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心知如再推辞,必然要引起他们的怀疑之心,当下含笑说道:“两位盛情,在下却之不恭,这里谢过了。”
方秀、韩涛鱼贯下舟,连那金嬷也随在两人身后而行。
行到舱门口处,突然又回头望着雷飞说道:“这艘花舟,只准备张三公子一人的卧榻,至于兄台,则另有安排。”
雷飞回顾了李寒秋一眼,行出花舟。
两个守在舱门口处的女婢,突然带上舱门,转身而去。
李寒秋暗暗提一口气,忖道:“既然留此,倒要探查一下,他们安排的诡计。”
心念一转,缓步向内舱走去。
启开垂帘,凝目望去,只见内舱中,高燃着一支红烛,四面都垂着紫色的帷幕,榻上铺着很厚的锦缎垫子,整个布置,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一个身着粉红衣服的少女,端坐在木榻一角,低垂粉颈,微带娇羞。
李寒秋望了那红衣少女一眼,缓缓说道:“姑娘也是紫薇宫中人么?”
少女摇摇头,道:“不是。”
李寒秋缓缓坐了下去,道:“那姑娘是方大侠府中之人了?”
红衣少女点点头,道:“贱妾自幼生长方府。”
李寒秋道:“姑娘如何称呼那方大侠?”
红衣少女似是料不到他有此一词,呆了一呆,道:“方爷对我们照顾甚好。”
回答得含含糊糊,仍是没有说出她的身份。
李寒秋轻轻咬了一声,道:“姑娘今宵也是奉了方大侠之命,留此舟中么?”
红衣女道:“奴婢奉命侍候三公子。”
李寒秋轻轻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红衣女奇道:“什么可惜?”
李寒秋道:“姑娘秀丽清雅,在我们西北地方,甚是少见。”
红衣女道:“公子夸奖了。”
李寒秋道:“可惜我还在服药期间,不能亲近女色。”
红衣女垂下粉首,无限羞怩地说道:“贱妾服侍公子安歇。”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眉目如画,聪明伶俐,莫不是那方秀故意派来此地,设法揭我底细,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敢有劳,姑娘柔媚清雅,体态动人,在下只怕难以把持,姑娘请自去休息吧!”
红衣少女道:“婢子奉命而来,不敢轻易离开,公子但请安息,贱妾就在一旁坐息一夜。”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泡定我了。”当下说道:“方大侠、韩二侠都知我服药限期未满,酒和女色,都在必禁之列,姑娘只要据实说出,必可邀得两位谅解,姑娘请去不妨。”
红衣少女欠身一礼,道:“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缓步退出舱去。
李寒秋看她莲步细碎.婀娜动人.亦不爱心中一动.忖道“这丫头娇媚动人,的非凡品,不知那河南双侠在何处觅得这样一位美女,”
扬手熄去烛火.掩上舱门,和衣而卧,心中却在想着,那雷飞不知被他们遣往何处,江南双侠留下我等,也不知是真赠盛情款待呢,还是心中已然动疑,借此之机,详查我等底细。
这一夜,他一直在紧张的戒备之中渡过。
但事情却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一夜平安,竟然是毫无事故发生。
直待天色大亮,李寒秋才沉沉睡熟过去。
再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满窗金光。
李寒秋急急起身,打开舱门,只见那身着粉红衣服的少女,早已站在舱门处等候。
显然,她已重新经过化妆,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更显清丽娟秀。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没有休息么?”
红衣少女柔声答道:“贱妾奉命侍候公子,不敢离开。”
李寒秋看她神情,毫无困倦模样,心中忖道:“她如一夜未眠,精神仍然如此之好,定然是有着很深厚的内功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姑娘一夜未眠么?”
红衣女道:“贱妾在外舱坐息了一阵。”
李寒秋忖道:“大约方秀等安排了这位绝美少女陪我,希望能使我沉恋女色,不妨和他试斗一下心机。”当下微微一笑,道:“看来!!”娘奉得之命,十分森严,是么?”
红衣女垂下头去,柔声说道:“方院主谆嘱小婢,三公子人中之龙,要小婢务必要全心侍候,但能蒙三公子的垂青,小婢就算有了出头之日。”
李寒秋道:“方大侠太过夸奖在下,姑娘不可信以为真。”
伸出手去,牵住红衣少女的柔荑,微微向前一带。
那红衣少女登时间双颊飞红,但人却顺势人舱,偎人了李寒洲的怀中。
李寒秋伸出手去,轻轻托起那红衣女的下颚,只见她脸泛羞红不敢正面和李寒秋目光相触。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她神情,似非装作,江南双侠,派这样一位姑娘,和我接近,不知是何用心?”
但闻那红衣女柔声道:“贱妾受方院主养育,不得不舍身以报,希望三公子,不要把我视作低三下四的人。”
李寒秋缓缓放开那红衣女,道:“你报答那方大侠养育之恩的方法很多,那也不用为他献身于人。”
红衣女呆了一呆,道:“多谢公子指点。”
李寒秋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口音,传人舱中,道:“苹妹妹。”
红衣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李寒秋瞧看来人之后,不禁心头一震。
原来,来人竟是敌友难明,暗中帮助他自己和雷飞的娟儿。
那红衣女欠身一礼,道:“姊姊来换我休息么?”
娟儿淡淡一笑,低声说道:“院主找你,快些去吧!”
那红衣女应了一声,急急奔去。
李寒秋双目神凝,望着娟儿,半晌不发一言。
娟儿淡淡一笑,道:“瞧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不认识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娟姑娘好么?”
娟儿道:“我很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位苹姑娘好么?”
李寒秋道:“谁是苹姑娘?”
娟几道:“就是那位穿红衣的姑娘,她是方家大院长得最甜的美女。”
李寒秋道:“也包括你在内么?”
娟儿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你们几时走!”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待我们有如上宾,我们为什么要走?”
娟儿皱皱眉头,道:“你认为这地方是安乐窝么?”
李寒秋道:“在下倒未存此想。”
娟儿道:“好!那就快走。”
李寒秋道:“在下的事,不用姑娘关心姑娘照顾自己要紧。”
娟儿冷笑一声,道:“贱妾说的句句真实,希望你不要误解才好。”
李寒秋道:“在下知道,姑娘的盛情,咱们心中感激就是。”
娟儿道:“你要谢我什么?”
李寒秋道:“姑娘要什么?
娟儿道:“我要你多用心思,想一想,分辨出敌友。”
李寒秋冷冷说道:“那位韩公子呢?”
娟儿道:“回到方家大院去了。”
李寒秋道:“我说呢?如是那位还在此地,娟姑娘也无暇和在下谈话了。”
娟儿道:“你不知道,此刻我也无法和你说明,我希望你们赶快走,越快越好,因为……”
李寒秋道:“因为什么?”
娟儿道:“那真正的张公子,就要到此,那人一到,两位的身份,非被揭露不可,因此,不能再在此停留。”放低了声音,接道:“希望能相信我的话,至少你该信我不会害你们。”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究竟是何身份,隐居于此,用心何在?你不说明,很难使人相信。”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位真正的张三公子,已然在百里之外。”声音更转低沉,低得只有对面的李寒秋能够听到。接道:“但那方院主和徐州韩涛,还未接到消息,估计他们今夜可到,你们在入夜之前,离开此地,还不致引起那方秀之疑,目下金陵城中,藏龙卧虎,各方高人,云集甚多,那方秀已调集十余高手,放出了百名眼线,追查你们的行踪,只要被他们找到,立刻是一场凶残的恶斗。”
李寒秋看她说得认真,心中半信半疑,接道:“姑娘呢?还要留在金陵么?”
话问出口,才觉出这话问得多余,隐隐间,流露关心之意。
娟儿道:“贱妾已找到欲求之物,三两日内,取到手中,也要离开。”
李寒秋道:“姑娘行止神秘,身份行动,处处使人费解。”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你可是还想见我?”
李寒秋道:“如若咱们还能见面。”
娟儿道:“能!不过,这次要劳动你移驾找我了。”
李寒秋道:“何处可见姑娘?”
娟儿道:“记得你住过的那山中精舍么?”
李寒秋道:“记得。”
娟儿道:“那很好,咱们三日后,黄昏时分,在那精舍会面,我等你到天色大亮,如是日出时分,你还不去,我不再候驾了。”
李寒秋道:“对姑娘,在下确想有着多些了解,三日后的约会,在下定当赶去,除非我无法去。”
娟儿接道:“好i再见面时,我们详细谈谈,我一点也不神秘。”语声一顿,接道:“苹儿要来了,她是方家大院中第一美女,方秀肯让她陪你,显然对张三公子十分重视,希望一缕柔情,能缚住英雄肝胆。”
李寒秋道:“那苹儿是否会武功,为人如何?”
娟儿微微一笑,道:“会武功,人很聪明,但她很纯洁,那是她一直在方家大院之中长大,很少经历世故。”
李寒秋道:“她如一直守着我,我如何能走?”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你那位朋友,见多识广,我想他午时之前,定然会来找你,那时,你再找机会告诉他就是,至于苹儿……”凝目思索片刻,接道:“最好带她一起走。”
李寒秋道:“带她走?”
娟儿道:“不错!那是最好的掩护,也使方秀少一份怀疑。”
李寒秋道:“以后呢?”
娟儿道:“点了她的穴道,对她说明内情,要她自作决定,反正,你们的伪装,就要揭穿,就算那苹儿告诉了方秀,也不要紧,同时,你也可以借她之口,布下疑兵之计,使那方秀无法判断你们行踪。”一李寒秋沉吟一阵,道:“在下旨在报满门被杀之仇,杀了江南双侠,就算偿了心愿,实也用不着多费周折。”
娟儿道:“你已经卷入了这场漩涡,岂是轻易能够避开?再说,你呢法杀死两人。此刻,江南双侠的实力,十分强大,你如正面和他们冲突,必然要吃大亏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听从姑娘之命就是。”
娟儿微微一笑,道:“那才好,快去坐着,我替你拿拿筋骨。”
李寒秋道:“这个如何能成?”
娟儿道:“别忘了你是方秀的贵宾,我只是方家一个丫头。”
李寒秋道:“但你和那韩公子……”
娟儿接道:“他对我很多情,但我对他却是有点利用,快坐下吧,余下的,三日后咱们见面再谈。”
李寒秋无可奈何,依言坐了下去。
绢儿伸出纤纤玉手,在李寒秋肩上按摩起来。
她对此道似是十分精熟,使得李寒秋有着一种舒畅的感觉。
李寒秋缓缓闭上双目,心中暗道:“如是平常之时,希望她按摩两下,那可是一桩困难万端的事,此刻形势不同,她却自动地替我按摩起来。”
片刻之后,突听得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睁眼看去,只见红衣的苹儿,缓步行了进来。
娟儿停下了手,道:“苹妹妹,事情完了么?”
苹儿微微一笑,道:“院主要小妹好好照顾三公子。”
娟儿道:“那很好,我先去了。”举步向外行去。
苹儿低声说道:“姊姊止步。”
娟儿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苹儿缓步行到娟儿身侧,低言了数语。
娟儿微微一笑,道:“好吧!”
苹儿双颊一红,缓缓垂下头去。
娟儿目光一抬,望了李寒秋一眼,缓步行出舱去。
苹儿目睹娟儿行出舱门之后,才回身走到李寒秋身前,望了李寒秋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方院主跟你说些什么?”
苹儿微带羞怯,柔声说道:“方院主告诉小婢,要小婢好好招公子。”
李寒秋道:“要你如何招待在下?”
苹儿道:“方院主告诉小婢说,公子是英雄人物,由来英雄最多情,要小婢……要小婢……”
只觉下面之言,很难出口,小婢了半天,小婢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寒秋道:“方院主之意,是要你全心全意地招待我了?”
苹儿点点头,道:“嗯!是这样。”
李寒秋看她天真未除,淡淡一笑,道:“不管方院主如何?只问你姑娘如何?”
苹儿道:“小婢一切唯院主之命是从。”
李寒秋故意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苹儿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公子生气了,是么?”
李寒秋道:“生气倒是不敢,只是…”
苹儿道:“什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娟姑娘再三警告,势必非走不可,要走又必得借重这苹儿之力,才能使那方秀不动疑。”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姑娘一切遵照那院主之命,使在下觉着太过勉强姑娘了。”
苹儿道:“勉强什么?”
李寒秋道:“勉强你自己,姑娘很聪明,稍微想想,定然明白了。”
苹儿凝目思索片刻,粉颊突然一红,道:“公子不要误会,小婢得随公子,心愿已足。”
李寒秋振起精神,微微一笑,道:“苹儿,你久居金陵,想必对此地十分熟悉了。”
苹儿道:“小婢很少外出。”
李寒秋道:“咱们出去游赏一下金陵的风光好么?”
苹儿道:“好啊!小婢去禀告院主,要他替咱们备马,再派两个熟悉金陵形势的人陪咱们!”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不想有很多人同去,只要姑娘和在下一个随来仆从就成了。”
苹儿嫣然一笑道:“小婢去禀明院主。”
李寒秋道:“好!院主心意如何,快来对我说明,我还要观赏那彩台比武,咱们得早些回来。”
苹儿道:“小婢知道。”言罢,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