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富丽堂皇的金銮新殿上。
钱霜央一袭衮服,头戴冕冠,怀抱吴承义,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后站着两个举着金色团扇的宫女,想来是宫里遗留下来的仪仗卤簿。
殿下一众东吴臣子与南齐旧臣,吵的不可开交。原内阁大学士,谢安、范咎二人,领着满朝文武与东海之众据理力争,争辩不休。
所争吵的内容无非是非议吴家名不正言不顺,有巧取豪夺江山之嫌。别看南齐旧臣已经是阶下囚,可是笃定吴家不敢将所有朝臣全部处死,此时为了谋取利益最大化,一个个穷横穷横的,闹的大义凛然,当仁不让。
钱霜央面无表情的冷眼以对,自打得知自家男人正在赶来金陵的路上以后,霜央已经不再做任何决定,充当起了吉祥物。
原本爱惜不已的衮服和冕冠,如今穿戴在身,却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白飞飞侍立在一旁,垂首低语:“大德、秦铮等粗人没有学问,不是那些南齐文臣的对手。央央你说句话啊,只有你能镇的住局面。”
钱霜央白了其一眼:“说个屁,要说你说,要不是你非拽着我,我都想跑了。
相公就要回来了,我觉得后背发凉。飞飞,要不你坐这儿吧?我回去躺会儿。”
“你说的是人话吗?我算干嘛滴啊?我凭啥坐龙椅?你要不是抱着义儿,你也没资格坐。”
“这椅子左右不靠,前宽后窄,屁股底下还硌得慌,相公一定不喜欢。”
“这坐的是万里江山,你能不能重视一下?”
“飞飞,你说相公回来先揍你还是先揍我?”
白飞飞一手扶额,眼见已经和钱霜央聊不到一块儿去了。自打吴天从东海出发前往金陵的消息送来,霜央三句话不离开她相公,已经完全没有了收缴兵权和财政时的主见。
耳听金殿之上实在吵的不像话,东海群臣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却是被人引经据典嘲笑的不堪入耳,白飞飞出言喝道:“都肃静。”
大学士谢安冷哼一声:“无知小妇,也配在金銮殿上开口?老夫与先帝议事之时,别说你了,就是你那犯官父亲白万里,也没资格在老夫面前出言不逊。”
白飞飞俏脸一红,强压怒火:“谢大人,还请你自重身份。我吴家建国称帝,乃是民心所向,对尔等南齐旧臣也算礼敬有加。各位如果执意不肯效忠,那辞官离去便是。”
“哼,笑话。你让老夫辞官老夫就要辞官吗?老夫向谁请辞?向着金銮殿上的宣和皇帝英灵请辞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你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妾,就真是贵妃娘娘,岂不闻后宫不得干政?你爹没教过你吗?还是教坊司没调教好你?”
白飞飞被人指桑骂槐,当众戳着脊梁骨道破进过教坊司,这是她这辈子无法言说的耻辱。一时间脸色铁青,无言以对,羞愤难当。
田麻杆见其受辱,率先跳出队伍,冲着谢安就冲了过去。别看他身材矮小瘦弱,打起架却是向来悍不畏死。
只见麻杆把年老体弱的谢大学士扑倒在地,挥舞着拳头,照着对方老脸就捶了上去。
“老东西,你敢辱我二嫂。老子打死你……”
南齐旧臣眼见打了起来,立刻冲上来几人帮忙,赵大头和宋铁柱见状,跟着扑了上去。
大德和尚惊呼着上前拉偏架:“阿弥你娘陀佛,咋动起手了呢!别打别打,麻杆,快快住手。”说着话踩在谢大学士的胸口,把田麻杆拉开了。
谢老头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能经受得住大德那肥胖如山一样的体型践踏,当下只觉得呼吸不畅,肋骨似乎都断了好几根,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范咎上前查看老伙计伤势,一个劲儿的捶胸顿足:“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这哪里还有官员的样子,土匪恶霸也不过如此啊!”
田麻杆叫嚣着:“你们这帮杂碎,在天京城的时候爷们我就瞧不上你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没一个好人。
如今我大哥平安归来,你们还敢嚣张。老子说不过你们,还他娘的打不过你们吗?还有谁?”
朝堂之上推推搡搡,吵吵闹闹,比菜市场都热闹。
此时,众人耳听殿外有太监高喝一声:“站住,来者何人?”
萧凭栏上前一步,一把推开太监,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太上皇还朝,还不让开?”
大殿之上瞬间鸦雀无声,纷纷侧目。
吴天迈步走进大厅,环顾四周,朗声开口:“呦,这么热闹。”
田麻杆双眼血红,冲上前一把抱住他,哭喊:“大哥,你回来啦?”说着话,伸手在吴天身上四处乱摸。
吴天虽一路行来心头不快,然,兄弟当面,还是欣然笑道:“摸啥呢?零件都在,好着呢!”
赵大头和宋铁柱跟着冲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大哥,瘦了,倒是白净了。”
“大哥,你没受苦吧?”
吴天微微一笑:“好着呢,北元皇帝请我做客,客气的很,好家伙,炒四个菜呢。”
“哈哈哈……”
兄弟几人朗声大笑,状若无人之境。
大德很是激动,也要迈步上前,秦铮一拉其衣袖,将其阻拦下来。
大德心领神会,冲着东海一众使了一个眼色,当先跪下行礼:“微臣恭迎太上皇平安归来。”
“臣等恭迎太上皇平安归来。”
“……”
吴天阻拦下要跟着跪拜的田麻杆等人,拍了拍麻杆的手,迈步走上前。
霜央不顾白飞飞阻拦,抱着孩子跳下高台,冲着自家男人高呼:“相公,你瞧,咱们儿子……”
吴天心头火气立马十去其九,颤巍巍的抱过孩子,哽咽道:“我的儿子……”
霜央垂泪点头。
吴天将孩子递还给霜央:“殿上人多,吵着孩子休息。带回去吧。”
霜央眉开眼笑的点头应承:“嗯嗯,相公你坐,吃饭了吗?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都是太后了,还亲自下厨。”
“相公,我举报,都是飞飞挑唆我这么干的。”
“那怎么能赖我呢……”白飞飞急忙解释。
吴天狠狠瞪着二女,低声训斥:“大庭广众,不嫌丢人?回头我再收拾你们,还不全都滚回去。”
“好嘞!”
霜央抱着孩子,兴冲冲的走了。
吴天转过身来,望着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谢大学士,惊道:“呦,地砖可凉啊,谢大人火气这么旺嘛,搁这儿睡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