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3)
“我嘴里有喉片,刚放进去的。”蒋怡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我们天天喊“一二“,喊口号,声音小了还不得行,所以个个嗓子都不舒服,去校医院买了喉片,我本来想买西瓜霜的,因为我一直吃的都是这个,挺有效,也习惯了。可是校医院只有一种喉片,胖大海喉片,连金嗓子都没有。胖大海的我以前都没听过,但有总比没有好,所以我们宿舍人手一盒。
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蒋怡定住了,神色不太对劲,我们回头看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我卡住了。”她摸着自己的喉咙艰难的发声。“妈耶,你不是喉片卡住了吧?”我们赶紧到她跟前,见她点了点头。“回宿舍喝点热水吧,让它化了应该就好了。”思黔说。我哪还有心思吃饭,我和思黔搀着蒋怡小心翼翼的回了宿舍。喝水也没用,蒋怡说那颗喉片一直在喉咙那,我给辅导员发去了消息,同时也向老妈求助了,老妈说如果是胖大海就危险,因为遇水会变大,可是都制作成喉片了,应该来说,化了就好了。但还是不要妄下结论,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下,万一喉咙已经留伤了,就不好了。辅导员的结论也是去医院,需要一个室友陪同,方便些,我就说那我去吧。
我们俩个学生加上我们班的辅导员,还有另一个辅导员一起去医院。好巧不巧,教官正好说今天可以穿自己的鞋子,我就穿了新买的皮鞋,面上纯黑,鞋底是棕褐色,就想着不换了。我想不通的是,喉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两位老师居然选择坐公交,从宿舍走出学校要二十来分钟,从校门口走到公交站又要二十多分钟,两位老师走得飞快,我也抓紧赶上。可没走多久,我的脚就开始疼了,我意识到这是磨脚,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忍着疼痛,步子是不敢慢一点的。还好,到医院检查后啥事也没有,喉片早就化了,喉咙没有受伤,只是蒋怡感觉在喉咙里还是有,可能是卡住后的惯性吧。
没啥事,我们就回去了。一路上,我就感觉脚的摩擦似乎到了极限,我想肯定小脚拇指那都有水泡了,两只脚都有,这下脚上的水泡估计总共都有六个了。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鞋子,检查脚,果然不出我所料,而且脚掌上的水泡已经破了两个,还有十天的军训只得忍着了,每天靠创口贴续命,贴上之后,疼痛真是缓解了大半。
军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晚上结束训练后,班导将我们召集到教学楼,说有事要开会。原来就是要选班干部,我心动了,可还是犹犹豫豫的,我看见好多同学都很兴奋,都想跃跃欲试。
我在心里分析着:班长肯定争不过,班上大小事,一些通知都是沈澈来管的,我总觉得他就是班长,团支书方悦卉想当。她比较活跃,也已经在辅导员那里混了脸熟,也在帮着沈澈处理着班级事务,剩下的感觉都只是挂着名,干不了什么实事,就是这个学习委员......“学姐,这个学习委员平常有什么工作内容啊?都需要干些什么?”我心动,但内心还是很忐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自己要是做不好怎么办?感觉自己是做不好的。
学姐说:“就是帮老师收作业,发布作业通知,再就是课堂上同学回答不出来的问题,老师就会点学习委员。就起到一个抗包的作用。”
听到不会的就找学习委员,我就心慌,我也不会咋办,我可是学渣呀,那么努力的学也学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连本科都能当好这个学习委员吗?我想起来初中临毕业时,班头说无论你上了什么学校,高中也好,职高也好,农校也好,只要你愿意学,总会有收获的,将来能不能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都是说不准的,但是要是抱着进去玩,混三年的心态,那你注定就是自己害自己。我不想浪费这三年,我想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自己,我不是一直说想要改变自己吗?学了三年传媒,也该勇敢些了,应该学会迈出去,内心的恐惧与担忧就应该在一次次的迈出去中变得勇敢,起码要走出第一步,不是吗?当了学习委员,说不定因为有了职位,身上有了责任,就会更加努力的学习,说不定就不是学渣了呢?嗯,就这么办,要竞争一下这个职位。
“学姐,我也想竞争一下,竞争一下学习委员,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学姐依旧很温柔。
学姐让我们想好发言稿,一会想竞争的同学要上台发言。还好我拿了笔和纸,听着说要开会,就觉得应该带点什么。我认真的想发言稿,写了划,划了又写。终于构思好了,没想着拿着念,也就是个简短的发言,怎么可能拿着念呢,估计也不会有人拿着念的。同室友说了,室友也表示肯定会投我的,我特别想当学习委员,加上同班上人都认识了大半,也不管熟与不熟,都同她们说感谢投我一票。哈哈哈,我这算不算作弊呀。
发言竞选开始的时候,黑板上班长下面就一个名字—沈澈,根本没人争,就像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的一般。沈澈阳光般的笑容看向学姐:“学姐,就我一个人,没人竞争,还需要发言吗?”
“你还是说几句吧,讲讲以后的工作态度啥的。”
等到学委竞争发言的时候,和我竞争的另外两个人都是男生,他们先发言的。到我的时候,我很紧张,即使学了三年的传媒,即使站在台上那么多次,我还是控制不住我加速跳动的心脏。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进步,至少我可以在极限紧张的状态下,表现得自信、平静,即使我自卑得很。
辅导员和班主任也是在场的,班主任就是我们专业课的老师。
我尽量让我的发言不那么严肃,但又不浮夸,大家都是有趣的灵魂:“老师,学姐,各位同学们晚上好,我叫宋婵娟,就是江城人,取自苏轼的《水调歌头》中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在这里呢,还想分享一个关于我名字的小故事,初三的时候,有一回月考,诗词填写出了这句词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是让我们填的,我们学校重点班的同学都跟我玩得很好,我不是重点班的啊,试卷发下来,她们组团到我们班上来,开玩笑的说:就是因为你叫宋婵娟,结果我们全都把‘共’写成了‘送’,成了‘千里送婵娟’,当然她们写的肯定不是我的‘宋’。她们写的是‘送别’的‘送’,就把月亮送走了。”
老师和同学们都笑了,“所以我的名字挺好记的,要实在想不起来,也可以叫我宋月亮。我想竞争学习委员,刚才班上两位帅哥已经发过言了,我觉得我比他们更有优势。首先,我喜欢学习,我可以保证在今后的每一天都认真学习,不断提升自己,更好的服务同学,做好老师的得力帮手;其次,我是个女孩子,是吧,女孩子一般都是比男孩子更细心的,所以我相信我肯定做得会比刚才那两位男同学更好的;最后,你们看啊,我的名字取自苏轼的词,是不是显得特备有文化,这说明我跟学习有缘啊,跟学习委员有缘啊,我妈多有先见之明啊。所以,请大家投我一票吧,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走下讲台的时候,大家还都在笑,都在鼓掌我想,这个发言效果应该还蛮不错的。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王思笑着说:“你一开始讲得,我都不想投你了,太认真,太无聊了,你后面关于名字才好多了,有意思多了。”
我也跟着笑了,我知道王思是什么意思,前面关于认真学习的部分会让人觉得太严肃了,肯定既要表态,又要有趣,这样既能展现自己想当学委的决心,又能不让大家觉得我的发言很空洞。我自己同班上同学说投我还不算,起码我跟大家也算是认识了,室友蒋怡是真社牛,她也这边拉一下票,那边拉一下票,我问她你认识人家吗,她说不认识,那又有什么关系嘛,过段时间不就认识了嘛。
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点头:“牛。”
最后我的票数居多,如愿当上了学习委员。
说实在话,我觉得有点梦幻,很不真实的感觉,在大学里当班干部,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毕竟我是那么的普通。我努力的让自己相信我真的成为了班上的学习委员,不管此时我的体验感是真还是虚,我内心还是很难受,我还是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是专科生这个事实。
晚上,躺在大学的床上,夜深人静,我突然半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又躺下了,我看着天花板,有些恍惚,就这么成为了一名大学生吗,本科再也与我无缘了,我只是一名专科生,曾经的梦碎得不能再碎了,我还没有完全从高中这场梦中苏醒,其实我更希望此时此刻才是一场真正的梦,醒来后,我依旧坐在高中的课堂上,再为高考而奋战。想起了妈妈之前问我要不要复读,在学美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或许复读一年就不同了呢,我的成绩凭借美术上本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而且我还能继续画画啊,可是我真的还喜欢画画吗?我不确定了,我不知道了,太久没拿起过画笔了,我已经不知道喜欢一件事是什么感觉了,我好像失去了喜欢一件事的能力,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水面上的浮萍,漂到哪就是哪。
越晚脑子里的一些事越发的清晰了,想起了高二即将升高三那年夏天,有一天晚上,家里突然停电了,老妈说就下点面条吃好了,老爸择提议出去吃,老妈明显有点不高兴。果然吃完饭后就吵起来了。
老妈满脸不高兴:“非要出来吃痛快些?非要别个赚那个钱。”
我们家基本不在外面吃饭,就连早餐都不吃的,老妈说外面的早餐都不干净。
“多少年就这一次,又不是天天在外面吃,这不是停电了吗?”
“停电了,屋里又不是没有面条,非要花那个钱,心里痛快些?”
“就吃这一次,十几年就一次,有莫事好说的。”
“就这一次不是钱哪,还说就这一次,有莫事好紧说滴。”
“就这一次不是钱呀,挣钱蛮容易呀,你但凡有点本事,我会在这里说吗,别个都是在家里享福,我却还要在外面打拼。”
“你要不想做事,你也不做撒,你要想在家里玩,你也玩撒。”
“要我能玩撒,我玩了,都吃莫事,喝莫事”
“吃都吃了,紧说莫事。”
“莫样,自己冒得本事,还不让人说了,我怎么找了你的……”
听着爸妈争吵的内容,我很难受,我不喜欢这样,老妈一个劲说老爸没本事,后悔找了他。我觉得老爸已经够好了,虽然吧,工资不高,没什么胆子,只能是老老实实任人欺负,但是他顾家呀。
在回家的路上,我说:“你不要这么说爸爸了,我觉得他挺好的。”
“好什么好?我说错了吗,一点本事都没有,工资工资也就那点,在外面屁不敢放,只晓得在屋里大吼大叫的。”
“可老爸做得不好吗?洗衣服做饭,不都是他做得吗?你下班晚了,还给你把苹果给你削好,还给你冲红糖水。有几个男的能做成这样。”
“这有什么,啥都改变不了他冒得本事的事实。”老妈的声音很大,就像是故意说给老爸听的,不是像是,事根本就是。
我真的很不满,很生气:“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说,你这样很伤老爸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