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听说陆卿要带自己去云隐阁的时候,也是颇有些诧异的,下意识朝陆卿看过去,见他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就没有开口。
折腾了一天,她也有些乏了,这会儿陆卿不说话,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抱着怀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这眼睛一闭,还真就一觉睡了过去,一直到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她才瞬间转醒,睁开眼发现陆卿早就已经端坐在对面。
“醒了?”祝余一睁眼就被录取看到,冲她微微一笑,“刚刚好,咱们到了。”
马车摇摇晃晃停了下来,祝余听见符箓下车叩门的声音,随后门开了,有人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很快马车就再次移动起来。
本以为马车进了院子就会停下来,结果祝余在听见车子后头传来关门的声音后,车子还是向前行进了一段路程,然后在又一次开门关门声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没想到像云隐阁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深的院落!
祝余心中暗暗感到惊讶。
原本初来乍到,她并不知道在京城里头,这云隐阁到底是个什么去处。
不过再怎么说,嫁进了逍遥王府,成了逍遥王妃,就算她心宽想得开,压根儿不去过问陆卿的去向,也拦不住赵妈妈她们那四个在内院里伺候的婆子操心。
这里面尤其以赵妈妈尤甚。
在赵妈妈看来,祝余这个王妃打从进门开始就与其他女子不同,模样漂亮又有胆色,成亲当晚竟然能把王爷留在府中,过后更是买了那么多好东西回来哄夫人开心,这都说明了在王爷心中,夫人与其他那些个女子还是不同的。
既然如此,夫人自然应当对王爷上心一些,趁热打铁,把王爷的心牢牢拴住,以后不仅王府里能尽快添丁,也多些生气,外头也不会再借着各种由头去编排王爷的种种不是。
于是赵妈妈便利用各种机会,想方设法向祝余渗透一些外头的事情,希望她能够知己知彼,争取百战百胜。
就这么着,祝余知道了平日里陆卿最喜欢去的就是名冠京城的琴馆——云隐阁,以及这个云隐阁在京城里独树一帜的原因。
祝余从来不相信人心这种东西是靠谁能够“拴”得住的,若是在你这里,你不用担心它长腿儿跑了,若是不在你这里,就算你布下天罗地网,它也能插上翅膀飞走。
更何况在陆卿的身上,祝余感觉不到丝毫纨绔子弟的那种骄矜荒淫,反而给人一种心思很深,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于是她就更加没有浪费感情去拯救一个本就不一定真的存在的浪子。
只是没曾想,今时今日,她竟然与陆卿一起,都到这云隐阁里来了。
与符箓的惊诧不同,祝余在短暂惊讶之后,立刻就意识到,陆卿的这一举动,应该是别有一番深意的。
下车时,祝余略带狐疑地从后头打量着走在前面的陆卿。
陆卿下了车,一手帮忙搭着帘子,回头看过来时,正撞上祝余满眼的探究。
他倒不觉意外,反而挑眉冲她一笑:“肚子饿了吧?我叫这里的厨子做几样拿手好菜犒劳犒劳长史今日的功劳和苦劳。
有什么话,也得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说。”
祝余下车后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的马车果然停进了一间套院儿里,前面两个伙计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守在那里,等陆卿和祝余都下了车,便引着他们二人进了门。
一进门,祝余便差一点被扑面而来的香气熏了个跟头,耳朵里飘荡着幽幽的抚琴声,除此之外倒是并没有她原以为的嘈杂热闹。
两个伙计引着他们二人穿过一条长廊,在那廊上,自挑高的棚顶垂下许多诗词字画,有的骨力劲道,铁画银钩;有的遒媚飘逸,柔中带刚。
写字的纸张犹如白练一般悬在头上,与耳边的丝竹之声相辅相成,没有半点庸俗,反而还有一种超脱世间那些俗事,快要羽化成仙的错觉。
仿佛这条长廊是连接着人间与仙境的通路。
在长廊另一头,还等候着一个一名女子,老远瞧见了陆卿,便轻移莲步迎了上来,冲着他袅娜地福了福身。
“妾身见过王爷,本以为今日已经是这个时辰,王爷应该是忙旁的去,不会过来,差一点就叫人不要备饭菜了,幸亏还没有吩咐下去。”她见过礼,浅笑着同陆卿说,语气听起来似乎相当熟稔。
不过当她看到陆卿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人,脸上略微露出了些许错愕,只是那错愕转瞬即逝,之后依旧是满面的云淡风轻。
“这位就是云隐阁的管事柳月瑶,待会儿有什么想吃想喝的,便同她说,她的本事大得很,就算你想尝尝清蒸龙筋,她也能想办法从天上给你抓条龙下来。”陆卿侧过脸去对祝余介绍,然后又一指祝余,“这是祝二爷。”
“原来这位便是祝二爷。”柳月瑶打量了祝余一番,扬起笑脸,同她见了礼,“之前王爷便遣人送了手书,说过上一阵子,或许每月会有人送利钱来给祝二爷,叫我一定帮忙把账记好了,我还猜呢,这祝二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不过您可别听王爷编排我,什么天上的龙筋,这么大胆的话,除了他旁人可是说不出口,奴家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不过寻常的吃食,祝二爷有什么喜欢的,可不要同奴家见外,尽管吩咐便是了。”
柳月瑶模样生得算不上绝顶漂亮,偏偏浑身上下似乎都带着那么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媚。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并不从眼睛中间直直看过去,而是微微偏着点儿,从眼角那里瞄着,平白多了一种含羞带怯的风情,眼神里头就好像带着无数细细小小的钩子,勾得人心里头刺刺痒痒的。
她说起话来的调子也和她的身段儿一样柔软,就算是祝余这样一个笔直笔直的女儿家,瞧见她也莫名会从心里头冒出些许的怜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