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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去歇着吧。”李朔月眼睑半耷拉着,语调散漫。

“不、不成,唔。”墨韵半趴在床头,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地。

“今夜、我得守着公子,不然雨哥儿明日又要说嘴……”

“眼睛都睁不开,能指望你什么?”李朔月眯起眼睛道:“去榻上。”

“我白日睡过了,怎么、怎么还这么困?”墨韵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百思不得其解。

“今夜不用你守。”

“那好、那好。公子,我、我就趴一会……”墨韵半眯着眼,跌跌撞撞往窗边的小榻边走,合眼前他强打起精神道:“公子,你若要小解,记得、记得喊我!”

墨韵蹬掉鞋,慢腾腾爬上小榻,嘴里不停嘀咕,“好困,都怪昨夜竹栖念诗文,害得我半夜都没睡好……”

片刻后,屋内便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方逵立在外室,身体紧绷,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他入了内室,小心探了墨韵的鼻息,又推搡了两下,即便这般,墨韵也毫无苏醒的迹象,他这才敢轻手轻脚往床边走。

这会已经是深夜,屋里未点灯,到处黑漆漆,方逵停至帐外,不住地吞咽口水。

帐内是活色生香,也是万劫不复。

心砰砰砰跳个不停,他甚至能闻到帐内那人身上的幽香,一阵一阵,沁入肺腑。

方逵深深吸了几口气,左手极小心地掀开帘子,那人只留了一个背影,呼吸平稳,好似已经陷入熟睡。

方逵不敢有大动作,怕惊了这只雀鸟。

他贪婪地嗅帐内的百花香,目光在那看不真切的脊背流连,在原地愣愣站了会,方逵才从怀中掏出一素色巾帕,从中拿出包裹的木簪。

手掌大小的木簪,他特意在尾部留了半弯指盖大小的月亮。那日嘉哥儿问陆四爷要木簪,他就在门外听着。这样的小物件他做了七八只,特意挑了模样最好的一只。

可这样灰扑扑的木簪子,怎么看都与这神仙似的人儿不相配。

睡着的人未梳发髻,青丝如瀑,方逵犹豫半晌,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将木簪塞进枕下。

四下无人,贪欲便在心底疯涨,方逵俯下身来,轻捻起李朔月的一撮头发,微微攥紧。

未得允许,他不敢有其余动作,只得以此行径暂缓相思之情。

若是自作主张惹恼了嘉哥儿,只怕半月都得不到他的好脸色。方逵好不容易才叫人多看他几眼,这会儿实在不敢多生事端。

坐在床沿静静看了约莫有一刻钟,方逵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发,贪婪的嗅帐内的香气。

李朔月若有所感似的,慢悠悠开口,“你日日偷看,我当你有多大的胆。”

“原来也耗子似的,只敢在暗地里偷看。”

方逵心一惊,本能地朝身后看,生怕他这话叫人听到。

“公子,你、你未睡?”

“好大的胆子。”李朔月起身,手臂撑起下巴,佯装呵斥面前高大的身影:“方逵,我瞧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给我房里的人喂药?”

这话说的方逵心虚不已,他急忙跪至于李朔月跟前,小声讨饶:“求公子恕罪。”

“恕罪?好啊。”李朔月抬脚轻踹男人的胸膛,笑道:“你今晚若伺候好了,我许能饶了你欺下犯上的罪。”

“若伺候的不好,小心我禀告四爷,挖了你的眼睛、砍了你的脑袋。”

微哑的嗓音仿佛藏了小钩子似的,勾得人心里发痒,方逵喜不自胜,急忙接住怀中细弱的脚踝,哑声道:“任凭公子差遣。”

……

半个时辰后,方逵从床尾的衣裳里掏出巾布,要替李朔月擦汗。

李朔月半撑起身,推开恼人的汉子,嗔怪道:“谁要你的东西,臭烘烘的,拿来擦脚我都嫌。”

方逵也不恼,只是黝黑的脸通红,他老实道:“那我替公子擦脚。”

李朔月未出声,这便是同意了。

方逵急忙拿帕子去擦,事关日后,他又忍不住出声询问:“公子,今夜、今夜可满意?”

“怎么着,我的床,你想上几回?”李朔月捏住方逵的下巴,哼笑道,他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但这不妨碍他逗狗似的逗弄。

“方逵,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强逼四爷的人。这事若张扬出去,即便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方逵疑惑了一瞬,不应当是两情相悦,怎么变成了强逼?

他很快又想到:或许是阿姆妈妈叫嘉哥儿见了太多他不喜欢的客,前几日又被陆家大爷欺辱,因此在他看来谁都是强逼。

方逵很快甩掉脑中的想法,急忙发誓安慰面前之人:“今日之事,方逵绝不会泄露半个字,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朔月动作怔了下,他没料到方逵竟然听不懂自己的话!

几息后,他忽然松开方逵的下巴,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方逵低下头,拿帕子仔仔细细擦那双瘦削的脚。

李朔月思索片刻,哼笑着朝方逵耳语:“今夜你伺候得不错。”

“多谢公子夸奖!”方逵嘴巴都咧到耳后跟了,若身后有根尾巴,早摇开花了。

“这会儿没有避子汤,你说,我若是怀着你的野种进陆家的门,叫他做陆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你觉着好不好?”

方逵先是大喜,连擦脚的动作都停了,喜得是神仙似的哥儿肯与他生儿育女,可随后便涌上浓浓的失望,因为他要带他的孩子进别人家的门。

他幽怨地往李朔月的小腹看了眼,仿佛孽种现在就有了似的。

“怎么不说话?难道不好吗?”

李朔月重新躺下,语调慵懒:“到时候我寻个由头,将你调进陆府,当个烧柴的……”

“不好。”方逵忽然道,同时搓热双手替人捂脚。

“什么?”李朔月一时没听清。

“公子,我觉着不好。”方逵闷闷地又重复了一遍,他道:“我能养活孩子,不要你嫁给他人。”

李朔月话头一滞,唇角扯起弧度,讥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敢来指点我的事?”

方逵将人抱进怀中,双眼紧闭,他道:“公子,我们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