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天际渐渐隐去光芒。
处理完手头几件大事拿捏着时间的西不落走向百棺陵,活佛亲自主持的七八场法事已近尾声,他待会要在祭坛上惯例宣读悼词,向死去的九十九名西系子侄表示思念,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今年祭祀相比往年少了大半祭者,数千人变成三百多人,人员减少不仅让百棺陵空荡不少,也让西不落残留了几分精力,不用像以前一样忙于应付各方权贵,所以他对整个流程显得从容不迫。
百棺陵远比寻常墓园要漂亮要干净,修剪整齐的柏树,没有落叶的幽径,随风摇曳的梅花,如果不是错落有致的墓碑,如果不是喇嘛时不时响起的号角,很难让外人想象此处是人生最终归宿。
“西老,你临时改变继承人,不怕吗?”
在西不落缓步向前方祭坛走去的时候,跟在身边的西胜佛低声抛出一句:“这个消息传出去怕是要引起整个华西乃至华国震动,说不定也会让少爷心里生出不快,毕竟诺大家业转予外人手。”
西不落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也没有向这位信任的老臣隐瞒:“更改的继承者不算外人,而且我相信后者的人品;为什么要更改呢,是因为少爷还没成长起来,我怕他一时守不住这家业。”
西胜佛目光掠过前方的喇嘛队伍,又看看尽心尽力处理事情的西太保:“少爷现在确实还欠缺点火候,但不是还有你在调教和庇护吗?你已提前十年让他接触核心秘密,再加上少爷的天资。”
“相信很快就会出色。”
听到西胜佛的这几句话,老人脸上绽放出一抹欣慰笑容:“少爷天资确实不错,我这些日子竹筒倒豆子般向他灌输机密经验,虽然他一时消化不了,但却能把每个字眼都记下来,记性惊人。”
西不落背负着双手,沧桑皱纹也绽放开来:“我也相信只要有两三年磨练,他就能跟上赵恒和南念佛他们的步伐,”随后他又挥手制止西胜佛开口:“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时间。”
他指一指自己:“毕竟我已六十多了。”他并没有把内应的事道出:“如果我能够等到少爷的成长,到时我再让云律师把遗嘱改过来就是,一切都等于没有发生,也就不会引起震动和波澜。”
西胜佛咳嗽一声:“六十岁相比朴泰斗就是小孩。”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西不落完全不算老,事实也如此,相比一百一十三岁的朴泰斗来说,西不落就跟一个少年差不多,西胜佛还淡淡抛出一句:“赵定天七十多岁了,想必连遗嘱都还没有立。”
西不落知道他的意思,悠悠一笑补充:“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等不到少爷成长,那么今天的遗嘱就能最大程度降低少爷的危险,一个能力欠缺又执掌滔天富贵的人,下场一般都会死得很惨。”
停缓片刻,老人的眼里迸射出一抹摄人光芒:“与其让他抱着难于守住的富贵冒险,还不如把这富贵先转到他人之手,这样就没有人会想着要他死,我也相信西门庆能够看到我的良苦用心。”
“如果他看不到,那就真让我失望了。”
西胜佛轻轻点头,随后眼里跳出一抹担忧:“西老,你就不担心你真出了事,继承人顺水推舟把全部东西吞没了?这年头来父子之间都不可靠,你就这样相信一个外人?不担心他见财起意?”
西不落似乎早料到这问题,微微挺直胸膛回道:“这个还真不担心,先不说继承人跟西门庆的友好关系,也不说他可圈可点的人品,就是赵定天也不会让他见财起意,再说赵氏也不是没钱。”
说到这里,西不落适时停止了话题,他没有把历经十多年查探出来的秘密告知,当初赵定天挥舞战刀砍掉成千上万名贪污犯,不仅把后者在国内的资产充公,还去海外追讨被转移的官员财产。
当时负责追讨的是小金衣。
在赵定天倒台之后,西不落负责清点前任政府的经济往来,发现贪官污吏在国内被充公的财产清清楚楚没有水分,但是海外追讨回来的却少之又少,只有区区两百多亿,追讨可谓是成效甚微。
西不落清楚华国官员向来喜欢裸官,那就是在国内只留少之又少的财产,其余钱财全都跟着妻女转移去国外,因此海外追讨应该有超过万亿的钱财,区区两百多亿跟贪官污吏的手笔相差太多。
不过西不落当时并没有对赵定天有什么质疑,觉得后者可能刚刚展开工作就倒台,所以海外追讨成效有限,只是老人后来遇见数名潜逃到国外的西系子侄家属,才知她们当年都交出非法所得。
单单潜逃的西系家属交给负责追讨的小金衣就不止两百亿,这让西不落对海外款项生出了兴趣,耗费十多年时间暗中查探此事,虽然没有太多的证据,但西不落已经知道那笔钱在赵定天手里。
当然,西不落相信赵定天的人品,同时为了让华国内部不生出乱子,能够一致对外抵抗樾军,西不落没有把此事当众爆出来,更多是以一种旁观者态势看戏,想要看看赵定天留这笔钱干什么?
这也是西不落不担心赵氏侵占西系的要因。
此时两人已经能够见到白色祭坛,西胜佛看看时间叹道:“西老,我尊重你一切想法,也愿意维护你的每个决定,只是我依然觉得你今天多此一举,或许是最近事情繁多让你多了一份落寞。”
他微微挺直自己的身躯:“我身体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养多几天就亲自出去揪出两个杀手,杀掉那两个颇有影响的家伙,再顺势清理掉其余想要赵恒脑袋的人,这样你就不会对自己没信心。”
西不落大笑起来:“老伙计,我一向对自己有信心、、”还没等老人补充什么,处理完事情的西太保就快步走了过来,站在西不落面前恭敬开口:“西老,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讲些什么?”
“不用了!”
西不落停止了跟西胜佛的讨论,看看时间确实要到祭祀的点了,只是他环视四周一眼没见到乔运财影子,挥手吩咐西胜佛开口:“打个电话给少爷,看看他到哪里了,让他不要耽误了时辰。”
在西胜佛点点头的时候,西不落又向西太保开口:“西门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如果不能准时过来的话,咱们就不等他了,我想尽快结束今日的祭祀早点回去,太保,你先去安排一下吧。”
西太保恭敬回道:“明白!”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当号角声和念经声停下时,握着手机的西胜佛望着前方跌落的树叶,心里生出难于言语的感觉,安静,过于安静,直觉似乎在告知墓园有着难于预料的凶险,也许,每一步都在黄泉路口徘徊。
西胜佛下意识的环视身后人群,今天参与拜祭的人,汇集了西系百余名亲朋,其余人都是保镖和喇嘛,能被西不落批准来拜祭以及护卫的人自然不会有问题,所以危险感八成是来自喇嘛队伍。
可是喇嘛队伍和活佛都是西太保找来的,以后者能耐和谨慎,这些人肯定是再三甄别挑选才能做法事,按道理不该出现危险气息,莫非是有人混入到喇嘛队伍?敌对分子混入进来又为了什么?
与此同时,他见到一名红衣喇嘛微微躬身,手中号角也随之低垂起来,脸上扬起恭敬似乎表示敬重即将走过的西不落,只是他的嘴巴不引人注意靠近号角,前端也偏转角度对准走过来西不落。
西胜佛心里咯噔,下意识喝道:“小心!”
“嗖!”
三枚毒针瞬间从号角迸射出来,针尖闪烁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