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衡大笑了两声,眼底全是对接下来会发生事情的期待。
宴迟眸子紧了紧,“你不会得逞。”
“我不会得逞?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就凭我了解她。”
蒋黎有孩子,有后顾之忧,她就算被逼急了,也不会去做这么失控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你说她要步我的后尘,可当年的我不就是被你们冤枉的吗?”
宴迟提到这件事情,就让宴衡想到他那死去的宝贝儿子,宴衡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你进监狱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当初安安分分得多好?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过不去?我承认这件事情是让你受了委屈,我也想过弥补你,可你为什么非要你哥哥的命,为什么非要毁了公司?”
宴迟安静地听着,一双眸子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居然有人在问受害者,你为什么要报仇。
“你怎么不说,你那宝贝儿子当初不害我多好?你怎么不说,你当初要是公平一点多好?你们这些加害者问我这个受害者为什么要报复你们?你不觉得可笑吗?
当初宴司州绑架蒋黎,想要以此威胁我以命换命,我只是想救我自己,我和他一起坠海,我命硬活了下来,他自作自受葬身大海,这一切怪得了谁?”
宴衡听着这些话不怒反笑,“现在司州都死了,说这么多也没有用了,宴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你,你害死了司州,害得我宴氏公司破产,害得宴家变成如今的样子,宴迟,等着吧,你的报应也要来了,我也会让你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宴迟清楚他这句‘失去所有’指的是什么,他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我的孩子在哪?”
“想知道吗?
做梦!”
宴衡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格外的刺耳。
宴迟跟着冷笑一声,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
下一秒,他手起刀落,手里不知道何时握起两把小刀,瞬间插进了宴衡的双肩。
宴衡瞬间瞠大了双眼。
宴迟屈身,声音中的温度荡然无存,“宴衡,我们两个之间早就没有父子情分了,所以你也别期望着我会对你手下留情,我再问你一遍,我的孩子,在哪?”
宴衡眼睛瞪着宴迟,他的表情都疼到扭曲了,嘴上却依旧说着:“你休想知道,就算你现在大逆不道弄死我,也休想知道你的孩子在哪。
还有蒋黎,她杀害何苏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抵赖不了,她的后半辈子估计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而你,保护不了妻儿,你的余生就在痛苦中度过吧哈哈哈哈哈哈......”
宴衡畅快地狂笑不止。
宴迟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个跟他有血亲关系,给了他生命的人,可他做的事情总能跟十几年前一样,将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入深渊。
小时候的宴迟觉得自己的父亲也是爱他的,可直到在监狱里想明白整件事情,他才知道宴衡给他的爱跟宴司州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
后来,他不奢求这个父亲能有多爱他,但至少公平一点,不要抛弃他,刚进监狱的那几年,他还幻想着他的父亲能查清楚事情真相,救他出去。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他是被彻底抛弃的那一个。
为了宴司州,宴衡彻底抛弃了他。
所以宴迟对他也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宴衡狠心地对待他,他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你想让我余生在痛苦中度过,我非要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后半辈子怎么好好度过。”
宴衡不屑冷笑,“那我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看你还有多大能耐。”
就目前的一切,宴衡看宴迟怎么解决。
......
惊心动魄地折腾了一整夜,天边渐渐翻起鱼白腹,沈宁苒依旧没有找到孩子的下落,按理来说,孩子转入医院,医院一定是有转院记录的,但沈宁苒并没有找到转院记录。
找孩子的事情迫在眉睫,沈宁苒忙了一整夜,此刻还不知道蒋黎那边发生的事情。
而何富海夫妇因为何苏念的死,彻底失去了理智,势要让蒋黎这个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被带回警局做笔录的蔡红三人,在警局一个劲地喊冤。
蔡红在询问室里哭成了泪人,“我辛辛苦苦地去照顾她,没曾想她居然还这样污蔑我,我这到底是图什么呀,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是被她冤枉的啊,什么监视,什么殴打,我看她是有被害妄想症了吧,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
外面的警察送了一份资料进来,是刚调查到的资料,给蔡红做笔录的警察翻了翻资料,抬起眼眸看着蔡红问,“你说你们去医院是为了照顾蒋黎?”
“是啊,当然是去照顾她了,我好歹也是她的家人,她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家人在身边呢。”
警察放下手中的资料,认真的看着蔡红道:“可是根据我们所查到的资料,你是蒋黎的继母,你们的关系并不好,在蒋费伍因为无法偿还赌债而跳楼身亡后,你们更是多次当街殴打蒋黎,你自己可以看看。”
警察把查到的资料放到蔡红面前,当时蒋费伍跳楼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这些资料很轻松的就能查到。
看了一眼面前的资料,蔡红又心虚的看一下面色严肃的警察,蔡红扯了扯嘴角道:
“警察同志,我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嘴坏但心不坏,我是真心心疼蒋黎的,而且当时那个情况是蒋黎逼得她父亲跳楼了,换做任何人都会因为生气而情绪失控吧,我当时只是太痛恨她的狠心,导致她父亲跳楼,导致我没有了丈夫。
但是后来我也想到这孩子可怜,她的身边就只有我们这些亲人了,我们要是不管她,她可怎么办啊,所以我们就去医院照顾她。”
蔡红这一番话让警察找不出任何破绽,这些也成不了说他们监视蒋黎的证据。
但警察手上还有另外一份证据,“我们给蒋黎做了检查,她身体里确实有迷药的成分,那种迷药会让她双手双脚发软,意识昏沉,最后晕厥,索性她吸入迷药的成分不多,才能让她当时保持清醒,另外我们的法医也去看了何苏念脖子上的伤口,玻璃扎得很深,这是当时中了迷药的蒋黎无法做到的。”
蔡红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了紧,警察敏锐地发现了她这个小动作。
蔡红眼神慌乱了几秒,而后快速道:“也许是她的意志比较坚定,迷药并没有对她产生多大的作用呢,我们可是亲眼所见她力量十足的抓住何苏念,拿着那块玻璃就捅上了她的脖子,不相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当时在场的那些保镖啊,当时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而且何苏念就是死在她手中的玻璃上,这些都足以证明她的的确确就是凶手,你们到底还在怀疑什么?”
警察道:“何苏念死在她手上的玻璃上是没有错,可意外致死和恶意致死这是两码事,我们现在在调查的是,究竟是她拿着玻璃捅向了何苏念,还是像她说的,有人推了何苏念,导致何苏念意外扎在她的玻璃上致死。”
“可是我们也已经说,是她拿着玻璃刺向了何苏念,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难道你们相信她说的吗?”
警察道:“我们相信的是证据。”
蔡红咬了咬牙,本以为能顺利解决的事情,没想到有这么多的麻烦。
警察越是仔细,不依不饶地询问,越让她紧张。
蒋小小和蒋豪,还有她,三个人是分开被询问的,蔡红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样了。
而蒋小小此刻慌得正在手抖,警察见状,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道:“我们只是正常询问,你不用这么紧张。”
蒋小小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水,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两个警察,问,“你们要问我什么?该说的我们在医院都说了,就是蒋黎跟何苏念发生了冲突,蒋黎突然拿着她手上的玻璃刺向了何苏念,就是这么简单,玻璃上有蒋黎的指纹,这些都是铁证,你们还有什么好询问的?”
“我们调查了蒋黎,她中了迷药,当时的她是没有力气将玻璃刺进何苏念的脖子,所以......”
蒋小小猛地握紧了手上的水杯,“所以你们相信她说的话,怀疑是我推了何苏念?我跟何苏念无冤无仇,我害她推她干什么?我没有动机,这根本就解释不通。”
警察看着洒在桌面上的水,重新抬头看着蒋小小,“我们并没有相信她的话,我们只是按照最新得出来的证据,做出的推断。”
蒋小小咬紧了唇,委屈地掉下眼泪来,“早知道会被她这样污蔑,我绝对不会去照顾她,好心好意的去照顾她,现在却被她污蔑成这样,我图什么啊我。”
警察给蒋小小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蒋小小擦着泪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我一个清白啊。”
“我们会查清楚真相的。”
警察拿着资料走出了询问室,几个警察坐在一起,对询问的结果进行讨论。
“从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蒋黎也许不具备用玻璃刺伤何苏念的条件,当然,这个可能不是绝对的,她虽中了迷药,但只是少量迷药,人在遇到危险时是会爆发出潜能的,她当时处于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存在爆发潜能大力刺伤何苏念的可能。”
另外一位警察道:“还有蒋黎说是蒋小小推了何苏念,但这是她个人推断,她自己也说了,她没有亲眼所见,这并不能成为证据。
就算何苏念真的是意外扎在她手上的玻璃上死亡,这个意外里也包括何苏念自己摔倒,何苏念膝盖受过伤,腿算是废了一条,完全有站不稳意外摔倒的可能。
所以我并不认为蒋黎说的,蒋小小推了何苏念这一点成立,何况我们调查了蒋小小和何苏念这两个人的关系,发现她们之间并不存在仇怨,所以蒋小小完全没有理由害何苏念。”
另外一位女警也将自己的调查结果放在桌面上,“我去把昨晚一同在病房里的保镖找来询问了,他们同样一口咬定就是蒋黎拿着玻璃刺向了何苏念。
同时我们查到,何苏念和蒋黎之间确有仇怨,两个人已经多次争吵动手,前几天蒋黎早产也是因为何苏念带人去闹事,当然,这次也是何苏念先动的手。
我认为是何苏念把蒋黎逼急了,才导致蒋黎在拿着玻璃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意外刺伤了何苏念,最终导致何苏念死亡。”
为首的警察问,“所以你们觉得何苏念的死没有其他隐情,确实是蒋黎被逼急了,刺中了她的脖子?”
女警道:“结合所有人的口供,和这两个人有深仇大恨这几点,这个可能最大。”
为首的警察听完,没有说话,他皱起眉,深思起来。
“赵队?”见他不说话,女警提醒地叫了他一声。
赵队问,“蒋黎说她的孩子被人抱走藏起来了,这一点你们派人去查了吗?”
“查了,她刚出生的孩子确实不在医院,我们询问了医生,医生说是他们家里的人给办了转院手续。”
赵队又问,“她不是早产,早产的婴儿虚弱,怎么能转院?”
“医生说他们也是不同意的,婴儿虚弱,需要在保温箱里转院,风险大,程序也复杂,可是孩子家人那边坚持要转到更好的医院去,医生也没办法。”
“那这个孩子现在在哪?”
“暂时还没有查到。赵队,那蒋黎这个案子?”
“再查,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她是一个刚出生孩子的母亲,她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会为孩子想,就算情绪失控,也不至于失控到杀人,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赵队说完,正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名警察进来提醒道:“赵队,何苏念的家属来了。”
“我这就过来。”
江瑶芝眼睛通红地站在外面,昔日打扮精致的贵妇,今天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就乱糟糟地披在身后,见到办案警察出来,江瑶芝和何富海立刻走上前。
江瑶芝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蒋黎入狱,付出代价。
“警察同志,事情查清楚了没有,可以给蒋黎判刑没有?”
警察见家属着急,只好道:“这件事还有疑点,还在调查当中。”
听到还没有给蒋黎定罪的消息,江瑶芝怒了。
“还调查什么?事情还不够清楚吗?就是蒋黎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们还需要调查什么?难道你们想要包庇蒋黎这个杀人凶手吗?”
赵队道:“何夫人您先别着急,我们理解您的心情,可是这件事情确实还有疑点,我们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罪犯。”
“既然如此你们去把蒋黎抓回来,去给她定罪啊,我要起诉她,我要把她送上法庭,我要让她进监狱,我要给我的女儿报仇。”
江瑶芝的情绪无比的激动,何富海也阴沉着脸道:“我们已经非常确定就是蒋黎害死了我们的女儿,我们是一定会起诉她,让她付出代价的,请你们立刻把她抓回来。”
赵队道:“现在证据还不足,何苏念的死还另有隐情,何况确实是何苏念带着人去报复蒋黎在先,蒋黎拿着玻璃驱赶他们的行为,也是正当防卫。”
“另有隐情?什么另有隐情?我看你们就是包庇蒋黎。”江瑶芝怒上心头,什么都不管不顾,“而且就算是念念带人去她的病房里那又如何?蒋黎受到什么伤害了吗?并没有,而我的女儿何苏念却是死了,连命都没有,这叫什么正当防卫,她这就是蓄意杀人。”
何富海也道:“没错,她这就是蓄意杀人,她跟我女儿原本就有仇,她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杀我的女儿!我要求你们立刻把她抓起来,给她判刑。”
蔡红几人因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有罪,做完笔录就被放了出来,见到何富海和江瑶芝在外面,蔡红立刻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
“何先生,何夫人,是我们蒋家没管教好蒋黎啊,让她犯了这么大的罪,也怪我们当时都没有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黎伤害何小姐,我们实在是太没用了。
现在我们也跟你们一样,都是受害者,我们好心好意地去照顾蒋黎,没想到蒋黎不仅不感激我们,现在还要把杀害何小姐的罪名都推到我们头上,我们简直冤枉死了。”
江瑶芝嫌恶地看了蔡红一眼,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关心他们有没有被蒋黎冤枉,她现在只知道蒋黎杀害了何苏念,他们就一定要让蒋黎付出代价。
江瑶芝开口道:“你们蒋家的人就是祸害,谁遇见你们谁遭殃。”
蔡红附和:“蒋黎才是那个祸害,她祸害完我们蒋家,逼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又来祸害你们何家,害死了何小姐。”
江瑶芝现在不想看到蒋家的任何人,“滚,你们全都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看到你们。”
蔡红连连道:“何夫人,您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说完,蔡红拉着蒋豪和蒋小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蔡红刚刚就是为了试探何富海和江瑶芝的态度。
按照现在来看,他们只是因为蒋黎的事情而恨上蒋家所有人,却没有因为蒋黎起先说的那些话怀疑到他们身上。
如此蔡红就放心了,从警局出来,只有蒋小小一个人惴惴不安。
干了这样的坏事,她心虚得不行。
见此蔡红道:“别担心,任凭蒋黎如何说都没有用,就算警察有怀疑,他们也不可能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推了何苏念。”
蒋豪也丝毫不慌道:“就是,怕什么,这一切都是蒋黎做的,你轻轻推的那一下留不下任何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警察也没办法。”
蒋小小觉得也是如此,她轻轻推那一下没留下任何证据,他们能奈她何?
“对了妈,那蒋黎这个贱人该怎么办?她在警察面前不受我们威胁,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了,她这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啊,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得打电话告诉宴老先生?”
蔡红点头,“是该告诉他,得早做打算。”
蔡红说完就立刻给宴衡打电话,殊不知现在的宴衡已经被宴迟控制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蔡红立刻道:“宴老先生,出事了,出大事了,蒋黎这个贱人不受我们的控制,也不顾她那个孩子,居然在警察面前把所有事情都跟警察说了,我估计现在警察已经在调查了,我们该怎么办?”
宴迟握着手机,站在宴衡面前,而宴衡的手被绑住,嘴也已经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宴迟瞥了眼宴衡,声音缓缓地对蔡红道:“宴老先生说不必着急,警察查不到什么,为了不引起怀疑,你们也不要再动蒋黎。”
蔡红跟宴迟接触不多,所以根本听不出宴迟的声音,还以为是宴衡的手下代为转达,所以她根本没有怀疑,道:“明白,我们现在也动不了蒋黎,蒋黎这个贱人因为杀人现在正被警察看着呢,我们没办法接触到她。”
闻言,宴迟的黑眸眯了眯,“她人怎么样了?”
“她人没事,这个贱人厉害得很,您是不知道昨晚的情况,何苏念带了一群人都没奈何得了她。”
“既然如此,她真的杀了何苏念?”
宴迟问出这个问题时,被丢在沙发上的宴衡抬起腿,狠狠地踹了下桌子,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宴衡不断地挣扎,试图用发出的动静让电话那头的人发现这边的端倪。
蔡红那头只听到了叮叮哐哐的声音,把手机放远了些,问,“你那边什么声音?”
宴迟不慌不忙,“打扫卫生的人弄翻了水壶,蒋黎真杀了何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