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禾微怔。
若换成她,她明知结局已定,会参加这次剑石之争么?
不会。
一定不会。
杜玄禾自认清醒,不会将时间精力花在无意义之事上。
今日之所以来磨剑峰一趟提醒姜丝......杜玄禾微微拧眉。
现在已知结果无法改变,她愈发觉得今日不该来的。
她怎么就多此一举来劝姜丝了呢?
她有这么闲?
许是......在还当日在初妖界中少女以一己之力补天塌之危的恩情吧。
杜玄禾秀眉松开,在离去前微微顿足,朝姜丝温和一笑:
“师妹既然心意已定,”
她叹了口气,还是道:“我便祝师妹,那一日剑石可得。”
看着女修离去的背影,姜丝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它融化成一滴晶润的水珠。
姜丝表情不变,关上院门,回到屋中。
内门,上清峰,
近日来峰中喜事连连,先是峰主元昕真君突破元婴中期,后是大师姐胡珊成功突破金丹境,再之后......便是过几日,开剑冢,准备迎接最后一把古剑拾藕剑的剑主。
胡珊甚至特地推迟了宗门为自己举办结丹大典的时间,只为和真君的收徒典礼合办,霎时其隆重必会引得九州齐贺。
此刻,元镜黎正与许半怅在山路上并肩而行,
明明用疾步术转瞬就能到山顶,二人却如闲庭信步,于山雪中独得一份惬意。
元镜黎侧过头看着许半怅颇为俊俏的侧脸,有片刻的晃神。
自她入宗门,师兄师姐对自己便多加照拂,尤其是半怅师兄,近几年看向自己时眼中总会多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元镜离不傻,她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元镜黎捏紧袖摆,她对半怅师兄并无它意......
从前半怅师兄有婚约在身,元镜黎尚不觉得有什么,可近几年西陆云州上的绾西郡频繁动荡,已许久不曾听闻那位永安郡主的消息。
她微微抿唇,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许师兄,你和永安郡主的婚约......”
许半怅步子一顿,几乎时下意识的垂下眼睫,可待抬起头时眼中又已清明一片:
“绾西郡易主,”
“永安她......”
他摇摇头,没把那两字道出,只是说:“婚约自然也不复存在。”
元镜黎微愣。
云州不似宛州划分百城,而是分为九郡,其中一郡之首号为府主,府主之子名为郡主。
永安郡主这一身份哪怕放眼九州也是极有头脸的存在,许半怅曾经和她有过婚约,在外人眼里甚至可用“高攀”二字来形容。
许半怅家世一般,更有人道其之所以得入内门,能被上清峰主看中,也是看在这一层婚约的面子上。
只是其中真假,恐怕唯有当事人知道了。
元镜黎没想到曾经称霸一州的势力竟然转眼颠覆,听半怅师兄的话中之意,那位雍容无比的永安郡主也陨落在纷飞战火中。
这说明现在半怅师兄已无婚约系身......
元镜黎轻轻抿唇,却也能感受到气氛陡然古怪起来,这条覆雪山路亦觉得格外漫长。
许半怅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少女清丽的面容,他眉头皱起,似在思索疑惑着什么,直到来到胡珊的洞府前也未松开。
胡珊一见元镜黎就十分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边领着她往洞府深处走边问:“期待么?”
元镜黎微微点头,却道:“师姐,我心里没底。”
坐在红绸软榻上,胡珊调整坐姿,听到这话抓住她的手紧了紧:“镜黎,怕什么!”
“你是师尊早就定下的关门弟子!”
她一双杏仁眼中带着久居高位的睥睨,若说往日里还是靠着元昕之徒这一身份而得人正眼,现在,迈入金丹境的她真正的是靠自己,在昆仑这一庞然大物中站稳脚跟:
“镜黎,这次惊动全宗的剑石之争就是为你而办的,”
“此次大比,最该有信心的便该是你。”
许半怅将心中思绪抛至一旁,也帮腔道:“师姐说的极是,”
“论实力,师妹在同境界中本少有敌手,又有师尊和师姐铺路,”
“剑石,必该为师妹所得。”
听到二人如此说,元镜黎眉眼间的愁绪减了半分。
素来笑容满面的小师妹此刻这副模样毫无疑问是极易惹人怜惜的。
“瞧你这话说的,”
胡珊卯了许半怅一眼:“只师尊和我这位师姐操心,你这位二师兄就操心的少了?”
她目光在元镜黎和许半怅之间游离,带着似有似无的暧昧:“近日你师兄整日里陪你喂招,这份心力,我可比不了。”
听到这话,许半怅默默无言,元镜黎则低下头,不敢看向自己师兄的眼。
天气稍微转暖时,姜白淑找上了姜丝,
她带着得意和傲慢,开口时更透出满满的嚣张:
“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姜丝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她,只不过被额发遮眼,姜白淑只以为她被自己镇住了。
“运珠,”
“我要你,帮我凝一枚运珠。”
若有了运珠助自己改善气运,她必不会再如此凄惨。
姜丝不语,只静静看着她。
姜白淑稍稍引动自己丹田中的顺血同心蛊,子虫也随之一起动了动,她眉梢挑的极高:
“感受到了么?”
“你丹田内的是顺血子母虫的子虫!而母虫,在我这里!”
“我告诉你!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中!”
姜丝还是静静的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在看什么!”
姜丝的平静毫无疑问触怒了姜白淑:“命不想要了么!”
姜白淑狠狠瞪着少女:“我只给你半月时间!若是凝不出一枚运珠来,你就等着身死道消吧!”
见姜丝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言不发,姜白淑更是气的眼前一片晕眩。
最近精血损耗的太多,又在阴气汇聚之地待了半月,身体本就虚弱,现在心情起伏,她连站立都站不稳。
一阵冷风吹过,姜白淑突然缩了缩脖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无事发生。
“半月后,我来找你!”
姜白淑颐指气使,最后放了句狠话:“要是凝不出运珠,你就等死吧!”
待到无人时,半线天光照在姜丝的身上。
身后尚有余晖挥洒,身前却一片昏沉。
她看向自己的手,就在方才,一张折制成灵蜂模样的十锦灵纸握在手中,又悄无声息的扎向姜白淑的后心死穴。
可是,失败了,
许是寒风骤来,许是灵息一乱,灵纸擦身而过,姜白淑安然无恙。
姜丝没有再次尝试,
因为没必要。
(姜白淑也快了)
思绪突然就飘到了那一晚,百墓陵园中,
使用双目虚符隐去自己身形的姜丝侯在九碑秘境外,她在姜白淑进入秘境前,曾看到一人从陵园中离开。
那人一身黑色宗袍,正是在秘境中除去贺知涞的第二人,许半怅。
可让姜丝心起波澜的是,系统给出的返利倍数:
【目标:许半怅】
【返利倍数:70】
几息后:
【目标:许半怅】
【返利倍数:60】
再过片刻:
【目标:许半怅】
【返利倍数:45】
直到稳定在这个数字。
姜丝从来没有见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一个人的气运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他用的是何法?
此刻,姜丝打开那枚贴满禁符的锦盒,其中一枚紫色运珠熠熠生辉。
“运”本是无形无状之物,甫一出现在天地间,便有其中几缕分散出来朝天地间散去。
并没有被姜丝吸收,而是飘向天地一处。
姜丝看着那一处,低眉重新将运珠收起,贴上禁符,回屋调息,等待三日后的剑石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