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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质这东西,唢呐一上手,便知有没有。

隋准往街上一站。

杨立世带头疯狂舞扇,鼓得那小风儿一吹。

路过的婆子媳妇小闺女,还有些清秀小哥儿,便走不动道了。

这男子,咋那么俊呐?

输人不输阵,隋准今日出门之前,很是用心打扮了一番。

穿的是佟秀给他新制的衣衫,宝蓝色织白鹤,又雅致又贵气,还把腰身勒得细。

一眼望去,猿臂蜂腰,长腿笔直,走路生风。

隋准精心梳了个美男子发髻。

手里又拎着一管唢呐。

玉树临风又随性。

确实如那仙男降世,仙气飘飘。

不过,光靠脸,吸引来的人毕竟只是一部分。

甚至还招致了一些人的反感。

尤其是文人雅士们。

“什么唢呐?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俗物,也配称作乐?”他们嫌恶地皱眉。

徐公子仿佛找回了脸面,赶紧跟着哈哈大笑:

“可不就是淮南人能做出来的事么?”

“你吹唢呐,是不是还要让人在一旁,给你配个锣,顶好,再配个棺材呀?”

他面上露出刻薄:

“真是开了眼了,以前想听这玩意,还得搭一条人命。”

“如今倒能免费听呢。”

“淮南人的喜好,果真与众不同。”

隋准不以为意,只是笑笑:

“徐公子,话说早了。若是等会儿北江百姓也爱我这唢呐,你岂不是连自家人都骂进去?”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徐公子如同听到一个大笑话。

谁爱听唢呐啊?

还唢呐为王,简直是失败前的幻想。

且看这大街上,除了那些被皮相迷惑的婆娘,谁不是对隋准颇不顺眼?

尤其是男子,瞧见隋准仅凭一个微笑,就把那些婆娘哄得哇哇的。

他们简直嫉妒死了。

小白脸,可耻!

“什么唢呐为王?我只听过,唢呐一响,白布一盖,全村老少,等着上菜!”一个汉子鄙视道。

另一个年轻小伙,看到自己中意的姑娘,眼睛全黏在隋准身上。

亦是很火大。

“能吹什么曲?赏钱是没有的,潲水烂菜叶,倒是可以给他来一桶。”

于是,淮南学子纷纷担忧起隋准来。

这都不是输赢的问题了。

要被人泼潲水啊。

“隋准,要不,咱不比了吧。”一个淮南学子忍不住说。

倒不是输不起,是不想隋准遭那份罪。

“好了,如今便是你们想认输,也没机会了。”徐公子恶劣地笑笑。

这个丑,他非要隋准出不可。

一定要好好地,打淮南人的脸。

然而隋准,心情却很好。

“怎么能不比呢?”他摩拳擦掌。

又要赚钱了。

还是赚北江人的钱!

当隋准将唢呐放到嘴边时,驻足观看的,仅有几圈婆子媳妇。

且她们也不图他的唢呐。

单纯就是好色。

“就冲着这个样貌,这个身条,我能扔三文钱。”一个婶子悄声跟旁边的婆娘说。

旁边的婆娘龇牙:

“啧啧啧,你还真舍得。我可不能够,白看才是赚,给钱我就亏了。”

那些面上含羞带粉的小姑娘们,倒是舍得给隋准赏钱。

关键是,她们也没钱呀。

因此,大伙都心知肚明,等会儿的打赏,指定很寒碜了。

大约就几枚铜板,几朵不值钱的头花。

倒霉的话,兴许还有不少烂菜叶、臭鸡蛋和潲水。

想想都觉得惨。

故而,隋准吹出第一个音时,不论是婆子姑娘,还是汉子小伙,亦或是那些文人雅士,心里头没什么期盼。

可是,当《安河桥》凄哀婉转的声调响起时,大家,更准确地说,是婆子姑娘们。

呼吸都停止了。

多么缠绵悱恻,令人动容的乐曲呀。

纵使乐曲没有画面,她们的眼前,也浮现出一出肝肠寸断的错爱。

唢呐的声调,又为这曲子,平添一股悲凉。

让人心痛得流泪。

方才那婶子,用帕子压着眼角,哽咽道:

“三文钱是不行的,少说也得三百文!”

说完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直接扔到了隋准脸上。

差点砸出鼻血。

隋准:?

信誓旦旦说绝不亏钱的婆娘,一出手就是一串铜板。

真的是一串,可以挂在脖子上那种。

并且真挂在了隋准的脖子上。

大媳妇小姑娘,甚至老婆婆也拄着拐杖,往隋准身上挂荷包、铜板、首饰。

很快,隋准的脖子上,手上,腰上,全是金银珠宝。

乍一看,还以为他是新嫁娘。

嫁妆挂得满当当的。

女子们疯狂的打赏,多少引起了屋里人的不满。

“哎呀,你这婆娘,怎的把那么贵重的头钗都给出去了?”一个汉子拍大腿。

“前些日子我弟娶媳妇,问你借这个头钗做三金,你还死都不肯。”

“现在可好,给外头的小白脸去了。”

不少男子也纷纷跟着抱怨,不是说自家婆娘,就是说自己老娘。

或者,骂自己的妹子:

“大丫,你既存了点银子,怎不给当哥哥的做生意本儿?白白便宜了外人。”

当然,他们最后都挨了骂:

“我自个儿的东西,我乐意给谁就给谁,你管得着吗?”

“人家长那么俊,啥也不图我的,还吹唢呐哄我开心。”

“你撒泡尿瞧瞧自个儿,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一张嘴就是问我拿钱?”

汉子们的脸都灰了。

北江学子的脸也灰了。

隋准那一身行头,少说也有个几十两。

他怎么那么心机?这跟骗钱有什么区别!

“不成,这不算。”徐公子两眼发红,面目扭曲起来:“你凭着一身好皮相,哄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罢了,胜之不武。”

隋准还在吹着,不方便说话。

倒是他旁边第一个清秀小哥,佟秀,羞涩地笑了一下。

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有点狂妄:

“徐公子,你急什么?隋准还没吹完呢。”

是啊,隋准还没吹完呢。

一曲《安河桥》怎么够,他要来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唢呐串烧!

于是,愤愤不已的汉子们,听到了一曲热血沸腾的《好汉歌》。

没有一个男子,能平静地从《好汉歌》中走出来。

平时丧丧的唢呐,怎的今个儿听起来,那么上头呢?

于是,他们激动地,打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