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表哥也带锦衣卫去了?”许静婉吃惊地问。
银霜点头:“失踪的是他妹妹的小叔,他怎能坐视不管?昨夜他正帮着全城寻人,秦总管便去找了他。”
胸口因为刚才的紧张而隐隐作痛,许静婉捂着胸口点头:“秦总管做得很好……”
虽然银霜不善表达,但是从她刚才的讲述中,许静婉仍听出了其中的艰险。她知道,若是她去了,真的可能就回不来了……
午间,许静婉去看了寒霜。
其他伤口不论深浅,于许静婉来说治起来都不是问题。唯独脸上的伤,不仅长而且深。若想一点疤痕都不留,真的很难。
许静婉亲自为她重新处理了伤口,看着她睡了,才回来。
翌日午后。许静婉去看了重伤的几个暗卫,又亲自给寒霜换了药。
回到屋子,丫鬟都退下了。她坐到妆镜前,定定看着镜中自己光洁漂亮的脸颊。
突然,她双眼盈满泪水,大颗的泪珠扑簌簌滴落。
过了许久,她用帕子擦掉泪水,恨恨道:“寒霜,我定会为你医好脸,也会为你报仇。”
她话音才落,忽的后背一紧,整个人被搂进一个凉凉的怀抱。鼻间则是淡淡的松香。
“为夫和你一起报仇。”是沈湛。声音听着却比上次更加嘶哑。
“阿湛!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才走吗?”
沈湛缓缓扳过她的肩膀,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心疼道:“别哭。我遇到归京的援军,误了些时辰。然后就接到了暗卫的传信。不放心,便回来看看你。”
沈湛边说边给她擦泪,却越擦越多。
他心疼的抱着媳妇哄:“都怪我。没能把他尽快除掉,让婉婉担惊受怕。”
“不怪你。那就是个疯子。他该死。”
“是。他该死。婉婉,快了,就快了。”
“可是,阿湛,寒霜伤了脸……一个女孩子,脸伤成了那样……”
“婉婉。你不要太难过。为主子挡灾,这是暗卫的职责。再说,你是神医,或许能治好呢。就算治不好,将来你养她一辈子就是了。”
许静婉依旧垂泪,啜泣道:“嗯。我会努力治好她。她若嫁不出去,我就认她做妹妹,养她一辈子。”
“好。婉婉不哭了。”
做好了决定,许静婉才想起眼下的事。
“阿湛,这次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凌晨。我这次回来陛下不知道。而且,西北那边安宁侯不消停,我得抓紧回去。”
许静婉心疼的摸着沈湛被风霜侵蚀的脸,叹气:“又红又肿,你骑马得有多快,才会是这样子?”
“过一会就好了。看,你的脸也是又红又肿,咱们这是夫妻相。”沈湛指着镜中的媳妇嬉笑。
许静婉也笑了。她又抓起沈湛的一只手按在自己小腹上。
沈湛浑身一僵:“婉婉,为夫还没洗漱……”
许静婉红着脸嗔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想告诉夫君,我……有了。”
“有什么了?”沈湛愣了一瞬,看着她问。
“……有身孕了。”许静婉抿嘴一笑,两个梨涡忽的一现。
沈湛呆呆的看着许静婉的脸,又低头看向他手下平坦的小腹,迟疑道:“真的?”
“当然真的。府医确诊的,我自己也诊过了。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许静婉不满的撅起嘴,娇嗔道。
沈湛却是一把抱起媳妇放到床上,笑着自言自语:“我要有儿子了!我要做爹了!”
“你小声点。忘了自己是偷偷回来的啦?再说了,或许是是女儿呢。”
“女儿更好啊。像婉婉,我早早给她准备嫁妆……”
“得了吧。还没出生呢,就想着准备嫁妆了……”
许静婉看着魔怔似的夫君,又好气又好笑,心情瞬间也好了许多。
这一夜,沈湛前所未有的老实。
他抱着媳妇除了亲亲就是深情的表白。
亲两口脸颊:“婉婉,我何德何能,有幸得你为妻。……”
再亲亲发顶:“婉婉,从今日起,我会日日跪求佛祖,保佑你们母子平安……”
又抓起许静婉的手揉一揉,亲一亲:“婉婉,都说生孩子很辛苦。我们就要这一个,以后再不生了……”
说到后来,沈湛突然疑惑道:“婉婉,上次回来我是服了药的,竟然没好使。或许是药时间久不管用了。幸亏药不管用……”
许静婉笑道:“夫君,我忘了与你说。我也想着,那药时间久了吃了会伤身体,便叫人倒了。现在里面装的是补药。”
沈湛愣了愣,又笑了:“……幸亏夫人心细。大约这孩子该着此时来。想必岳母知道了也是欢喜的……”
“是。母亲很高兴。”许静婉应完,看着沈湛疲惫的眉眼,很是心疼。
手指轻抚着他的脸,轻声道:“午后只歇了两刻钟,明日一早又要走。阿湛,睡吧。”
两人只顾着高兴,亲一会说一会的。此时已经过了子时。
“嗯。睡吧。”沈湛眉目含笑,搂着媳妇相拥而眠。
这次行动,梁瑾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抓到许静婉,自己还受伤了。
他的左手臂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当时他们追到山下,在他伸手去抓“许静婉”时,被银霜的剑划的。
想起那个假许静婉,梁瑾双眼微眯,左手一拂,将桌上的茶盏果盘打落在地。
“小骗子!竟然没来!这次就先放你一马。等爷事成了,定要你一并偿还回来。”
张霸曹春跪在门边,低着头不敢出声。
梁瑾转头看向二人:“你们这群废物,爷养你们何用!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还折损这么多人。你们还能做什么?!”
“是属下的错。请主子责罚!”两人连忙告罪。
大约是转得太快,牵动了伤口,梁瑾疼的“嘶”了一声。
过了片刻,他丢过来一句冷冰冰的话:“领罚去吧。”
两个侍卫慢慢起身。他们身上也都负了伤,再去领罚,约莫两天都起不了身。
默了片刻,张霸拱手:“殿下,就罚属下一人吧。您身边离不开人,让曹春跟在您身边。”
梁瑾闻言,眼神闪了闪。半晌后道:“这次先记下。下次犯了错加倍处罚。”
曹春偷看了眼张霸,心中暗暗佩服。
不愧是跟了殿下多年的亲信,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实在好。否则,今日他俩就该遭大罪了。
两人连忙又费力的跪下谢恩。
“你们先去疗伤。然后再去一趟万安寺,务必要把尾巴清理干净。”
两人应后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随后,进来一个婆子迅速将碎了的碗碟收拾出去。
梁瑾独自坐在屋里,眉头紧皱。
他左手抚摸着下颌,自言自语:“怪了。明明就是她,后来怎么就不是了?……难道世上真有相貌如此相像的人?”
西北军营。
连着三日,安宁侯去见沈湛,对方都是冷冰冰的。没说上两句,沈湛总是用一句“等待陛下旨意”将他打发了。
安宁侯气愤不已,让佟公公给朝廷写信告状。
“佟公公。你就写‘援军不负众望,与关内军队里应外合,大获全胜。现在城外敌军心浮气躁,我等不日将会大破敌军,凯旋而归。’大皇子……”
“安宁侯,敌军已经撤退了……”佟公公弱弱纠正了一句。
安宁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想想还是语重心长解释道:“公公,这样说只是权宜之计。若说敌军已经退了,沈湛岂不就可以回京了?”
佟公公只能叹口气,听他继续说。
“大皇子在军中独断专行,排除异己。他的先锋韩光远私通敌军,用一种机关鸟与敌军联系,谋划阴谋。”
说到这,安宁侯想了想,又更正道:“疑似私通吧。这样说更可信。”
佟公公按照他口述写完了信。安宁侯看了一遍,很满意。等佟公公按了印鉴,便喊来了自己的信使。
“照着信写战报。信让乾公公交给陛下。战报要大张旗鼓的送到朝堂上,做到人尽皆知。”
信使应诺,带着信出了大营。
他一路疾驰,风餐露宿,并没发现身后一直跟的一个人。
临近京城的前一夜,信使终于大胆的住进了驿站。
半夜时分,暗卫悄悄地迷晕信使,换下了他身上的信件和战报……
翌日朝堂上,信使呈上了战报。
梁瑾知道这个信使,单字鹰,是安宁侯最信任的暗卫之一。
他想,既然侯爷让送到朝堂上,一定是他安排妥当的。
“念。”他大手一挥,颇有王者风度的吩咐。
“……援军迟迟不到,西北军拼死一战,取得了大捷。只剩小股敌军不断骚扰。由于安宁侯弄丢了粮草,士兵每日只吃一顿饭,援军也只能原路返回。大皇子怀疑安宁侯与敌军私通,现正在查实……”
念到正文时,一众大臣满脸惊愕。待战报读完,则满朝哗然。梁瑾也瞬间呆住。
“停,给我停下……绝对不可能!简直是一派胡言!一定是有人胁迫了佟公公。”反应过来的梁瑾大声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