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侯府和离一事牵连出了四个士族。
庆阳侯一脉彻底无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另外三个侯爷都巴不得离他远些,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谁都不想被这滩浑水给牵连。
平昌伯一脉,本就式微,如今老伯爷离世,膝下皆是年幼的子嗣,家族中也缺乏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在这人才辈出、竞争激烈的朝堂之上,想要再度辉煌,简直难如登天。俊云集的朝堂之上很难再辉煌。
而此事中的两位女眷,云河施家,战功赫赫,一门忠烈,且向来老实安分。施菀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本是家族里最受宠的嫡姑娘,落得如此下场,个个都气愤不已。施家哪能咽下这口气,在朝堂之上,施家义愤填膺地参了庆阳侯与沛南蒋氏一本,状告他们伤风败俗、有辱门风。
沛南蒋氏 “教女无方” 的名头一压下来,影响可不小,连身处深宫中的蒋惠妃都受到了牵连。
钟粹宫主殿内一片狼藉,价值连城的摆件被砸得稀烂,伺候的宫人们吓得战战兢兢,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艳妆华服的惠妃娘娘,此刻面容扭曲,怒不可遏地怒吼道:“蠢货!一群蠢货!” 尖锐的声音,仿佛要穿透这宫殿的墙壁。
泰王李承坤踏入殿门,他刚一进来,险些被破碎飞溅的瓷器碎片划伤脸。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高声喊道:“母妃!”
蒋惠妃见来者是自己的皇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眼睛瞪得滚圆,神色激动地说道:“坤儿,她想害母妃,她想害你,她想害我们!” 此刻的她,情绪已经完全失控,言语中满是恐惧与愤怒。
“母妃,你冷静一下!” 泰王李承坤见此情景,赶忙一个眼神示意,屏退了四周的宫人。随后,他轻轻抱住情绪偏激、浑身剧烈颤抖的蒋惠妃,耐心地安慰道:“外祖会惩治她的,父皇罚您不过是为了堵悠悠之口,母妃何必如此在意呢。”
“不!坤儿,你要坐上那把椅子,母妃才安心!”
蒋惠妃却像是魔怔了一般,根本听不进儿子的劝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的执念,仿佛只有儿子登上皇位,她才能真正安心。
“母妃!” 李承坤听到母亲如此直白大胆的话语,心中一惊,赶紧打断她,神色紧张地说道:“母妃小心隔墙有耳。” 在这深宫里,到处都是眼线,稍有不慎,一句话就能招来杀身之祸。
“做甚阻拦,淳王无心朝政,齐愿生的又是个哥儿,陛下再怎么看重他,皇位怎可能真的传到一个哥儿手里,坤儿,太子之位早晚是你的啊。”
蒋惠妃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她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在她看来,李承胤身为一个哥儿,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李承坤其实内心也这么觉得,他从来没觉得明仁帝真的会把江山社稷交到李承胤手里。一个小哥儿能有什么作为,到头来还不是要和女人一样,待在后宅里相夫教子。
他甚至暗自揣测,父皇之所以对朝堂上的这些争斗不插手,就是为了看清楚朝堂上那些人的异心,好让他即位之后,能够轻而易举地扫除一切障碍。
不过,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蒋家只要没被查出来贪墨,就还能为我所用。”
蒋惠妃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但她反应极快,瞬间就掩饰了过去,没被李承坤给看到。
没人注意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趁着众人慌乱之际,偷偷溜出了钟粹宫,一路小跑着去了王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到了坤宁宫后,她跪在王皇后跟前,把蒋惠妃母子俩的对话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
王皇后听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依旧不紧不慢地修剪着盆栽,只是饶有兴致地 “哦” 了一声。
王皇后膝下只有一个常宁公主,她在修养期间遭了深宫里那些腌臜手段的迫害,从此再也无法生育。
嫁入帝王家,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背后的心酸与无奈只有她自己清楚。每到夜深人静,她独自一人时,那些无法言说的叹息便会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回荡。
帝王敬重她,是因为她是皇后,母仪天下;帝王对她感到愧疚,也是因为她再也无法生育。
她见过帝王爱而求其全的一面,关起门来仔细一想,所谓的爱意,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
鸾妃还在的时候,最喜欢来她宫里解闷。王皇后很喜欢听她讲和瞿状元的故事,充满爱意的故事,仿佛能为这沉闷的后宫带来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鸾妃走后,王皇后也大病了一场,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日子又重新变得沉闷起来,就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她临走前,特意叮嘱王皇后盯牢蒋凝兰,也就是如今的蒋惠妃,她也一直照做着,只是万万没想到,这蒋惠妃居然蠢成这样。
小宫女走后,王皇后放下手中的剪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讽道:“蠢货。”
明仁帝难得来到坤宁宫,坐下来与王皇后叙话。王皇后见皇帝来了,便命人奉茶,帝后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家常后,便陷入了沉默。
明仁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良久,王皇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她的祭日快要到了。”
又是一阵沉默,昏暗的烛光在微风中摇曳,映照着明仁帝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地说:“快过年了。”
王皇后听了明仁帝的话,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啊,快过年了。” 王皇后轻声附和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今年的年节,宫里怕是要比往年热闹些。”
“热闹?” 明仁帝冷笑一声,“这宫里的热闹,不过是表面罢了。暗地里,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算计着。”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疲惫与厌倦,这些年在朝堂与后宫之间周旋,他早已身心俱疲。
王皇后看着明仁帝,面上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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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京都街头巷尾都在热议一件奇事:听闻有个富商一路北上,所到之处,一路撒钱。这撒的钱可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银叶子和金叶子,出手之阔绰,令人咋舌。
消息迅速传遍了四方,如今谁都知道了这事儿,引得无数人都想去城门口候着,盼望着能趁机捞上一把,发一笔横财。
在翰林院当差的奚昀自然也听闻了此事。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就听到同事们在热烈讨论。他一边听着,一边感叹着这巨大的贫富差距,随后又埋下头去,奋笔疾书写着公文,努力干活,挣钱养家,他月钱都被夫郎克扣减半了。
翰林院里现在都在说这个富商,就连姚柏都混迹其中听了两耳朵。
一位同事口若悬河地描述着:“据说那马车大得能五驾齐驱,车帘用的是最好的苏绣,绣工精细得哟,那花鸟鱼虫栩栩如生。车厢更是不得了,到处都镶嵌着玉石,在太阳底下一闪一闪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不止如此,那富商的护卫个个穿金戴银,连马鞍都是银制的,乖乖,你们能想象吗?就连那车轮子,都抹上香膏!”
奚昀原本还在埋头工作,听到这番描述,他抬起头,目瞪口呆地听着。
人怎么能这么有钱,连车轱辘都得抹香膏,这得讲究到什么程度啊。
“还打着一面‘齐’字商号的旗帜,就朝着京都方向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那同事接着补充道。
汲取到关键信息,奚昀耳朵顿时一收,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齐鸿之。
齐鸿之察觉到奚昀的目光,见状这么快被发现也瞒不过了,只好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我舅舅确实比较败家。”
奚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