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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在大多数人看来,一派欣欣向荣的经济形势仍旧在延续,往来于燕东并住宿在市政府招待所的生意人也并不少,因此,崔大有在市政府招待所开了长包房这件事没有引起任何其他人的注意。不过,有一名市政府招待所的员工却开心得简直心花怒放了;那个人,就是前台的钱静,崔大有则是她眼中最好的猎物。

自从市政府招待所改制为企业之后,钱静就再也没有了巴结市接待办领导的热情。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从曾经的平台,变为了现在被她定义成的跳板。钱静眼看着孙锦林、方真真、蒋萍相继跳出市政府招待所,她再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困在这里一辈子。在她看来,趁着年轻漂亮,在这个燕东最好的社交平台里,挑一个钻石王老五才是最重要的。

而现在,这个超级钻石王老五竟然自己跳出来了!钱静从此开始抓紧每一个崔大有在市政府招待苏出现的机会,去吸引崔大有的注意。连前台的同事们都看出来,钱静近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有些人想要贴上来,有些人则对崔大有避之不及。注资成功后,崔大有在燕东又几次想找我爸王彬吃饭,均被他以工作忙等各种借口婉拒了。我爸本来就只是因为崔大有是我妈妈老同学这层关系而应付着他,现在我妈已经去日本了,我姥爷方清然也让他远离崔大有这种人,他自然是要与本就没什么好感的崔大有保持距离的。

崔大有在市政府招待所住下后听说了金启璋这个人之后,也曾萌生过结交金启璋的想法。可惜,他同样碰了一鼻子灰。金启璋也不是谁都能结交得上的,他通过陈闵明的描述,心下对这个人早做出了跟我姥爷方清然类似的判断,因而婉拒了崔大有想借陈闵明结识自己的念头。

现在,崔大有倒并不在意这些了冷遇了,一个设计院的高工和一个鉴定古董的老头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和他背后的家族,早因为一次北桥钢铁厂的改制试点而在燕东出了名。用不了多久,想要来市政府招待所结交他的人不会越来越多。

***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老板们都很难约到的金启璋,倒是罕见地约了陈闵明到他的豪华套房喝茶。

这是金启璋第一次主动约陈闵明喝茶,陈闵明想着是不是金启璋有什么大人物要介绍给自己,于是,穿戴整齐的陈闵明有点激动地按响金启璋长包房的门铃,只见豪华的长包房里并没有其他客人,他被金启璋迎进门的时候不免有点失望。金启璋今天穿的对襟盘扣小褂,是精纺羊毛面料,看着十分中式,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考究。陈闵明被迎进金启璋的豪华套房后,捧着他聊:“金老师,您这衣服真好看,我在外面见过的中式小褂一般都是缎面,您这种我还是第一次见。”

金启璋把他迎到罗汉椅,给陈闵明倒上一杯青花盖碗茶:“找裁缝做的,你喜欢,回头我让他给你量一身。”

陈闵明忙双手把茶杯接过,道:“谢谢金老师,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猴子一样的身形,撑不起来。我不像人家崔总,人家穿什么都玉树临风;而再贵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也显得没那么值钱了,哈哈!”

金启璋说:“阿明,你买卖越做越大,是该开始注意形象了。这外面啊,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话说回来,这一天到晚的,老听你跟我叨叨崔大有长崔大有短的,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跟那个崔大有,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陈闵明坦白地告诉金启璋:“真真姐夫妇介绍认识的。崔大有是真真姐的大学同学。”

金启璋惊诧道:“哦?他跟方真真还是大学同学?我竟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那这小子怎么不做酒店管理做了投资人?你跟这种人合作,方真真也赞同?”

陈闵明实话实说:“崔大有大学毕业后就去美国留学了,又在华尔街混过,早就转到金融圈去了。唉,金叔,说实话,恰恰相反,真真姐不建议我跟他一起做生意,她说,我跟崔大有可能会有很多经商理念上的不同。”聊到现在,陈闵明还是好奇金启璋今天主动约自己喝茶究竟是为了什么,老爷子该不会真的只是找我喝茶吧?

金启璋用茶杯盖撇了撇盖碗茶里的浮沫,抿了一口茶,说道:“你跟这种人,压根就不是一类人。”

陈闵明不解地问道:“金老师,您早就知道这个人?”

金启璋不屑地一笑:“这个小东西我不认识,也没兴趣认识。我是前几天跟几个老朋友闲聊,才发现这个崔大有是小崔的儿子。不过,他爸年轻时可没他那么狂。唉,可惜了,经过这么多年,看来当年的小崔变了。”

陈闵明心中暗暗感叹,他早知道金启璋人脉了得,但没想到崔大有那省行副行长的爸爸,在金启璋面前还只是个‘小’字辈的。陈闵明随即明白了金启璋今天找自己的原因:“金老师,您今天找我,也是想劝阻我跟他的的合作?”

陈闵明实话实说:“金老师,不瞒您说,不仅真真姐劝过我,就连北桥钢铁厂的厂长也劝我要三思。我自然明白他们的好意,但是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将有可能成为北桥钢铁厂的投资人之一,这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知道,同崔大有这种大公子哥儿合作可能有风险,但我怕错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金启璋只是笑笑:“你跟崔大有的合资公司都木已成舟了,还轮得到我来劝么?方真真不是也没拦得住你?我老头子向来不愿意多管别人的闲事,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来,喝茶。”

陈闵明听金启璋这么说,只得尴尬地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老爷子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他一时也猜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