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在扬州待的时间长，他既然这么说，看来是没办法改变了。
法正继续灌起自己酒，耳边鲁肃不断对他进行着夸赞，展望着将来三人通力合作共谋大业的未来，法正一个字没听进去。
直到来人禀告，十万支箭已经收齐，天快亮了，法正撑起摇晃的身子，下令返回。
清晨的沱水江面泛起薄雾，空气湿润清新，微风打在身上，长发带起涟漪。
法正来到船首，沐浴着凉风，醉意被吹散，透过云雾，成都的轮廓若隐若现。
沱水，是成都的生命之河。
鲁肃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迟疑着说道：
“孝直，虽不知你因何事忧愁，但我希望你能开心。”
法正一言不发，视线里，岸边忙忙碌碌的人影在搬运箭矢。
庞统领着武将们亲临前线，他满脸笑容，重新焕发生机。
船靠岸，法正调整情绪走下船，换上微笑，朝庞统作揖道：
“大都督，在下幸不辱使命。”
“干得好！”庞统上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哈哈哈孝直，我错怪了你，从今往后，你我互为一体，一起成就万世功名。”
梁纲等众将满脸钦佩的上前，一一向法正赔罪。
“我等先前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恕罪。”
武将们开了眼，法正巧用妙计，跑到汉军面前擂鼓，汉军怕有诈不敢出战只敢放箭，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收集了十万支上好的羽箭。
昨夜他们就被一船船运回来的箭矢给惊到了，今早得知数量齐全后，佩服更甚，不敢再有之前的轻视之心。
法正像是受宠若惊，后退一步，腰弯的更低。
“诸位言重了，怪在下没有提前说明，故弄玄虚，罪在在下。”
“欸。”
庞统摆手，接着上前拉住他，目光火热，由衷的说道：
“有孝直在，打败汉军，指日可待，哦对了……”
他让开一步，依旧拉着法正的胳膊，笑道：
“我早就有所言，若箭矢打造完毕，孝直乃第一大功臣，来，我已经备好酒宴，你与我共落上座。”
“大都督请。”法正迅速进入角色，客套起来。
他的姿态让众将个个带着笑颜，鲁肃也不例外，抚须微笑，眼中尽是欣慰。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这不重要了。
梁纲会来事，见他还在后面，回来推着他道：
“鲁先生也一起吧。”
鲁肃连连摆手，“在下还要返回武阳……”
死气沉沉的袁营终于有了生气，法正就像是真融入了这里，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对于这场庆功宴，法正主动提出从简，原因是大将纪灵尸骨未寒。
他的话激起将士们的悲伤之情，同时对法正的认同感有所提高。
宴会期间，法正听说庞统昨夜彻夜留守城墙等他，表情稍稍不自然。
一时的感性，并未占据理智的上风，他放下杯子，看似微醺，装若无意的问道：
“大都督这回不至于寸步不离的派人跟着在下了吧。”
当着大家的面，庞统爽快道：“当然，从今往后，我将你视如兄弟，只要我能去的地方，就没有你到不了的。”
法正放心了，他怕自己再喝真喝醉，万一吐露点实话就糟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起身。
“昨夜乘船不小心，偶染风寒，身子骨稍虚，能否允许我先回去休息？”
刚说出口他就察觉不对。
人家庞统的身体比他还虚，前几天刚吐过血，为了他又是等一晚上，又是开庆功宴的。
他这么说显得自己没良心，还容易破坏刚建立的信任。
法正赶紧改口道：“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才能更好的为大都督出谋划策。”
这句解释是多余的，庞统并没有因为前一句话就不悦，却因为他一句风寒而紧张。
庞统当场喊来梁纲，问道：
“我那株千年人参呢？”
“在库房。”
“取出来，煎出来给孝直送去。”
“大都督，那是吕将军费尽心思寻来给你养病之用……”
“我这点不快用不上，早点煎煮好，莫让孝直病恙加重。”
“喏。”
快给法正听清醒了，他劝道：“在下随意调养几日就能好。”
“不可，”庞统摇头，认真道：
“孝直愿与我同仇敌忾共赴危难，不管是任何时候，我都会护其周全。”
法正默默收回拱起的手，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心神不宁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左右睡不着，来到门口偷偷观察外面，果然没人监视他。
造孽啊。
横竖他都不是人了。
法正摇摇头，天命不在吴，没办法，他只能当回小人了。
……
汉军暂停了整整一日的攻势，庞统一觉睡了五个时辰，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
出屋时，他的气色好了不少，令将军们高兴，梁纲上前幸灾乐祸的汇报道：
“大都督，自从法正先生夜袭汉营后，汉军不敢动了。”
庞统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哈哈，昨夜那刘备害怕视线受阻有诈，不准将士们出营，白白折损了十几万支箭，跟诸葛亮大吵一架，刘备张贴了罪己书，小道消息说还写奏疏引咎辞职，让朝廷另择统帅呢。”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庞统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
没了刘备，诸葛亮拿啥统筹近二十万大军？
朝廷除了那些老头，年轻点的都是伪帝最新提拔的，有资格领几十万大军的屈指可数。
短时间内，汉军指挥体系混乱，说不定会放任袁军重新集结起数十万大军。
庞统高兴笑道：“得孝直，我如涅盘之凰，再没有束缚矣。”
现在的他，对与大汉的战事充满自信。
他已经催促鲁肃加快改编，不日整个东吴将焕然一新。
只不过，高兴没有多久，加急的消息被送到庞统面前。
沱水水位，短短一个时辰内，降下了一尺有余。
庞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头问道：“还在下降？”
来人心急的点头道：“不错，每隔一炷香，水位都要降下一大截，营中有消息传言，是河神发怒了。”
“胡说八道！”庞统拍桌，一张脸涨的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