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暴雨中晕成光斑,警用隔离带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萧奈用指节抵着发涨的太阳穴,赵代表鳄鱼皮公文包上的水渍仿佛还黏在他视网膜上。
三小时前那个带着香根草气息的威胁,比解剖室福尔马林更令人窒息。
“萧组长也不想让总局看到投诉信吧?”男人抚过袖扣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抚摸枪管,“毕竟贵组上个月结案率……”
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陆风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寒意跨进临时指挥室。
他黑色橡胶手套沾着荧光粉末,在顶灯下折射出诡异的青芒。
萧奈的视线不自觉追着那双手——这双能精准分离0.2毫米肌理的手,昨夜还替他挑出嵌在后颈的玻璃碴。
“窗台外侧的防滑粉含石墨烯涂层。”陆风将物证袋拍在案情板上,惊飞几只围着泡面桶的夜蛾,“市面上流通的攀爬工具用硅胶颗粒,这种是军用级别的……”
指挥车突然剧烈晃动,贺阳顶着一头乱发挤进来,笔记本屏幕映得他瞳孔发绿:“电梯在案发当天5:02分停在13楼,停留时间足够组装攀岩锚点——但物业说那层是设备层。”他咬着能量棒含糊补充,“更诡异的是监控日志显示……”
萧奈的钢笔尖在报告纸上洇出墨团。
13这个数字让他想起法医室冷藏柜第13格,那里锁着上周无名尸的残肢。
潮湿的直觉在血管里蠕动,就像陆风发现周维修工工具包里的博物馆图纸时,突然收紧落在他腕间的力道。
“李晴冰呢?”陆风突然转头,解剖刀般的视线劈开雨幕。
仿佛回应他的问题,军用匕首的寒光劈开指挥车外的阴影。
女特工拎着滴水的帆布包跃上车厢,发梢还沾着通风管道的铁锈:“工具包夹层有微型追踪器,我顺着信号摸到西郊物流园。”她抛来个密封袋,半张焦黑图纸上,博物馆穹顶结构像只张口的兽,“更有趣的是,这个编号的工程车……”
萧奈的警务通突然疯狂震动,钱住户的怒吼混着电流声炸开:“你们警察都是废物!老子的翡翠扳指……”陆风直接按断通话,指尖残留的蓝星蕨气息掠过萧奈耳畔:“让老吴带痕检组去13楼,现在。”
当他们撞开13楼锈蚀的铁门时,排风系统正吞吐着霉味。
陆风举起紫外线灯,墙面顿时绽开大片荧光脚印——42码,与周维修工工具箱内衬的皮屑dNA吻合。
但更令萧奈后背发凉的是墙角那堆钴蓝色晶体,在冷光下像极了赵代表公文包上晕染的诡异颜色。
“不是盗窃。”陆风用镊子尖挑起晶体的动作,让萧奈想起他缝合伤口时的精密,“这种化合物遇水释放神经毒素,盗窃案是障眼法……”
贺阳的惊叫从电梯井传来,他举着的热成像仪屏幕里,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承重墙内移动。
李晴冰的匕首已经出鞘,她盯着管道间若隐若现的电缆焦痕:“有人在这里组装过电磁脉冲装置。”
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萧奈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
当他转身想说什么,却看见陆风蹲在通风口前,白大褂下摆沾着荧光粉,像坠入蛛网的蝶。
法医正用棉签采集某种黏液,侧脸被护目镜折射出翡翠般的冷光。
紫外线灯扫过通风口边缘时,陆风护目镜上泛起涟漪状的荧光。
棉签尖端黏着的胶状物在玻璃管里发出细微爆裂声,他屈指敲了敲金属管道:“生物粘合剂,军规级。”
“和上周港区走私案缴获的……”萧奈话音未落,贺阳突然从电梯井探出头,热成像仪的红光在他脸上切割出诡谲的网格:“承重墙里的温度异常在往天台移动!”
李晴冰的军靴已经卡进防火梯栏杆,帆布包甩出勾索时带起劲风。
陆风按住萧奈要去摸配枪的手腕,橡胶手套残留的冷意渗进对方皮肤:“这种规模的电磁干扰,配枪保险栓可能……”
“我知道。”萧奈反手覆上他的手背,拇指擦过腕间被护目镜压出的红痕。
指挥车摇晃时碰翻的咖啡渍在他袖口洇开暗色花纹,此刻却像朵开在硝烟里的玫瑰。
天台铁门被暴雨冲刷得锃亮,李晴冰的匕首在门缝间划出火星。
贺阳抱着改装过的信号屏蔽器撞开门的瞬间,成群的雨燕从生锈的基站支架间惊飞。
陆风的白大褂被狂风吹成鼓胀的帆,他弯腰拾起半埋在积水里的合金挂钩,挂钩内侧的激光编码在雷光中明灭——与三小时前在周维修工工具包夹层发现的残片完全吻合。
“定向爆破的应力点。”陆风指尖抚过挂钩边缘的摩擦痕迹,暴雨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进衣领,“盗案发生时产生的声波震动,恰好能震松博物馆地下保险库的……”
萧奈的警务通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监控画面里李保安正挥舞着对讲机在楼道口叫嚷:“天天查来查去!我们交的物业费不是让条子来扮家家酒!”几个披着雨衣的住户在他身后聚成模糊的色块,手机闪光灯在雨幕里此起彼伏。
贺阳突然吹了声口哨,他破解的业主群里正疯狂刷屏着李保安五分钟前发的消息:【警察要把整栋楼列为危险建筑】。
萧奈盯着屏幕里不断叠加的愤怒表情包,忽然想起赵代表公文包上那抹诡异的钴蓝色——和此刻楼道安全出口指示灯的颜色如出一辙。
陆风突然转身奔向消防通道,橡胶鞋底在积水地面擦出尖锐的声响。
他在七楼拐角处的灭火器箱后蹲下,紫外线灯扫过箱体底部时,几粒闪着青芒的粉末正粘在生锈的螺栓上。
撬开箱体夹层的瞬间,整套攀岩装备裹着霉味滚落出来,镁粉袋上印着的标志让萧奈瞳孔骤缩——那是三年前军科展失窃的试验品。
“声东击西。”陆风用镊子夹起装备带上的纤维碎屑,护目镜映出楼道监控摄像头被胶带覆盖的死角,“盗窃案引发的出警记录、住户投诉、媒体关注……都是烟雾弹。”
萧奈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配枪的防滑纹,暴雨声里突然混入电梯运行的嗡鸣。
贺阳猛地抬起头:“有人在启动备用电源!”他笔记本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开始雪花式跳动,最后定格在13楼电梯间的画面——穿着连帽衫的身影正对着镜头比出倒竖的大拇指。
李晴冰的勾索已经扣在天台边缘,暴雨将她的身影融成银色闪电。
陆风却按住萧奈要去追的动作,沾着荧光粉的手套在他肩头留下发光的指印:“让他们走。”
“什么?”
“对方在故意消耗我们的注意力。”陆风掀开攀岩装备内衬,露出用防水膜包裹的图纸残片,“真正要守护的东西……”他指尖点在西郊物流园的坐标上,“已经转移了。”
回到临时指挥车时,孙物业正缩在角落搓着手。
这个总把“要扣奖金”挂在嘴边的中年人此刻像被抽掉骨架,工作服前襟沾着可疑的油渍:“其实……昨晚巡楼时看到个黑影在13楼配电室……”他喉咙里发出吞咽声,“穿着像维修工,但拎着的工具箱……有红十字标志……”
萧奈的钢笔尖在记录本上划出深痕。
陆风突然转身走向物证台,沾着生物粘合剂的棉签在显微镜下显出奇异的细胞结构。
贺阳凑过来时差点碰翻装着钴蓝色晶体的密封罐:“这怎么像……”
“改造过的趋磁细菌。”陆风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钢板,“能在电磁场里定向移动,通常用于……”
指挥车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李晴冰拎着个不断滴水的帆布包跃上车厢,包口露出的半截防毒面具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她甩出张被雨水泡皱的派工单,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周维修工的照片——但签发日期显示此人早在两年前就死于化工厂爆炸。
暴雨突然变得粘稠起来,霓虹灯透过指挥车窗户在众人脸上投下病态的紫红色。
萧奈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他伸手去够咖啡杯时,陆风已经将温热的马克杯塞进他掌心。
法医手套上残留的荧光粉在杯沿晕出星云状的光斑,像某个未完的吻。
“萧组长!”钱住户的咆哮突然炸响在指挥车外,他举着的手机镜头几乎要戳到萧奈脸上,“你们到底行不行?老子的传家宝……”陆风突然跨前半步,沾着生物样本的物证袋擦过对方手机镜头:“钱先生今早九点去过西郊物流园?”
暴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在钱住户脸上,他后退时撞翻了李保安刚搬来的警示牌。
鲜红的“警戒线”字样倒映在积水里,扭曲成某种不详的图腾。
当众人重返13楼时,通风管道仍在吞吐着带铁锈味的冷风。
陆风用激光测距仪扫过墙面裂缝,突然停在那堆被遗忘的装修废料前。
他掀开石膏板的手势让萧奈想起解剖台上掀开皮肤组织的瞬间——藏在里面的攀爬爪钩泛着幽蓝冷光,爪尖残留的墙灰正散发着与赵代表公文包上相同的钴蓝色荧光。
“军用液压装置。”李晴冰用匕首挑起爪钩连接的液压管,“这种级别的装备足够……”
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备用照明系统发出垂死的嗡鸣。
贺阳的惊呼从电梯井深处传来,他举着的红外摄像机里,承重墙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萧奈抓住陆风手腕要往安全通道撤,却发现对方正盯着通风口某处黏液痕迹出神。
“不是扩张。”陆风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刀锋,“是某种生物在混凝土里……”
孙物业的尖叫突然撕裂空气,他指着消防通道监控屏幕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黑影!那个黑影又出现了!”画面里的身影对着镜头抬起手,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正渗出荧蓝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