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父母的决心
好不容易挨到夜里,傅柳两人换了身玄色衣服,又将绝冥和玉碎药倒,这才悄摸溜出了京兆府。
京城最近不太平,许多老百姓一到天黑就闭门不出,街面上还未到宵禁就漆黑一片,而城东的姜家宅子却灯火通明。
认亲之后女儿主动造访,最欣喜的莫过于姜理夫妇。
叶氏早早就下厨做了许多甜点和零嘴装起来,又张罗了一桌子好菜殷殷期盼着。
姜理轻咳了声,理了理衣襟道:“夫人,我穿这一身衣服见女儿,还算妥帖吧?会不会让孩子觉得当爹的穿的太不像样?”
“你这身是新裁的,自然是极好的。”叶氏正给点心上装点着桂花蜜,笑道:“老了老了,竟还知道打扮。”
姜理自顾自抚着新衣服上的纹路,低声喃喃:“那可不,这是女儿第一次说要过来,我若是不修边幅,岂不是不尊重孩子?”
叶氏道:“咱们女儿性子好,并不是那般以貌取人的人。”
“听说咱那未过门的女婿模样也生得好,我这当爹的自然也不能太过寒酸……”
于是乎,谢潇抓着傅柳的手肘刚从房檐上落地时,就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
夜深人静,仆从四散,她的娘亲正在灯下为她装着点心盒子,桌子上还有几道素炒,旁边的鸡丝汤面正冒着浓郁的香味。
她的爹爹眼含期盼,不住朝外头张望着动静,如同等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都这么晚了,孩子在外头走夜路,安不安全?”
双亲那真诚的微笑与那小心翼翼的动作,都令谢潇那干涸已久的心田涌上甘露。
“二老辛苦了。”谢潇不得已,双膝朝双亲微微一屈,施了一礼。
“哎呀,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叶氏赶忙扶起她,拉着她自圆桌旁坐下,瞧她疲惫的神色满眼心疼。
“京兆府这么忙,定是晚饭都没吃吧?娘亲怕你吃咸的夜里发渴,就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你先尝尝?”
姜理也招呼着傅柳坐下,“你也一道过来吃。”
环境生疏,谢潇还有些拘谨,而傅柳却嘿嘿一笑:“那便不客气了。”
姜理又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僵局,试着唤了声:“簌簌,你若是不喜欢小优这个名字,爹娘以后都唤你簌簌也成。”
“对的,簌簌这个名字也好听。”叶氏自小性格执拗,但见到亲生女儿以后满腔偏执都化为理解与亏欠:“爹娘不愿你有所改变,只愿你还做原来的自己就好。”
父母话里话外都在为她考量,谢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触碰,她无法描述这样的情感,只得安安静静坐着吃了顿夜宵。
傅柳狼吞虎咽,叶氏也并没有介意,“这几份糕点是娘亲特意为你做的,如今甜坊关了怕你没得吃,待会儿顺道带走。”
谢潇是专程为这个事情来的,提到这里,谢潇发现,姜理夫妇好像对这两家铺子被人查抄并不是特别在意。
她隐隐有些自责:“姜氏的铺子出了事,可能还是摄政王发觉我坑了他的钱,这才转道过来找姜家的麻烦。”
姜理无所谓道,“关了也好,我也正好歇歇。”
“自你大哥出走武阳,这两家铺子我也是没得心思认真经营的,铺面太小施展不开,偏生京城的食客还口味刁钻,委实难以伺候。”
叶氏瞬间就来拆台:“他撒谎,你爹分明整日都去京兆府外头看你,与街坊里下棋遛鸟的老头们都混熟了,贪玩起来,这才无心理会铺子生意的。”
谢潇顿了顿:“若想看我,直接进府衙就成了,为何还要与门口那些下棋的老头们混熟?”
姜理挠了挠头:“这不是好有理由看你一眼么,我怕被摄政王的人盯上,不敢当面见你。”
亲生父母在自己的孩子面前竟如此小心翼翼,感动似藤蔓一般慢慢在心间缠绕,双亲二老做到这份上,谢潇觉得自己很不知足。
“爹娘。”
她口唇有些磕绊,却还是叮嘱道:“摄政王不断打压异己,姜氏在京城的生意大半年都归了别人,形势愈发紧张,所以我想劝你们,尽早离开。”
叶氏与姜理刚刚因着那句“爹娘”而眉开眼笑,笑容转瞬却又消失了。
“孩子,爹娘不会走。我们才刚刚找到你,还未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怎会离开?
这京城是虎狼旋涡,爹娘已经放任你在这里待了十八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怎会放你独自留在这里?”
“对,你不要怕。”叶氏坚定道:“哪怕前路困难,有爹娘站在你前头护着你,你也定能全身而退。”
共鸣与支持无处不在浸润着她的心田,但谢潇主意已定,还是很坚决。
“你们也看到了,只要是与我沾边的,谢晋统统不会放过,他虽不会暂时动我,但能动你们。
我向爹娘承诺,我见到三哥之后,就会带他一同去趟西北燕州拜见二老,绝不食言。”
“这……”姜理知道以姜家的门第,有谢珏这样身份的女婿已经算是很荣幸了,但浓浓的舐犊情深告诉他们,无论前路为何,再也不能撇下孩子了。
“不成。”姜理还是坚持:“除非你答应,与我们一同逃走,否则,爹娘再不会丢下你一人面对困难。”
“不行,玉玺的力量太过强大,谢晋把持着内政与外权,全国的军队都受他统帅,三哥难以自保,还没有能力与他对抗。”
“你想帮谢珏就帮,但爹娘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姜理夫妇很是执拗,谢潇劝了半晌,最终还是失败而归。
夜半从姜家出来时,谢潇心中隐隐发慌,忽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刚到京兆府,却听得下人火急火燎的守在门口等她:
“王爷,宫中出事了!”
谢潇闻言,又连夜进宫。
平日里早就下钥的宫门此刻却大开着。来来往往的公侯大臣穿戴整齐进宫朝见。
帝王寝宫外头跪了一地的妃嫔与宫婢,就连负伤久不露面的谢砀也来了,他从小心思狭隘顽劣不堪,此刻却眼眶发红,瞧是极其伤心。
“父皇他,不太好。”
谢潇膝盖一软,跟着谢砀跪在龙殿外头。
周围不断涌起沉闷的哭声,谢潇问他:
“父皇病情虽重,可还不曾危急,今日这是何故?”
谢砀抬起眼眸望了眼殿门口那厚重的帘帐,小声道:“我问过了,说是今日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消息,活生生被气成了这个样子。”
渊帝到底听见了什么,大家不得而知,但宫中人尽皆知摄政王与舒贵妃那不伦之恋,恐怕帝王病重,与两人是脱不开关系的。
两人在外头又跪了一会儿,里头的人忽然传唤,让楚王与祁王进去。
谢潇跟在谢砀后头进去,两人心知谢晋是让二人去做证人的。
掀帘之前,谢砀说:“你什么都不必说,只负责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