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孩子都一脸羡慕地看着方素薇，“哇。”
这时，吴梅提着笸箩走了进来，笑着对赵静道：“你可真放心我们家孩子，还敢让这两个不懂事的动你的米，也不怕糟蹋了。”
赵静抬起头，笑道：“不会，他们很乖的，一点米都没浪费。”
话音刚落，孙亮立刻跑了过来，拉住吴梅的衣袖，仰着小脸自豪道：“妈，我包了两个粽子。我还会数数，能从一数到三。”
吴梅看着孙亮眉眼都是喜意：“亮亮脑瓜子好，这么小就能数数了。比你哥他们都强。”又对着赵静道：“还是你会带孩子，还教我们亮亮数数。”
“你不怪我使唤你们家小孩干活就好。”赵静笑道。
“我知道是他们想来你这玩，心甘情愿干的。再说，你还教他们数数呢。我哪会那么不知好歹。”吴梅嗔怪道。
旁边的孙好仰着脸对着吴梅道：“妈，我也会数数了，我能从一数到十。”
吴梅随意点了点头就往赵静身边走去，拉着她的胳膊小声道：“小赵，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下。”
赵静听了这话便放下手里的粽叶，随着吴梅往堂屋走去。
孙好看着她们的背影，垂了垂眼眸，神情低落。
正在收拾剩余粽叶、细麻绳的方素薇注意到了，对着孙好笑道：“好儿，你第一次数数就能数到这么多，真厉害。我第一次数数才数到五呢。”
孙好抿着嘴笑了笑，走过去帮方素薇一起收拾桌上的东西。
另一边，堂屋内，吴梅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赵，外头说你们家新来的小闺女，是你和前头丈夫生的……”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把外头那些传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静。
赵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等听到外头竟然把方青云说成是她的“前夫”，她简直气笑了。
“他们可真是会编故事，连这个都能瞎传。”赵静语气里带着些无奈，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吴姐，其实这孩子是我小叔子的女儿，从小是我带大的，所以一直喊我娘。这次她爸爸妈妈工作太忙，弟妹又怀孕了，家里没精力照顾她。我又时间多，大家一商量，就决定让她住在我们家了。”
说着，她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嘲弄：“谁知道，竟然能被人传成这个样子，连我小叔子都成了我的前夫……”
吴梅闻言，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外头那帮人真是胡说八道。以后再有人乱传，我就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们，让他们别瞎嚼舌根。”
赵静感激地看着吴梅道：“多谢你了，吴姐。”
吴梅摆摆手，“这点小事算什么，我也看不惯她们乱说话。”
正巧这时，厨房里传来了锅盖的噗嗤声。一阵清香飘来。
赵静立刻往厨房走去，揭开锅盖，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赵静用筷子夹起几个粽子，装进碗里，递给吴梅道：“吴姐，你带回去尝尝。”
吴梅连忙摆手，“这哪成啊，你们自己留着吃吧。”一个粽子里这么多大米，还有红枣，她怎么好意思收下这么多粽子。
赵静把碗塞到她手里，笑道：“那怎么行？亮亮和好儿可是帮忙包了粽子的，你不想吃他们还要吃呢。”
推搡了好一阵子，吴梅见赵静是真心想给，这才收下。因着拿人嘴软，吴梅临走前又低声对着赵静提醒了一番：“对了，小赵，我还得给你提个醒，今儿个夏副师长家的潘小美带着一个姑娘来家属院了。你不知道，潘小美最爱给这些军官介绍对象。她带来的姑娘刚刚还盯着你家方师长瞧呢。你得多留个心眼。”
说完她便拉着孙亮匆匆走了。
赵静瞬间明白了吴梅的意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赵静沉思了一会儿，又从锅里拿了三个粽子出来，放在碗里递给方素薇和几个孩子，让她们坐在院子里吃粽子。
孙好见了，立马站起身，准备回家。她知道别人家吃东西是要避一避的。
赵静见了，忙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儿，你吃了粽子再走。”
孙好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赵婶子，你刚刚给了我们家粽子，我回家吃。”
“你妈刚刚拿走的是她的那一份，你的这份我没给她，就在这里呢。你就待在这儿和她们一起吃。”
方素薇也走来过拉着孙好的手往凳子上坐：“你就待在这吃吧。”
听他们这么说，孙好便留在这吃粽子了。
几个小孩子坐成一排，一边吃粽子，一边叽叽喳喳说着话。白桃吃得最欢，嘴边都沾上了糯米，方素薇拿着帕子帮她擦掉，白桃咧嘴一笑。
赵静从屋里拿出一张纸，蹲下身，拉过方素薇的小脚，开始仔细地比量尺寸。
方素薇正剥着粽子，见赵静突然捉住自己的脚，顿时愣了一下，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娘，你要干嘛？”
赵静一边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出鞋底的形状，一边笑着说道：“要给你做鞋子啊。做秋天的布鞋。”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只鞋样的形状都勾勒好，又看着她们道：“你们在家吃粽子，我出去一趟，等会就回来。素薇，你帮娘看着一点灶里的火，锅里还在煮第二锅粽子呢。”
“好的，娘。”方素薇一边说着一边往赵静嘴里喂了一口粽子，“娘，你先吃口粽子再去忙。”
赵静接受闺女的好意，咬了一口，将鞋样子放进装着布和针线的笸箩里，拿着笸箩和一个小板凳出了门，朝着大榕树下走去。
大榕树下，妇人们还在一边干活边聊家常。见赵静走过来，几人都有些不自在，毕竟她们刚刚才讨论过她。
不过赵静主动和她们笑着打招呼，妇人们便纷纷笑着回应：“赵老师，你怎么也过来了？”
“是啊，平时都很少见你来的，今天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赵静笑着坐下来，把手里的鞋样摊开道：“哎，我是想给我们家大闺女做双鞋，可是我不会做鞋子，便想着来请教请教嫂子们。”
“哎哟，这有什么难的。”一个年长些的妇人笑道，“做鞋子我们最在行了，赵老师，你要学，我们肯定教你。”
“孩子的鞋子不好做，要做得合脚还得留点余量，不能太紧，等我教你裁个鞋面。”另一个妇人也热心地说道。
赵静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让众人教学的热情更高涨了。
这时，一个胆子稍大的妇人忍不住问道：“赵老师，你和方师长不是只有一个闺女吗？怎么现在还有个大闺女了？”
话音刚落，她旁边的一个妇人便轻轻推了一把她的背。
赵静只做没看到，笑着对那人解释道：“我家素薇其实是我小叔子的闺女，不过从小是我带大的，这次小叔子夫妻俩工作太忙，弟媳又有了身孕，管不过来，一不留神就让素薇这丫头自己跑出了门。你们说她胆子大不大，自己一个人跑来找我，说是想我，还好没被人拐走，不然我们哭都来不了。后来我们两家看到这种情况就商量让素薇待在我们家，所以她可不是我们家大闺女嘛。”
她说得自然随意又坦然，语气温和，听上去就不像是遮掩什么。
周围的妇人们听了，都纷纷低下头——原来是这样，看来她们之前说的都是错的了。
不过还是有人有疑惑， “赵老师，你们家可真是心善，还帮着小叔子养女儿……是不是你小叔子家境不好啊？不然谁家能舍得把亲闺女给别人养？”
“那不会吧，你们没看到她小叔子来的时候坐的什么？那可是吉普车，能坐吉普车的人会家境不好？”
赵静也笑道：“小叔子一家确实不是养不起闺女，他是县委书记，弟媳又是当地县里民政科的主任，确实是忙，两人常常要下乡，怕照顾不好闺女。再加上素薇本来就是我带大的，来我们家住，她也开心。就这样便宜了我们家，多了个闺女。”
“啥？县委书记？”
众人顿时一片惊讶，忍不住相互对视，眼里满是震惊。
“县委书记，放以前那不就是县令吗？”
“哎哟，那可是个大官啊。”
“难怪呢，那可真是不得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眼里的八卦光芒瞬间变成了敬畏。虽然这些人的丈夫职位都不小，但其实她们并不太了解这些职位到底有多厉害，反而都清楚“县令”有多厉害。那可是一个县里最大的干部啊，就是村里的村长都不能见到的人物。
赵静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一副认真缝鞋子的样子，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没有说素薇被父母偏心才留在他们家，而且特意在众人面前强调方青云是县委书记，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知道，方素薇并不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而是有个当县委书记的父亲。这样一来，至少在家属院里，没有人会轻易欺负素薇，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她了解人性。如果大家都以为素薇是个被父母偏心，在大伯家“寄养”的可怜丫头，难免会有人有意无意地轻视她，甚至会影响家里的孩子对素薇的态度。她不允许素薇和家属院里的孩子玩时被欺负。但如果她是县委书记的女儿，那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不是寄人篱下，而是大伯家心甘情愿帮忙照顾的小姑娘，甚至是被“争着养”的孩子。
至于那些关于自己是不是二婚的流言，赵静则有意避而不谈。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让这些人自行理解去吧。反正她们知道自己的前夫不是方青峰的弟弟，素薇不是她和前头丈夫生的孩子就行了。
赵静又在大榕树下纳了一阵鞋底，便借口灶里还烧着火便离开了。
赵静走后，原本围坐在大榕树下的妇人们沉默了片刻，随后有人忍不住嘀咕道：“哎，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说什么方师长的小叔子是赵老师的前夫，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明明是人家夫妻俩好心帮着养大侄女，结果被传得乱七八糟，造谣的人也不怕烂屁眼。”
“就是。”有人附和道，“人家方师长一家是善心，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倒是让那些嘴碎的给胡说八道成那样。”
一个妇人忽然抬手，指着坐在一旁的另一个人，“我记得好像是你先说的吧？”
被点名的妇人顿时瞪大眼睛，连忙摆手：“胡说，我才没说，我听人说的。”
“那到底是谁说的？”
这下，一群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地推脱否认：“反正不是我说的。”
“也不是我。”
“我就是听别人讲的，谁说的我可不知道。”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谣言的源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儿还是自己这群人传开的。
赵静回到家时，院子里没有人，她正好奇，便看到几个小姑娘都待在堂屋的书桌前。
白桃正坐在桌前，专心地在纸上画粽子。粽叶的颜色是淡淡的青绿，中间还画了一根麻绳，将粽子紧紧绑住，看起来既生动又形象。
“哇，小桃子，你画得太好了。”孙好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方素薇也忍不住点头：“真的好像，小桃子你画的粽子和真的一样。”
被夸的白桃瞬间挺直了小小的腰板，得意洋洋地晃着自己的小脑袋道：“是程老师端午节教我画的。我还会画咬了一口的粽子，还会画放在碟子里的粽子……”
白桃一张小嘴叭叭地不停说着。
孙好和方素薇都一脸羡慕地看着白桃，纷纷说她好厉害。
小姑娘得到了姐姐们的夸奖，小脸蛋都快笑开了花。
白桃太过兴奋，便大手一挥，说要送两个姐姐一人一张画，还往刚刚的纸上盖“小桃子”的印章，问那张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