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雷惊蛰始，人间百卉新。
这节气日总是精准得令人惊讶，马路两边的灌木草丛里面，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抹翠绿。
正午的车道上的鸣笛声中，叶惊尘第三次把跑车熄火在红灯前，微微地撅起来了嘴巴，“运气有点不好，一路上遇到的三个红绿灯都没直接过。”
副驾驶上，坐着的李雾月正在闭目养神，那灰色的长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
一夜未眠，李雾月躺在副驾驶的皮椅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头灰色的短发，被车窗微微开着的缝隙里面灌进来的风，吹得像麦穗一样摆动。
耶梦加得给李雾月找来的，是之前在北平的时候，给自己买的休闲服装，白料子黑线条的衬衫，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一双黑体白头的帆布鞋。
李雾月穿着这一身，倒还是算刚好足够，不过衬衫穿起来有些紧了些，她的这副躯体，要比耶梦加得稍微要大那么一小圈儿。
叶惊尘伸手拍了拍李雾月煮鸡蛋一样白嫩q弹的脸庞，“喂，醒一醒？”
李雾月眼皮子抬了两下，并没有完全睁开，她现在本来就困得要死，好好睡着觉被叫醒，很是恼火！
面目狰狞地看向了叶惊尘，灰色的瞳孔瞬间泛起来了金黄色的光泽！
“你这是又欠教训了？”叶惊尘静静地看着李雾月这凶巴巴的样子，并没有被她给吓唬住。
李雾月听完叶惊尘的话，这才猛然惊醒，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噩梦，眸子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微微低下了脑袋，“叫醒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叶惊尘转动着方向盘，“等一下会有两个女子上车。
红色长头发的叫做陈墨瞳，是陈家的小姐。
白色女学生发型的是酒德亚纪，是卡塞尔学院的执行员，你等会儿管酒德亚纪叫学姐，不要露馅儿，先在她们两个面前伪装一下。”
李雾月点了点头，思考了起来：“嗯，我知道了，是需要防范她们两个么？”
“不是，她们两个是自己人，但也并不完全是自己人。”叶惊尘摇了摇头，眼见着绿灯亮了，缓缓地踩油门，“白色头发的那个酒德亚纪学姐，没什么好讲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混血种，之前在东瀛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
红色头发的陈墨瞳，据我推测，很有可能是尼德霍格的卵，对她的话，要谨慎一些。”
“尼德霍格！”李雾月听到了这四个字，一双眼睛瞬间睁开，惊讶地、急切地问道：“陈墨瞳现在掌握多少权柄了？能处理得了她吗？”
“她万一要是想起来了以前遭受到我背叛的记忆，肯定会当场杀掉我的！”
“不行，我要下车！”
叶惊尘伸手一把将李雾月摁在座位上，“你不要害怕，只是推测她是黑王之卵，还没有证实。
而且她现在连言灵都没有，只是前段时间我教了她一些炼金术，关于空间开辟领域的。”
“那就好……”李雾月听到这话，心里地恐惧稍微降低了些许，随即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疑惑，“那为什么不趁着她现在弱小，就将黑王尼德霍格的复苏扼杀于摇篮之中呢？”
李雾月说着，做出了手刀向下切割的姿势。
叶惊尘微微摇头，“你想得太过简单了，你觉得尼德霍格会预判不到你们的预判么？万一尼德霍格设置下的契机是，杀死了人形黑王之卵后，就直接完成复活仪式，到那个时候，你应该如何应对？”
李雾月听到这样的解释，眉毛微蹙，“你的这种猜测，太过于极端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将卵寄生到弱小者的身上的。
就像我就很有先见之明，当时死亡的瞬间，选择了寄生在了昂热的身上。
才得以过了这么多年，都还存在着。
昂热、路山彦他们当初几个人在杀害我的时候，我就有预料到，他们会找到我留下的卵，并且摧毁！”
“不是我想得太过极端，而是特殊的角色，就得特殊处理，你不知道她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隐患。”叶惊尘将车停靠在了路边，远远地看向了站在候车亭那边的酒德亚纪与陈墨瞳，摇下来了车窗，朝着她们挥了挥手！
陈墨瞳与酒德亚纪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两人一起走了过来，穿着的都是深绿色的校服上衣，搭配着米奇色短裙。
叶惊尘扭头看向了李雾月，“你是龙王，感知能力应该要比我强一些，等会儿你好好地看一看，陈墨瞳的身上有什么不凡之处，反正之前诺顿和耶梦加得都没有感受出来什么东西。”
李雾月点了点头道：“好，我会注意的！”
“红色长发……”
陈墨瞳与酒德亚纪同时走了过来，站到了驾驶位旁边的车窗位置。
陈墨瞳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面容清秀的李雾月，内心独白：“这是谁？看起来有点面生呢，不过就目前为止，叶惊尘身边还没有出现过普普通通的同伴，还是等上车之后再问吧。”
陈墨瞳：“叶惊尘。”
酒德亚纪：“叶专员。”
“嗯。”叶惊尘点了点头，“后座有位置，上车吧！”
陈墨瞳与酒德亚纪先后坐到了后座上。
“叶惊尘，这个是学院里面的男同学么？”陈墨瞳说着，伸手拍了拍李雾月的黑皮革靠背。
叶惊尘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是，是老唐和夏弥们的老朋友，叫李雾月。是女生。”
“哦，不好意思啊，我看你长得这么帅，还以为是男生呢！”陈墨瞳捂着嘴，向李雾月抱歉道。
“没事的，很多人都这样误会过我。”李雾月冲着陈墨瞳微笑着回答，眼底满是警惕，内心独白：“我从陈墨瞳的身上，完全没有感受到黑王的气息，这或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她作为一个混血种，体内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有着龙族血统的，为什么我从她的身上丝毫没有感受到其他几位龙王的血统？”
李雾月猜测着，默默地扭回了头。
叶惊尘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察觉到了酒德亚纪一上车就闭上了双眼，同时眼袋还有些发乌肿胀，“酒德亚纪，你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哦，是的。”酒德亚纪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都觉得睁不开，“昨天到图书馆里面借了些关于龙族历史的书籍看了看，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叶惊尘踩下油门，“你不是都毕业了吗，还去看历史书做什么，难道执行部的执行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查考吗？”
酒德亚纪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临时起兴，想了解一下历史上关于龙王进入人类社会，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当年毕业的时候，龙族历史这门学科，全靠老师给我捞了个及格分，不然就要重修了……好多关于龙族历史的知识点，都忘记了。”
“嗯，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到目的地了的话，我们会叫醒你的。”叶惊尘说着，又扭头看向了李雾月，“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车约莫开了半个小时，酒德亚纪与李雾月都仰着头睡了过去。
陈墨瞳见两人都睡了过去，这才凑近了叶惊尘，压低着声音询问道：“叶惊尘，这个叫做李雾月的女生，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是被你强迫着带回家的吧？”
“不是。”叶惊尘摇了摇头，“李雾月和夏弥、老唐他们是一路人，刚好在学院里面遇到的。”
叶惊尘内心独白：“我总不能说，是从昂热的身体里面提取出来的吧。”
“啊？”陈墨瞳愣了下，“不是吧，这也能在卡塞尔学院里面遇到？”
叶惊尘：“这没什么，能遇到挺正常的。对了，你觉得这次去芝加哥港口，大概地调查方向是什么？”
陈墨瞳：“我仔细地看了看，都是些未命名的货物，应该是和龙族研究有关的实验产物，你知道的，龙国那边很适合搞制造。”
约莫三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
芝加哥港的咸腥海风，掠过集装箱群，在锈蚀的金属表面刻下潮湿的纹路。
李雾月下车后，蹲在十二号吊塔的阴影里，指尖捻着枚生锈的铆钉，扭头看向了正在谈话的叶惊尘三人。
当阳光穿透云层时，她看见铆钉表面泛着青铜色的龙文蚀刻——这是陈家这一批未命名货物的特殊标记，在货船上的时候，用特殊龙血造物蚀刻的炼金符号。
\"集装箱编号L-107有问题。\"酒德亚纪突然指着下方。
她短发鬓角马辫上的樱花发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平板电脑显示着热成像画面：
四十英尺长的集装箱内部，数百个球形物体正在有规律地收缩膨胀。
陈墨瞳咬着波板糖翻看货单：\"奇怪，海关记录写的是景德镇陶瓷工艺品。\"
她红色发梢扫过纸页时，某个龙文符号突然泛起微光。
叶惊尘伸手按住那个「霁」字，篆体笔画在触碰到他掌纹的瞬间重组为衔尾蛇图腾。
\"你们看第七个字母。\"李雾月突然出声。
她灰色瞳孔倒映着货轮桅杆上栖息的乌鸦群，那些鸟类的尾羽全都朝着正北方向，\"这看起来有些像刻意设置的路标，用禽类瞳孔折射……你们不觉得么？\"
话音未落，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撕裂空气。
L-107集装箱的铅封突然崩裂，十二道青铜锁链如活蛇般窜出。
陈墨瞳本能地后撤半步，却见叶惊尘的袖口闪过青芒，那些锁链在距离她鼻尖三厘米处骤然悬停。
\"别碰这些链子。\"叶惊尘指尖缠绕着淡青色磁场，锁链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炼金矩阵，\"每根锁链都嵌着贤者之石的碎片，碰到就会触发...\"
他突然转头看向货轮甲板，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穿青蛙玩偶服的矮胖身影。
李雾月瞳孔骤缩。
她看见玩偶服的眼睛部位闪烁着熔岩般的红光，对方手里举着的根本不是玩具水枪，而是装备部改造过的汞蒸气喷射器。
更诡异的是，这个人的心跳频率与集装箱里的球形物体完全同步。
\"小心！\"酒德亚纪突然扑倒陈墨瞳。
几乎是同时，青蛙玩偶脚下的甲板轰然塌陷，数吨重的集装箱如多米诺骨牌般倾倒。
叶惊尘单手撑起言灵屏障的刹那，李雾月嗅到海风里夹杂的熟悉味道——那是她在昂热记忆里闻到过的、黑王血裔独有的腐朽青铜味。
混乱中陈墨瞳的波板糖掉进海水。
她正要俯身去捞，突然发现糖棍上粘着半张焦黄的羊皮纸。
借着夕阳余晖，她看清上面用龙文写着：“没有人能够阻止黑色至尊的到来，诸神黄昏，人间黎明。”
\"叶惊尘！\"陈墨瞳举起糖棍大喊，\"这糖是你给我的？\"
回答她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L-107集装箱顶盖被整个掀飞，数百个透明培养舱滚落甲板。
李雾月终于看清那些球形物体的真面目——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长有龙尾的胚胎，他们的脐带连接着青铜色的机械子宫。
\"这些是变种死侍。\"昂热的声音突然从吊塔顶端传来。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看着那些金属链锯正在拆卸集装箱，露出里面培养舱的外壳，\"用龙的骨血克隆的劣质品，但基因序列被修改过。\"
叶惊尘闪过去，拎起来一只胚胎，掰开其薄弱的眼睑，露出里面漆黑的竖瞳，\"有人在尝试制造混血君主我倒是知道，陈家现在也有这个想法？\"
昂热：“几乎每一个混血种大家族，都有着这样的想法。”
这些死侍胚胎，突然钻出集装箱，发出刺耳的嘶吼！
一瞬间，李雾月看见无数青铜色血管从那些死侍胚胎的皮肤下爆出，原本矮胖的身躯正在膨胀成三米高的龙形怪物。
更可怕的是，所有培养舱里的婴儿同时睁眼，他们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陈墨瞳的身影。
\"这样么……\"叶惊尘突然轻笑，注意到了这些死侍胚胎的目光，“陈墨瞳，看来，你现在是成为陈家的弃子了呢！”
叶惊尘左手维持着言灵·不朽，右手从风衣内侧抽出无名。
李雾月终于明白叶惊尘的布局，内心独白：“说是来检查都是假的，叶惊尘这些人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对这件事有预谋的……”
夕阳将海面染成血色时，在后方看着叶惊尘屠戮龙形怪物的酒德亚纪，悄悄把某个微型存储器，塞进波板糖残骸，内心独白：“这东西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我的衣兜里面，算了，还是丢到这些地方，等待其他执行员来搜集信息吧。”
她没注意到的是，此时的陈墨瞳正在擦拭眼镜，镜片反光中映出存储器表面的古诺斯语编码：
Nidh?g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