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第三次闪烁时，萧奈的视网膜投影界面突然跳出红色警报。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虚拟键盘在雨幕折射的霓虹里碎成光斑。
陆风的白大褂下摆擦过他的膝盖，法医正用镊子夹起电梯按键缝隙里半融化的口香糖，金属器械在冷光灯下折射出细小光晕。
“结案报告需要补充监控异常说明。”陆风将证物袋封口，消毒手套蹭过萧奈腕表，在钛合金表盘留下两枚模糊的指纹，“钱住户说丢失的翡翠袖扣是缅甸老坑玻璃种，但真正值钱的是嵌在背面的二战时期军用微缩胶卷。”
萧奈刚要开口，战术腰带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
钱住户的虚拟投影在积水的防火门前扭曲变形，中年男人挥舞着镶钻腕表的手穿过雨幕：“我书房暗格里的紫檀木匣！那个带鎏金机关锁的——”
陆风转身时医用口罩滑落半截，露出下颌绷紧的弧度。
他弯腰将便携式光谱仪对准电梯轿厢顶部的通风口，浅蓝色扫描网格里突然闪过星点荧光。
“让贺阳查三个月前东郊文物黑市的拍卖记录。”他的声音裹在防护服闷响里，“那枚袖扣的拍卖编号是hd - 3097。”
贺阳盘腿坐在机房服务器阵列中央，十八块曲面屏在他周身旋转。
当陆风发来的指纹三维模型弹出时，他咬着的棒棒糖突然在虎口处磕出裂痕。
数据库比对进度条卡在97%，全息投影里某个被多重加密的档案正在融化，像是烈日下的蜡像。
“十年前青江大桥连环车祸的幸存者名单？”萧奈的虹膜扫描器突然发出蜂鸣，他按住陆风正在调试次声波探测仪的手腕，“结案报告里需要补充交通事故相关材料？”
陆风摘掉护目镜，医用酒精棉擦过的睫毛在应急灯下凝着霜色：“当年车祸里失踪的证物运输车，载着缅甸文物局移交的七件唐代金器。”他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萧奈左手绷带边缘，“而钱住户书房暗格原本存放的鎏金木匣，是那批文物运输箱的等比缩小复刻品。”
地下车库的监控回放突然自动跳转，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在承重柱阴影里举起两根手指。
贺阳的惊呼声从通讯器炸响时，萧奈正用受伤的左手撑着电梯壁，虚拟屏幕的绿光将他脖颈处的冷汗染成翡翠色。
“两年前文物黑市出现过类似手势。”陆风将热成像仪对准通风管道，“那是‘双生蛇’组织的接头暗号。”
李晴冰的战术靴踏碎水洼倒影时，电磁脉冲器的余波还在电梯电路板里游走。
她看着萧奈后颈被冷汗浸湿的发梢，军用匕首在掌心转出冷月般的弧光。
当陆风突然扯开通风管挡板，某种带着铁锈味的冷风裹着纸屑喷涌而出，二十八张泛黄的建筑设计图如枯蝶纷飞。
“公寓楼原始结构图。”陆风用紫外线笔圈出地下三层某处空白，“这个标注着配电室的区域实际扩大了四十平方米。”他的声音突然凝滞，光谱仪捕捉到图纸边缘半个模糊的指纹，与通风管里的生物痕迹完全重合。
贺阳的棒棒糖终于碎裂，糖渣落进键盘缝隙。
被多重加密的档案突然自行解压，青江大桥车祸遇难者照片在屏幕上逐一闪现。
当第七张照片弹出时，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正在车祸现场弯腰捡起某块汽车残片——他的右手食指关节处，赫然纹着双环蛇图腾。
“当年运输车押运员的儿子。”萧奈的瞳孔在警报红光里收缩，“他在父亲殉职三个月后因盗窃文物未遂入狱，指纹档案在出狱当天......”虚拟屏幕突然黑屏，最后的光斑里，结案报告附件中某张现场照片的角落，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在雨幕里竖起两根手指。
应急灯彻底熄灭的瞬间，陆风按住萧奈要去摸配枪的手。
消毒水的气息突然变得浓烈，法医沾着显影粉的指尖划过组长腕动脉：“双生蛇要的不是文物。”他的呼吸扫过对方耳后细小的伤疤，“他们在找能打开鎏金木匣第二层机关的声波密钥——也就是0.3赫兹次声波的生成装置。”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恢复运转。
贺阳的咒骂声混杂着数据洪流倾泻而来，而李晴冰的匕首正悬在切断监控主电缆的最后毫米。
萧奈的虹膜界面重新亮起时，结案报告提交成功的提示与局长第八个来电提醒重叠成诡异的青紫色。
陆风的白大褂下摆再次掠过控制面板，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循环节奏。
当萧奈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对方衣角时，地下车库实时监控突然跳转——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将某个金属装置贴在承重柱上，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暴雨里淌出血色光泽。
消毒水的气息在电梯井里凝成细小的漩涡，萧奈腕间的脉搏在陆风指尖下突突跳动。
应急灯重新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法医睫毛投下的阴影正在轻微震颤——那是陆风全神贯注时特有的微表情。
"；监控系统被植入了镜像程序。"；贺阳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传来，十八块屏幕同时映出他发青的侧脸，"；三小时前的监控画面是伪造的，真正的地下三层影像......"；他的话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切断，通风管深处突然传来类似鳞片剐蹭的异响。
陆风松开萧奈的手腕时，医用橡胶手套在对方皮肤上留下浅淡的压痕。
他转身将光谱仪对准图纸边缘的指纹，冷光在生物痕迹表面析出淡金色的矿物微粒。"；这是缅甸帕敢矿区的翡翠粉尘。"；他的瞳孔在护目镜后微微收缩，"；盗窃者离开后至少半小时，有人戴着处理过翡翠原石的手套触碰过这里。"；
萧奈的战术腰带突然发出蜂鸣，视网膜投影里跳出赵先生怒气冲冲的虚拟影像。
他抬手关闭全息通讯请求，却发现对方已经带着四名安保人员闯进地下车库。
镶着金丝楠木纹的鳄鱼皮鞋踩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业主代表挥舞的雪茄在潮湿空气里划出焦油味的轨迹。
"；你们让记者拍到了警用无人机！"；赵先生镶着翡翠袖扣的左手几乎戳到萧奈鼻尖，陆风不动声色地横跨半步，用白大褂隔开两人距离，"；现在业主群都在传公寓楼藏着连环杀人犯......"；
萧奈的指节在战术手套里攥出轻响，伤口渗出的血珠将绷带染出梅枝状的暗纹。
他盯着赵先生西装翻领上摇晃的孔雀石胸针，突然发现那枚胸针背面隐约可见微型摄像头的反光。"；刑侦组有三十七小时案件保密期。"；他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刀刃，"；倒是赵先生这枚新换的胸针，和三天前钱住户丢失的翡翠袖扣都产自同一家古董店吧？"；
陆风突然咳嗽起来，医用口罩随着肩颈线条起伏滑落到锁骨处。
他借着弯腰捡拾图纸的动作，将某种微型追踪器粘在赵先生的鞋跟内侧。
这个细微的掩护动作让萧奈心脏突然漏跳半拍——法医后颈被汗水浸湿的发梢，在冷光里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让痕检科采集赵先生的袖口纤维。"；陆风起身时嘴唇几乎擦过萧奈耳垂，温热的气息裹着专业术语钻进鼓膜，"；他西装肘部有地下三层特有的混凝土添加剂残留。"；
暴雨砸在通风井铁皮上的轰鸣声中，李晴冰的匕首突然停在监控电缆两毫米处。
她眯眼望着承重柱上缓缓移动的阴影，军用夜视仪里浮现出孙物业人员佝偻的背影。
这个总是把"；要扣奖金"；挂在嘴边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用颤抖的手指往配电箱缝隙塞入某个闪着红光的装置。
"；声波干扰器！"；贺阳的惊叫在机房炸响的瞬间，所有屏幕突然播放起十年前青江大桥的车祸新闻。
陆风猛地拽住萧奈的左手腕，将人拉进电梯轿厢的三角安全区。
医用防护服擦过战术背心的尼龙搭扣，发出类似夜行动物磨牙的细响。
萧奈的后背撞在冷金属壁上的刹那，突然看清陆风瞳孔里映着的自己——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刑侦组长，此刻下颌线条正不受控地颤抖。
他放任自己将额头抵在法医肩窝，战术腰带里震动的通讯器贴着对方左肋，将心跳谱成加密的摩斯电码。
"；结案报告里要写......"；陆风的声音卡在喉间，消毒手套抚过萧奈后颈被冷汗浸湿的发根，"；要写嫌犯利用次声波引发建筑共振，才能解释为什么保险柜密码锁会......"；
他们的呼吸同时停滞——李保安的值班表投影突然在电梯镜面墙爆开。
这个总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老好人，今日考勤记录在十五点零七分戛然而止。
监控最后画面显示他追着某个穿连帽衫的身影跑向地下三层，制服袖口沾着帕敢翡翠特有的荧光碎屑。
"；贺阳查李保安的医保记录！"；萧奈直起身时战术背心擦过陆风胸前的工作牌，金属扣在对方白大褂上勾出细小的裂痕，"；他上周去精神科开过抗焦虑药物，病历上写着......"；
赵先生的怒喝突然刺穿雨幕："；我的律师团队正在整理材料！
你们警局......"；他的尾音诡异地扭曲，金丝眼镜突然迸出电火花。
陆风抢先半步将萧奈护在身后，看见业主代表胸前的孔雀石胸针正在渗出淡绿色黏液——那根本不是摄像头，而是伪装成首饰的生化储存器。
李晴冰的匕首终于切断电缆，黑暗如潮水漫过地下三层的瞬间，她听见承重柱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吟。
应急灯第七次亮起时，所有人瞳孔都映出惊骇的倒影——孙物业人员瘫坐在配电箱旁，右手保持着插入钥匙的姿势，太阳穴上贴着枚鎏金蛇纹的金属贴片。
"；双生蛇的神经麻醉剂。"；陆风蹲下时防护服发出窸窣轻响，他举起镊子夹住的金属贴片，"；这种合金需要0.3赫兹次声波激活，能让人在无意识状态下......"；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
钱住户的虚拟投影在积水里扭曲成诡异的长条，这个半小时前还在哭诉古董丢失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自家书房暗格前，手里举着本该失窃的鎏金木匣——匣盖开启的缝隙里，隐约可见半截带着齿痕的保安制服袖口。
暴雨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突然停歇。
萧奈站在鉴证科蓝光室里，看着陆风将李保安制服碎片放进质谱仪。
法医的睫毛在紫外灯下凝着霜色，当他转身摘除护目镜时，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击穿了刑侦组长的自制力。
沾着显影粉的手指突然被温暖包裹，萧奈意识到自己正用受伤的左手握住陆风的手腕。
生物电流顺着相贴的皮肤窜上脊椎，他看见对方喉结滚动时在白大褂领口投下的阴影，像只暂时收拢羽翼的鹤。
"；结案报告需要补充......"；陆风的声音轻得像手术刀划开空气，却任由萧奈将他抵在试剂柜前。
冷藏箱的嗡鸣声中，两人的呼吸缠绕着悬而未决的证词，在对方唇齿间寻找比指纹更确凿的答案。
突然炸响的警报声撕裂了这片刻温存。
贺阳的虚拟影像撞碎在防弹玻璃上，少年天才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所有关于李保安的档案都在被篡改！
他的住址、指纹甚至血型......"；
萧奈冲向装备间的脚步突然踉跄，陆风及时扶住他腰侧的手掌隔着战术背心发烫。
当刑侦组长回头望去时，正撞见法医用牙齿扯掉右手手套——这个近乎暴烈的动作让医用橡胶在空中划出苍白的弧线，露出指尖尚未愈合的灼伤疤痕。
"；次声波探测仪改装完成了。"；陆风将某个闪着银光的装置塞进萧奈掌心，金属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当频率调到0.3赫兹时......"；
他的话被破门而入的狂风打断。
李晴冰握着滴水的战术匕首站在天台边缘，军用望远镜的镜头盖滚落在积水里。
顺着她凝望的方向望去，在二十三条街之外新落成的科技馆楼顶，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在暴雨初歇的月光里，将某个闪着鎏金光泽的物件抛向霓虹交织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