没有办法……”
见他抱住了脑袋微微颤抖着,我叹着气从他兜里拿出了药瓶递给了他。
他并没有接,埋着头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第一个病危的是我的妻子,她最后的遗言是让我走,说……说将要离开的人不能连累活着的人。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我真的舍不得,可也没办法……
她最爱美了,连走的时候都让我给她化美美的妆……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恨我,但我还是取出了儿子的一部分医药费给她举办了一个风光的葬礼。
那天并没有人来吊唁,所有的亲戚都把我当做了瘟神,扫把星,害怕我找他们借钱,背地里说我克死了全家人。
虽然他们这么说,可我还是死皮赖脸的跪着借来了一些钱。
三家人,借来了六百块钱……
哈哈哈,六百块钱……”
他用力扯了扯头发,苦笑着说道:“那些钱刚进医院就被扣掉了,我没办法,也赚不到钱,只能试图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可那些所谓的大师见我穿的破破烂烂,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就把我赶走了。
虽然找不了大师,可还有那些神,或许是因为我跪遍了这座城市所有的庙宇,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真的听到了我的呢喃,我儿子得到了一小部分捐款,勉强支撑到了年尾,可他的病依旧没有根治,甚至连好转都谈不上。
后来我听一个老头说只要让关公的表演者从孩子身上跨过去就可以祛除邪祟,说不定会有用。
我信了,也不得不信,可是去见关公需要路费……
关关难过关关过,可是我连关公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