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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锋戈之风起云涌 > 第3章 俚人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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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贵女驾临,自然受到的礼遇自然是高规格的待遇。

流海县的县令林树年一听说京师前来的宁陵县主路经流海,要进县歇脚,如今已到了城门下。

连忙从酒桌上爬了下来,醉醺醺地在左右的搀扶之下爬上了县里专用的马车,带着一大帮子爪牙冒着大雨亲自出城迎接。

这林树年之所以这么殷勤倒不是因为没见过世面,被一个县主吓住了,也不是因为那近百披甲禁军的威势而不得不出迎。而是因为这林树年实际是被贬至珠崖的京官,且和石家大有渊源。

他原本在安帝元兴二十年时就在朝廷担任吏部考功司的从七品司务,不敢说前途远大,却也算得上平步青云。

后来安帝驾崩后,简帝登基不到半年,还未来得及更改年号,林树年就因收受贿赂暗中帮人更改司功考评,被同僚发现举报。

虽然受贿金额不大,且受到考评的官职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芝麻小官,但还是被直接贬至这大虞最南端的珠崖郡上做了流海县的县令。

就这还因为他的堂兄林树玉是内阁的执笔郎,看在他堂兄的面子上才没有被一撸到底,好歹留在了官场,将来若是有机会,未尝不能调离珠崖。

而他的堂兄除了是内阁的执笔郎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安帝元兴元年的科举殿试榜眼,颇得安帝赏识,否则又怎么可能在安帝元兴十七年就进入内阁担任执笔郎。

这执笔郎虽说是内阁中最低的职位,但也是从四品的职位,比之各地郡守的都督还高了半级,一般都是作为封疆大吏或者执笔大臣的候选之人,等于鲤鱼跃龙门的这道龙门就是执笔郎,只有成了执笔郎,将来才有机会出任要职,所以,前途不可限量。一般人不但不会轻易得罪执笔郎,还要设法跟执笔郎拉拢讨好关系。

当然除了安帝的赏识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林树玉科考那年的主考官就是当时的内阁地位仅次于三名阅章大臣的十名执笔大臣之一的石文峥,也就是当内阁今十名执笔大臣石光忠之父,也就是石清芳的祖父。

所以林树玉算是石氏门生,不仅如此,他还娶了石氏女为妻,算起来辈分来,石清芳还得唤他一声姑父。这也侧面说明了他能平步青云直入内阁,已故的石文峥和如今的石光忠父子二人没少在背后出力。

而这林树年的仕途又皆是依靠堂兄林树玉的暗中支持提拔,那他在官场上也就很自然的贴上了石氏的标签,所以,石清芳大驾光临,于公于私他都必须亲自迎接,说不定因为礼数周到,让石清芳开心了,回去跟他那地位显赫的老爹打个招呼,自己回京之事就指日可待了,再不济,能调离珠崖岛而回到内陆也好过如今这番境地。

而石清芳自然也知道林树年跟自家的瓜葛,心中虽看不上这人,但也不好发作。只要不涉及徐云山之事或人,石清芳的表现还是颇有世家大族的风范且得体的。

毕竟对方也是个七品官不是,就冲这顶官帽,石清芳也不好给什么脸色给人家看,何况人家身为一县主官,屈尊前来也给足了自己脸面。

石清芳人虽没有直接下车,但也是隔着车厢客客气气道:“林县尊客气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劳县尊亲迎?只是如今已是夜间,男女有别,清芳不便下车,失礼之处还望县尊莫要见怪。”

林树年强忍酒意,摇摇晃晃地拱手道:“县主莫要如此客气,本县早已为县主安排好了住宿,只是左等右等不见县主前来,还差点以为县主要过而不入,正担心着如何是好,县主来珠崖,本县若不好生招待一番,将来若被我兄长知晓,可少不得要狠狠训斥一顿,不曾想县主还是到了,本县也算把心放下了。”

石清芳听到林树年的话当即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还担心自己不来?这浑身酒味隔着车门都能把自己熏晕,这是担心的模样?何况还故意提起了他林树年的堂兄林树玉,他是几个意思?攀亲戚?林树玉就算如今进了内阁当执笔郎,可也没被自己放在眼里,何况林树玉虽说娶的是自己族中的姑姑,可那所谓的姑姑跟自己隔着好几代的血缘,给面子叫声姑姑,不给面子直呼其名也不是不行。

反正自己是没叫过那女子为姑姑,当然这远房姑侄二人没什么机会照面,毕竟虽为同族,可家世门槛不同,何况身为女子皆是很少抛头露面,那女子嫁人后更是未曾有机会见过,纵然有心叫声姑姑,也叫不成。而见着林树玉也不曾唤他作姑丈,一直都以执笔郎或他曾经的官职相称。连林树玉都这样了,那林树年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物也妄想攀附石家的亲戚,想得倒美。

但是打人不打脸,心中再厌恶,这人也是朝廷命官,是大虞朝正式任命的七品县令,乃朝廷在流海县的主官及脸面,不容石清芳轻慢。

于是石清芳便淡淡道:“多谢县尊挂怀,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也有些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赶路,不如县令也先行回县衙休息,清芳明日一早再前往县衙拜会,顺便辞行。”

林树玉在京师就没少听说这位宁陵县主的刁蛮和骄傲,也知道对方是看不上自己这小小七品绿豆芝麻官,也不好勉强,免得自讨没趣,万一没讨好成功,还引发她的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连忙应道:“既如此,本县就不耽搁县主休息,那就请县主随本县的萧县丞前往驿站。县主放心,驿站我已命人好生收拾过了,只是流海县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望县主莫要嫌弃驿站简陋。但凡有何需求,只管吩咐,我定会让人处理。”

石清芳依旧是那副淡淡地口气应道:“有劳县尊操持,清芳感激不尽。如今天色已晚,县尊请先行回去休息吧。”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林树年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何况自己堂堂县令服侍一介女流之辈传出去也不好听,于是连忙告辞离去。

而石清芳一行人也在流海县县丞萧孟同的带领下来到流海县的驿站。

石清芳下车一看,果不其然,就跟林树年所说的一样,确实是个穷乡僻壤的烂地方,这流海县驿站怕是一年下来都住不了几个人进来,但是进到驿站之后还是能看得出来林树年还是派人用心打扫过的,整个驿站虽然简陋,可布置的十分干净简洁,尤其是石清芳入住的客房,里面的家具用品想来也是林树年特意重新置办过了,看得出来都是新的。

石清芳看了这一切,心中对林树年的厌恶顿时少了几分,再联想之前他对自己恭敬的态度,不由得心想此人有无才干不知,但是办起事来也算是尽心尽力,颇为识趣,也不全是一无是处。

于是石清芳便吩咐随行的丫鬟服侍她沐浴更衣,便卧床打算休息了。

只是不知是因为睡不惯的缘故还是怎的,石清芳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而且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尤其想到白天遇到徐云山等人之事,就抑郁不住心头的怒火:“哼!不过就是一介商贾,算什么东西?居然敢不把石家不把我放在眼中!徐云山,你以为你能在珠崖呼风唤雨?你知不知道,我石清芳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谁让你再蹦跶几天,等我到了丫县,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第二日,石清芳早早的就起身洗漱,然后带着众人前往县衙拜见林树年,毕竟无论如何,石清芳还是要亲自当面感谢林树年招待之谊。

而林树年也是个识趣的,破天荒的起了个赶早,还穿上了昨夜特地命人用熏香熏了一夜的新官袍,就连那稀稀拉拉的胡须也特地修剪了一番,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质大变。还不等石清芳出门,就已经早早的坐在衙署中等待石清芳大驾光临了。

听闻衙役来报,连忙整了整衣冠,迈着小碎步就出了大堂,快步来到丫县大门,只见外面黑丫丫的站满了人,且还有许多披甲之士。

昨夜天黑,加上喝醉,未曾瞧得真切,今日一见确实有些吓到了,近百披甲之士肃立而站,面容冷酷,整支队伍充斥着强烈的杀气,不愧是大虞第一精锐地禁军将士。

这还不是令林树年震撼的,最令他震撼的是石清芳的样貌,长得可真是亭亭玉立,皓齿明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凤眼美则美矣,就是透着一股子高傲,配上那张瓜子脸,倒是生出几分刻薄之相,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当然林树年不会介意石清芳用这种眼神看他,毕竟天之贵女,自己小小一介七品县令又岂能入人家的法眼。

所以,林树年很自然的连忙上前拱手道:“宁陵县主大驾光临,使得县衙蓬荜生辉,本县这厢有礼了!”

石清芳也依着礼仪给林树年盈盈一拜道:“县尊客气了,承蒙县尊昨夜收留之情,清芳今日特意过来拜谢,顺便辞行。”

林树年当即说道:“县主何不多停留几日,等休息够了再走。本县听闻县主渡海而来都不曾休息片刻就直接赶路,这县主玉体金贵,何苦如此颠簸。”

石清芳淡淡笑道:“这就不劳县尊操心了,清芳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县尊今日招待之谊,清芳回到京师定会转告家父,林县尊,告辞了!”

说完也没再做停留,转身就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林树年也想不到这石清芳说走就走,县衙大门则不入,连忙拱手道:“县主!这也不差那一时半会的,还是入到县衙用过茶水点心再说啊!”

此时石清芳已经进到车厢之中,隔着车厢的窗户淡淡回道:“要事在身,恕难从命。县尊请回吧,他日事情办完了,回程若是经过流海,清芳再来叨扰县尊。”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树年再坚持可就不懂事了,连忙拱手对着车厢窗户说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只是这珠崖不比中土,道路难行,瘴气蚊虫居多,还请县主保重玉体。到了丫县,若是有何需求,只管捎信过来,本县定竭尽全力为县主办成!”

“多谢县尊!咱们走吧!”

今日虽也是阴霾天,但好在没有下雨,沿途官路的情况也比昨日的好些,没有那么泥泞难行,加上没有太阳,所以大半日的时间就到了距离丫县尚有六十里地的藤县。

本来是要在距离藤县还有四十里地的万路县落脚的,只是石清芳急着赶到丫县,所以就未曾停留,硬是绕过万路县,多赶了四十里路,刚好来到藤县地界天就隐隐有些黑了,石清芳见丫县已经不远,加上一口气走了近一百里路,天都快黑了,便也不再着急赶路,于是就吩咐进入藤县歇脚,吃过晚饭休息一夜,第二日早上再前往丫县。

可不巧的是,藤县县令苏文清因公务去了乡间巡视,不在县中,而县丞陈龙也随着县令一起公干去了,县里能做主的就是县尉高文轩。

高文轩一接到禁军的文牒,连忙带上一帮子人急匆匆地就往城门赶去,他虽不知道这宁陵县主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出行有禁军护卫的待遇之人一听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若是怠慢了,连累县尊不说,自己这身八品官服怕是也要被扒了。

一到城门看见仪仗两边肃然而立的披甲禁军,高文轩就不由得腿发软,那些禁军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哪里是他这种小地方都没出去过的芝麻小官见过的。

当县尊县丞都不在,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这个当即战战兢兢的上前朝着车厢躬身行礼道:“下官藤县县尉高文轩见过宁陵县主。”

车厢里的石清芳也早就接到回禀之人的告知,藤县县令苏文清和县丞陈龙外出不在县中,所以对于只有县尉前来迎接也不见怪,更不屑于为难一介县尉,于是隔着车门淡淡应道:“高县尉免礼吧。事出突然,我本不欲入县城,只是天色渐暗,距离丫县尚且有段路程,不得已只好暂借贵地歇脚,只是劳烦高县尉了。”

高文轩连忙拱手行礼道:“县主言重了!县主大驾藤县,乃是我藤县上下的荣幸,只是碰巧县尊和县丞昨日外出,要到明日才回来,下官乃一介粗人,唯恐招待不周,怠慢了贵人。”

石清芳没有回话,因为以她的身份给这个县尉说上一句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后面的自然有人对接安排。

果不其然,禁军校尉柯万兴出列说道:“你只需安排好我等在驿馆的食宿即可,其他的无需理会,若有需要,我自会遣人告知。”

高文轩连忙抹了抹脸上止不住的汗水战战兢兢道:“下官晓得,只是事出突然,没有准备,一接到通知,下官就立马安排人手到驿馆准备,就怕环境简陋,吃食粗鄙,怠慢了诸位!”

柯万兴也知道临时过来,人家没有准备,确实有些为难人,于是于是缓和道:“无妨,你只需命人打扫干净即可,至于吃食之物,只需简单充饥便可。至于县主的吃食,你不必理会,我们自会有人张罗。”

高文轩连连点头应道:“既如此,那下官在前面引路,诸位请随我来。”

于是在高文轩的安排下,石清芳一行人住进了驿馆,柯万兴也开始井条有序地安排护卫工作,而石清芳的私兵护卫兼管家谭之松也开始张罗石清芳的膳食。

石清芳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吃这穷乡僻壤地驿馆粗食,她吃的用的皆是在京师就已经采办好的,而且沿途皆有补充,所以,石清芳的吃食都是单独另做,加上它此行还带了专门负责她一人饮食的厨子。

可以说,本次出行,除了颠簸路远之外,石清芳过得跟在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今日赶路赶了一天,石清芳哪怕一步路也没下车走过,可是光是在车里颠簸也是累的够呛,脑袋昏昏沉沉的,早早地就躺在床上睡去。

柯万兴亦是觉得,这都快到丫县,更加需要加强戒备,不能因为接近目的地就放松守备,于是在短暂的休息后,下半夜就已经起身,亲自接管驿馆的守备指挥。

毕竟心中对石清芳有诸多不满也好,但若是石清芳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个接旨护卫的禁军校尉可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前途身家性命开玩笑。好在直到天亮,都未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石清芳也许是因为多日来舟车劳顿,也实在是累了,也许是因为目的地丫县近在眼前而放松下来,整个人一夜睡得很是香甜,一觉睡到天亮,这也是她自从离开了江南进入岭南后睡得最好的一顿觉了。

一大早就慢悠悠的伸了个舒服得懒腰,也许是近来雨季的原因,珠崖的早晨总是弥漫着一股青草的芬芳,空气异常香甜,这也使得石清芳今日起床后心情格外舒畅,难得的露出了笑脸迎人的一面,吓得值守了后半夜刚准备小酣一会的柯万兴还以为大白天的鬼上身了呢,不然一向刻薄的小姑娘突然变得阳光和煦的样子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笑脸归笑脸,该走还得走,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抵达丫县。于是,在柯万兴的张罗下,车队又重新踏上了路程,直奔丫县而去。

结果走了将近四十里路的时候,来到了丫县治内的田阳乡之时,天降暴雨,柯万兴只好下令让人寻找一处林子先行避雨。

柯万兴之所以不带着队伍进入田阳乡,是因为田阳乃是丫县治下八乡中唯一一个纯俚居的地方,几乎没有虞人在内,而俚人本质上对虞人十分排斥,自己等人虽说装备精良,披甲过半,但是初到珠崖,对当地的民风民俗也不甚了解,万一犯了俚人的忌讳,引起什么误会,那就是自找麻烦。

何况语言不通,自己等人贸然进入,怕是没有误会也变成误会,如今距离丫县县城也就仅有二十里地不到,不必节外生枝,这暴雨等等就过去了。

石清芳虽有些刁蛮任性,但出生高门,自幼便耳濡目染,倾轧权谋,柯万兴能考虑到的事,她又何曾想不到,所以对于柯万兴的选择也颇为认同,心想,若非徐云山那档子事,这柯万兴还真是个不错的护卫头子,看来,还是有必要跟他缓和缓和关系,也好让他更好的成为自己在珠崖的一大助力。

只是这雨下的就像天破了个窟窿似的,想不到这七八月份的珠崖,当真是像给龙王爷行过贿似的,这雨水足得吓人。

眼看天越来越暗,怕是不用等天黑,就要看不到路了,于是柯万兴咬了咬牙决定,冒雨前行,否则自己等人只能在这林子里淋雨过夜了。

当然,这事他怎么也得跟石清芳通报一声,毕竟这支队伍名义上的老大不是他柯万兴,而是坐在车厢里舒舒服服地在抱怨的石清芳。

于是,柯万兴虽有万般不情愿,但还是来到了车厢外敲了敲车门道:“县主,柯万兴有事相商。”

石清芳也想趁机和柯万兴缓和关系,于是让随行付丫鬟将车门打开道:“柯校尉,外头雨大,有何事进来说吧。”

柯万兴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县主,末将在这里说就好。”

石清芳柔声道:“无妨,还是进来吧。”

柯万兴知道这宁陵县主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顺道做个样子给众人看看,他们两人之间并无怨恨,前日之事已经过去了。

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还是天之贵女,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的邀请,柯万兴都不能进入车厢,否则传出什么有损县主名节之事来,那自己怕是要小命不保。

于是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岔开话题道:“县主,如今着雨势怕是一时半会止不住,若是再等下去,一会天黑了,我等除了这林子恐无处落脚,末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县主商议一下,不然干脆现在冒雨出发,说不定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丫县,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石清芳点了点头道:“我不懂行军打仗,观天测雨之事,但亦觉得柯校尉所言有理,就依柯校尉之言吧。”

柯万兴连忙伏低再拜道:“既如此,县主请安心等候,末将这就去安排。”

于是在柯万兴的张罗下,车队冒着滂沱大雨又继续朝着丫县的方向前行。

他们几乎是绕着田阳的边上走的,贴着山体,尽量避开乡里,就怕一个不慎,跟这些俚人起了冲突。可人算不如天算,麻烦要来找你,你就是躲到地洞里也没用。

田阳算是丫县东北方的地界,跟藤县的龙湾接壤,坐落在天掌山向东南方延伸的山脉之间的一小处平原,这处山脉将整个丫县与丫县以北的道路拦腰截断,延伸至海边,除了田阳这段小平原有路可走,其他地方皆是难以通行。

若是从军事角度来说,这田阳就是丫县的东北门户,在珠崖这种小地方,山多林茂,哪怕战乱,也几乎不可能有超过万人的军队出现,所以田阳之地只需驻守三百精兵便可依靠山势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反之也可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因为无论进出丫县,这田阳都是必经之地,无法绕过,除非翻山越岭,但那个难度可就大的多了。

按理说,朝廷如今海运发达,而珠崖作为海运的中转站,目前仅建有两个大型港口,一个就是珠崖最北方的治所崖北县的海口港,另一个就是建在丫县的南海港。这两个港口一年所产生的交易可抵朝廷一成的赋税。

两大港口之一选择建在崖北,一来是因为崖北乃珠崖郡所,无论是人口经济还是文化皆是珠崖之首,且勾连中土大陆,距离对岸的广闻县港口仅有不到十里的海域,无论是管理还是交通都颇为方便。

而另一个港口选择建在丫县,也是因为丫县是珠崖南部最大一处平原,且地势优渥,有一处延伸至海面约摸二里长的宽阔矮崖,已经是是天然的停靠大船的好地方,稍作休整就可以扩建成一座大港,且矮崖下方水深且宽,可以停泊不少大船。最重要的是丫县海域视野宽阔,适合驻扎水军,以守南方海域,保证那些下南洋的商船的平安。

所以,按理来说丫县这么至关重要的一个地方,像田阳这样的兵家必争之地居然未见驻军把守,且还容许算是俚人把持这样的事情出现,柯万兴实在难以理解,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敢贸然穿过田阳。否则,若是有朝廷军队在此,柯万兴早就大摇大摆地率队过境了。

可千躲万躲,还是被他们遇上了一支刚从山上打猎而归的俚人青壮。

那群俚人青壮约摸三十多人,大部分人手中都持有刀弓,背上也背着猎物,成群结伴地哄笑着下山而来,只是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他们看见石清芳所在的车队,眼神顿时不善,一群人对着车队指指点点,甚是抵触。

柯万兴见状顿时也心中打鼓,暗暗吩咐全军戒备,所有持弓之人皆上弦待发,军刀全部出鞘,将车队团团围住快速通过。

车厢里的石清芳突然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当即打开车窗望去,见到禁军和护卫全都进入了战时戒严状态,心中亦是一跳,连忙顾不上窗外倾盆大雨打湿秀发和脸颊,就在窗口叫来柯万兴问道:“柯校尉,发生了什么事?”

柯万兴坐在马上一直目不斜视盯着山上下来的那群俚人青壮,一边快速回道:“县主,这些俚人有问题,咱们还是快马加鞭赶往丫县再说!”

石清芳顺着柯万兴的目光望去,见到确实有一群俚人青壮正在下山,不由得皱着眉头道:“柯校尉,这些俚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来人,咱们这边近两百人,且披甲过半,装备精良,他们有那胆子敢来招惹咱们?我看他们也不过是这田阳的猎户罢了,你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柯万兴苦笑道:“县主可曾见过这猎人会在滂沱大雨的天气上山打猎的?”

石清芳当即反应过来:“不错!如此说来,这些俚人确实有些问题,只是此处距离丫县县城已经不远,而丫县县城如今乃是朝廷的赋税大县,勾连整个南海的海运中转重地,怎的这门户之地不见驻军?”

柯万兴有些赞赏的回道:“县主看来也是知道些兵事。不错!若只是这三十来个俚人又有何惧?就算来三百个我也不见得就怕了他们,咱们近百禁军可不是吃素的。正因为这田阳乃丫县门户却不见驻军我才担心,按道理这田阳不但是丫县门户,而且这周边地势最适合驻军,所以这丫县会不会……”

石清芳明白柯万兴的意思,也随即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为今之计,确实是快马加鞭往丫县赶去方乃上策,其他疑惑,待到了丫县再说。”

柯万兴连忙在马上抱了个拳道:“县主莫要担心,如今在这珠崖,咱们一伙人的战力不敢说横着走,但若非大队人马,也不敢轻易来招惹咱们,我估摸着这个速度,只需不消三个时辰,咱们就能抵达丫县。”

这时柯万兴发觉这群俚人青壮居然兵分两路行动起来,一路吊着自己等人,另一路往田阳乡里方向狂奔而去,看他们神情皆是满脸狠辣和戒备,柯万兴当即心就提了起来,他担心,一会可能就会有事发生。

此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徐云山的二十个家仆,连忙调转马头往咋送家仆的队伍跑去,见到那些家仆后直接劈头就问道:“你们主人前往崖北所报之信可是跟俚人有关?”

那些家仆见到柯万兴居然能猜到,不由得纷纷向他投去惊讶的表情。

柯万兴看到他们的反应后顿时笃定自己就算没猜中,也差得不远了,当即追问道:“可是俚人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