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煜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妹妹,你不是说想自己赚一笔钱,然后报答夏大人的养育之恩吗?接下来我带你去咱们姜氏的食府看看。日后等你熟悉了行规和行约,学会了设立账簿、记录收支、管理库存等事宜,这两家店就正式交给你经营,一年赚个五十万贯不成问题。”
“店铺的经营体系已经相当完善,只要不随意削减进货成本,以优厚的薪俸对待伙计,就算躺着也能赚钱。”姜少煜说。
夏见雪深吸了一口气,年入五十万贯的诱惑实在太大,她决定暂时不与祁王、楚王计较。
“好,那兄长走吧。”夏见雪挽起了姜少煜的胳膊,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是姜氏“亲生女儿”的身份。
傅柳经历了这一番波折,回到祁王府的时候自然是两手空空。
谢潇想吃的东西就一定要吃到,她等了半天,一听没买到,竟然生起了闷气。
傅柳脱下满是尘土的外袍,愤愤不平道:“姑奶奶,我为了给你出气,一人独战郡主府侍卫,你不心疼我也就罢了,竟还因为没吃到糕点就耍小脾气?”
谢潇小性子上来了,才不管傅柳在外头历经多少千辛万苦,只委屈地说:“不管,你必须再给我买一份。”
傅柳叉着腰,一点都不惯着她:“找你家三哥给你买去!”
谢潇说:“他最近忙得很,不会来的。”
“怎么可能。”傅柳鄙夷道:“平日里还整日来,有了身孕反倒不来?”
谢潇答:“只剩三天了,时间紧迫。”
“三天?”傅柳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殿下走之前交代,这些时日要我寸步不离守着祁王府,他准备要做什么?”
谢潇摇摇头:“总之是凶险之事。”
门外传来谢砀那中气十足的嚎叫声:“姓傅的,你出来!”
傅柳应道:“干嘛呢,大吼大叫的,不知道这里有病人?”
谢砀仍大力拍着门:“你不知道我找你好几天了?一回七弟这里就把我晾在外头,几个意思?”
傅柳头痛不已,心中早已把谢砀的祖宗问候了百八十遍,嘴上说着:“我先出去把他打发了,你先睡会儿,晚间我叫人再去一次姜氏,一定给你买回来你想要的。”
谢潇表示一刻都不能等:“不行,现在就派人去,我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要吃到!”
傅柳撇了撇嘴:“得嘞,姑奶奶。”
谢潇馋归馋,傅柳走后,她还是斟酌着词句给渊帝上了一道请罪折。
原因很简单,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她一介亲王就算出宫开府,按例也是要进宫觐见的。
眼下她实在不宜出门,只得借着生病向父皇请罪一番,再祝他老人家新岁如苍松傲雪,福寿绵延。
为免显得不尊,谢潇顺带也提了一句“愿舒娘娘平安生产”等话。
请罪的折子刚送出去,沈知秋就过来了。
谢潇一见到她,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迅速回到榻上躺着。
沈知秋倒是没有多加责怪,只是切脉之后,眉头愈发紧蹙。
谢潇担心,于是问道:“孩子如何?”
沈知秋欲言又止,却将心思隐藏得很好,最后只说:“孕中切忌忧思过重,孩子目前尚好,你且安心养身体,别的什么都不要问。”
谢潇对沈知秋还是有些信任的,宫里宫外都打点好之后,她便放下心来休养身体。
令她意外的是,晚间戌时末,谢珏披着浓黑的夜色来了。
除了带来了许多适合孕妇滋养身体的补品,还有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包裹。
里头有裹覆襁褓婴儿的布兜和被子,还有用鲜艳罗绢制作的帕腹,上面绣着福禄寿喜、花鸟鱼虫等各种吉祥图案。
谢潇轻抚着虎头帽上边沿镶饰的一圈裘皮,问道:“谁送的?”
“长姐送的。”
她心惊:“长公主知道了?”
“嗯。”谢珏疲惫困乏的双眼布满血丝,还是接过了外头侍女递过来的水盆,坚持帮她睡前洗漱:“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只知道咱们已有了孩子,还嚷着要见你,要替我照顾你。”
谢潇也跟着笑了一声,长公主虽然有时候会做一些出格的事,但她珍爱弟弟胜过国公爷宋景,这个阖宫上下都知道。
从前她被迫搬出丽政殿的种种不快渐渐淡忘,谢潇意识到,他肯告诉谢绮并为孩子打算,就证明他在自己的坚持下已选择了让步。
谢潇见他眼底乌青眼球发红,问道:“昨夜没怎么睡,今日一天也未曾合眼?”
他递来口气常香的漱口茶,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而同样的时间里,她每一觉都睡得极为饱足,睡到无所事事,无聊到躺在床上逗鹦鹉。
谢潇心中生出不忍,觉得自己近日委实有些小性子了。
她心中软了一块:“三哥,那你今晚就睡在这儿,待会咱们早点安置。”
这是她第一次邀约让他留下,可谢珏心情沉重,已没有往日那般一见面就想亲近的冲动。
他说:“待会还要去趟别苑处理事情,明日卯时前要赶着入宫上朝,怕打扰你,今夜就不留在这儿了。”
谢潇知道,关于朝政庶务方面,谢珏都是放在丽政殿处理,而私下里不方便拿出来的密报,都是放在别苑里处理的。
她看了看天,明日寅时就要起身,此刻却已到人定时分,他若要再忙下去,今夜恐怕也难以合眼。
“你该休息就休息,若我身体好些,我也能帮你。”
“我无事,你身体要紧。”谢珏拿过她平日保养肌肤的玉容散与香泥,指腹轻轻按压,涂在她光滑的脸蛋上:“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消化,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
他清香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谢潇乖乖坐着,说道:“三哥,你一心一意为我,我实在不该闹脾气那样对你,更不该怀疑你,你别怪我好吗?”
“有孕一事怪我,你也是被我牵连,吵我骂我都是应当的。”谢珏唇角微弯,柔声道,“只是有些事已经等不及了,必须要在显怀之前带你离开京城,所以这段时间恐怕不能抽出时间陪你。”
谢潇微微仰头,将侧脸靠在他略有薄茧的手心里,如同一只温顺的小鹿,感受着他掌心的纹理:“三哥,我知道现在不是最佳时机,我也知道你在冒险,我很恨自己,不能与你并肩作战。”
“簌簌乖。”谢珏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都渐渐消散,眼神变得柔和而平静,“作为女子,这个能力可以有,但不一定要用。你是我亲手救活的玫瑰,我怎舍得让你同我出去经历风雨。”
他扶着谢潇柔软的身子躺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年后咱们就成亲。”
她笑,然后有些期待:“好。”
听到床榻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谢珏这才悄声关上门出来。
祁王府的主院里种了两棵好大的塔形雪松树,枝干层层伸展,即便在黑夜之中,也美得无与伦比。
沈知秋赶来时,男子的肩上已落了几枚灰绿色的坚硬针叶。
周围已被暗卫布下层层防卫,院落里很安全,他问道:“我看她脸色竟然愈发苍白,身体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