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后,兰娘在身心俱疲中,选择回到了霓裳阁。曾经,这里是她和母亲一起挥洒汗水、编织梦想的地方。如今,母亲虽已离去,但那些熟悉的丝线、精美的绣架,却让兰娘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初回霓裳阁,兰娘常常对着绣布发呆,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往昔的种种。可生活的重担不允许她长久沉浸在悲伤里,她重拾针线,指尖在绣布上飞舞,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她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许。
一开始,她的手因伤痛和内心的创伤而微微颤抖,绣出的图案也有些歪扭,但兰娘没有放弃。她每日天未亮便坐在绣架前,反复练习针法,从简单的花鸟到复杂的人物绣像,她一点点找回曾经的精湛技艺。
日子一天天过去,兰娘的绣品愈发精美绝伦,她绣出的牡丹娇艳欲滴,似能闻到花香;绣出的飞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霓裳阁因兰娘的绣品声名远扬,许多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只为求一件她亲手绣制的衣衫。
而方四蛋,小小的身躯里藏着大大的能量。他深知母亲留下的酿酒配方是他们姐弟俩重新开始的希望。起初,方四蛋对着那一堆酿酒器具和原料,满心茫然。但他没有退缩,凭借着自己敏锐的味觉和嗅觉,一头扎进了酿酒的世界。他仔细回忆着母亲酿酒时的每一个步骤,从选粮、制曲到发酵、蒸馏,每一个环节都反复琢磨。
为了改良配方,方四蛋不断尝试。他清晨便出门,去山间寻找最清甜的泉水,用不同的谷物进行搭配,观察每一次发酵时酒液的变化,闻着那或醇厚或刺鼻的气味,细细品味其中的差异。夏日,闷热的酒窖里,他汗流浃背,却依旧专注地盯着酒坛;冬日,寒风刺骨,他的小手被冻得通红,却从未停下手中的活儿。无数次的失败,酒液发酸、发苦,甚至无法入口,但方四蛋从不气馁。终于,在经过无数次的调整和尝试后,他成功改良了母亲留下的酿酒配方。用新配方酿出的酒,香气扑鼻,口感醇厚,入口绵柔,回味悠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家的酒逐渐打开了市场。一开始,只是在小镇上备受欢迎,人们口口相传,都夸赞方家酒的美味。后来,往来的商客将方家的酒带到了更远的地方,名声越传越广。几年间,方家的酒便名扬大江南北,酒坊的生意蒸蒸日上。方四蛋也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远近闻名的酿酒大师,前来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
兰娘和方四蛋,这对经历了风雨洗礼的姐弟,虽各自忙碌,却始终相互牵挂。闲暇时,方四蛋会带着新酿的美酒来到霓裳阁,与兰娘分享酿酒的趣事;兰娘则会为方四蛋绣制新衣,看着弟弟日益挺拔的身姿,眼中满是欣慰。他们用自己的努力,在这世间重新站稳了脚跟,书写着属于他们的全新篇章。
这天傍晚,我这在霓裳阁之后教几位绣娘新的针法,就听到小花在门外说道:“小姐,张大善人来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张大善人?我想了想,依然没有想起这号人物。小花进来,笑着说道:“小姐,是张如柏啊,你忘了吗?自从他兄长过世之后,由他接管了张家,他就一改以往的作风,把家族生意做大了,还时常接济穷苦百姓,还修了一所行善堂,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被人称为张大善人!”
我惊讶道:“这个张如柏,还真是洗心革面了!不知道他今天找我所为何事,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在小花的陪同下,朝着会客厅走去。一路上,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心中满是对这位 “张大善人” 到访缘由的好奇与猜测。
踏入会客厅,只见张如柏身着一袭素色长衫,身姿挺拔,见我进来,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织女仙子,张某冒昧前来,实在是多有叨扰,还望仙子海涵!”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还礼道:“张大善人客气了,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张如柏微微皱了皱眉,神色间透露出一丝忧虑,缓缓说道:“张某的岳母白氏,与岳父乃是青梅竹马,二人一直感情甚笃。可是一年前,岳父胡宗明认识了青楼女子叶娘子,便如同着了魔似的,铁了心要休妻。岳父与岳母二人育有三子两女,早已经是夫妻一体,又岂是可以这样随意分开的?”
我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家里人全都反对你岳父的行为,对吗?”
张如柏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继续说道:“是啊,家中上下无不对岳父此举痛心疾首,纷纷劝阻,可岳父已然被那叶娘子迷了心智,根本听不进去。岳母本就生性温婉,遭此变故,羞愤交加,竟在一个夜里,趁人不备,上吊自杀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悲戚。
我闻言,心中也是一紧,轻声叹道:“这实在是令人惋惜。”
张如柏接着说:“当时城中两位有名的郎中都来瞧过,确认岳母已经没了气息,我们只好着手准备后事。可谁能想到,就在下葬的前一天,家人却查看棺木时,竟发现岳母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活生生地坐在那儿,把众人吓得不轻!”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疑惑。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追问道:“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张如柏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起初我们也这么以为,可自那之后,岳母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她温柔娴静,说话轻声细语,可复活后,变得大胆泼辣,行为习惯全然不同。以前从不踏出家门的她,如今时常独自外出,一去就是大半天,问她去了哪儿,也总是含糊其辞。家中的下人都在私下议论,说岳母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我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事儿确实太过蹊跷。除此之外,白氏还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张如柏想了想说道:“岳母以前是不善音律,可是自从死而复生之后,她却极为擅长音律,还谱写了几曲广为流传的曲子,甚至被很多音律大家奉为经典传世之佳作!而最令大家不解的是,自从岳母死而复生之后,那个青楼的叶娘子就一改以往上门挑衅的态度,反而是谨小慎微的伺候在左右。”
我听后,心中愈发觉得此事诡异,不禁喃喃道:“这实在不合常理,从对音律一窍不通到能创作出传世佳作,这转变太过惊人。还有那叶娘子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更是透着古怪。张大善人,你可有察觉到,你岳母可还有其他不寻常举动?”
张如柏神色凝重,回忆着说道:“仙子有所不知,家中的下人们,近来都对岳母赞不绝口。原本有些懈怠的,如今都变得极为勤快,好似被施了什么法术一般。岳母只是偶尔说上几句贴心话,或是赏赐些小物件,就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就连那些原本对她复活之事心存疑虑的旁系亲属,也渐渐被她拉拢过去。”
我微微眯起眼睛,分析道:“如此看来,你岳母似乎对人心的拿捏极为精准,知道怎样才能打动别人。这可不像是一个突然复活的普通妇人能做到的。张大善人,你有没有留意过,她在与人交往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头禅,或者习惯性的动作?说不定你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张如柏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倒还真有一点。岳母复活后,与人交谈时,总喜欢微微歪着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对方,让人感觉备受重视。而且她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关于她谱写的曲子,你可有听过?其中的旋律、歌词,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和她的转变联系起来?”
张如柏面露难色,说道:“实不相瞒,仙子,我对音律并不精通,只觉得那些曲子听起来或悠扬婉转,或慷慨激昂,总能触动人心。不过,我曾听家中一位懂音律的长辈说,岳母的曲子里,似乎蕴含着一些独特的情感和故事,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我想了想问道:“那你岳父,他是如何看待此事?”
张如柏叹息道:“岳父自从岳母死而复生之后,一开始是排斥厌恶岳母,甚至扬言说岳母是妖物附体了,要烧死岳母。可是现在,才短短两个月时间,岳父就对岳母言听计从,甚至,遣散了自己的两房妾室。可是,现在的岳母,却对岳父极为冷漠。”
我微微皱眉,心中愈发觉得此事蹊跷。“短短两个月,你岳父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着实令人费解。他可曾提过为何会有这般转变?”
张如柏无奈地摇了摇头,“岳父对此只字不提,我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可他总是脸色一沉,不愿多言。家中下人们倒是有些传言,说岳父在某夜与岳母独处后,第二天便像变了个人似的。”
“看来这其中定有隐情。” 我摩挲着下巴思索道,“那你岳母对岳父的冷漠,又是怎样的表现?平日里二人相处,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张如柏回忆着说道:“岳母平日里对岳父,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没有多余的话。岳父想要亲近她,岳母总是不着痕迹地躲开。有一次岳父在花园里想牵岳母的手,岳母直接甩开,神色冷淡,岳父当时的表情十分尴尬。”
我心中一动,“如此看来,你岳母似乎对现在的岳父并无感情。那她平日里与其他人相处如何?家中的仆人和其他亲戚,对她有什么看法?”
张如柏皱着眉头,“仆人们都说岳母复活后变得神秘莫测,虽然依旧和蔼,但总感觉有一种距离感。至于亲戚们,有的觉得岳母大病初愈,性情大变也正常;可也有几个心眼多的,私下里也在议论岳母的变化,只是不敢声张。”
“这就奇怪了。” 我喃喃自语,“从你描述的种种迹象来看,你岳母的转变绝非偶然。或许我们该从她谱写的曲子入手,虽然你不懂音律,但能否想办法找到那位懂音律的长辈,让他再仔细听听那些曲子,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关键线索。”
张如柏眼前一亮,“仙子所言极是!我这就去联系那位长辈,只是……” 他面露犹豫之色,“若真的发现岳母有什么异常,我们该如何是好?毕竟她现在是我妻子的母亲,我妻子还对她十分孝顺。”
我神色凝重,“若真有异常,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但在查明真相之前,一切都要谨慎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先看看曲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吧。”
张如柏点了点头,“多谢仙子提醒,我定当小心。只是家中之事,如今这般复杂,还望仙子能多帮忙出出主意。”
我微微颔首,“你放心,既已介入此事,我自会尽力。等你联系上那位长辈,有了新的消息,我们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