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雪娇羞怯一笑,接道:“那地方原是灵秀之地,稍加人工,已然整理得井井有条,虽然说不上什么洞天福地,但起居倒也十分安适,但袁兄弟常常提起到你,我……”忽觉一股羞意,泛上心头,缓缓垂下头去。
月光下只见她秀眉淡蹩,玉颊微晕,秋波间深藏无限情意,不禁怦然心动,暗暗忖道:“女人家变化当真是大,半年前她还是一个面冷手辣、满腹狠毒的女魔头,曾几何时,却变得这般娴静、温雅、娇羞不胜、动人怜爱。”不禁神往。
连雪娇秋波闪转,发觉了上官琦还自望着自己出神,心头陡然泛起来一阵甜蜜之感,暗道:“原来对我并非无情。”
只见袁孝一裂大口,说道:“大哥,和我们一起回去吧。连姑娘常常提到大哥,你如能够答允我们,咱们常处一起,定然过得十分快活。”他忖思了半天,不知暗中练习了好多遍,才说出这番话来,自认说得十分动人、得体,望着上官琦,等待答覆。
上官琦长长叹息一声,仰望明月,微带黯然他说道:“两位这番盛情,在下是感激不尽。”
连雪娇螃首微抬,看他脸上神情变化无方,不禁心中焦急,接口问道:“怎么?你可是有心要争名江猢,逐鹿武林,做出一番事业么?”
上官琦叹息一声,还未来及答话,连雪娇抢先说道:“你纵有争名之心,但目下时机也不甚恰当,不如暂时和我们归隐在那片乐土之中,再练几年武功,再行出山不迟。不是我危言耸听,三年时光,我保你武功大进,抗拒滚龙王并非难事,再有我和袁孝从旁相助,武林霸业不过是早晚间事。”
上官琦摇头说道:“连姑娘误会了,在下哪里有这等雄心?”
连雪娇道:“难道你真要辅助穷家帮、为人作嫁不成?”
上官琦道:“我答允了大哥相助穷家帮,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连雪娇道:“你纵然有此心意,但也是力所不能。”
上官琦突然起身,深深一揖,道:“因此还得请姑娘相助。”
连雪娇摇头说道:“不论行略用谋,武功相搏,目下我都不是滚龙王的敌手。”
上官琦想到唐璇遗言相托,责任重大,今宵如不能劝说连雪娇答允下来,让她离去,不知哪天才能再见。但要他苦苦相求,又难出口,是以心中大感为难,不禁呆在当地。
连雪娇秀目转了两转,道:“你怎么了?”
上官琦道:“唉!在下早知姑娘追随滚龙王身侧,已为滚龙王余威所慑,劝留姑娘之言,实是多此一举。”
连雪娇笑道:“好啊!你想用激将之法么?”
上官琦道:“姑娘心坚铁石,纵然激将,也是无用。”
连雪娇道:“你明白那就好了。”
上官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四山回鸣,惊飞起林中宿鸟。
上官琦道:“我那大哥,一生之中,算无遗策,却不料死前最后一次,却是算得不对了。”
连雪娇道:“他怎么说?”
上官琦道:“他说举世间只有姑娘的才智,方可和滚龙王决胜于武林之中。”
连雪娇道:“逍遥先生能这么看得起我,我很荣幸。”
上官琦道:“但他却少算了一件事情。”
连雪娇道:“什么事?”
上官琦道:“姑娘的胆气。他忘了你出身滚龙王的门下,武功是滚龙王所传授,谋略是滚龙王所指教……”
连雪娇接道:“武功是他所授,如非另得高人指点,甚难超过于他,这话不错。但才智聪慧,却是凭仗天赋,只要解得兵略运筹,青出于蓝,徒胜业师,倒非难事。”
上官琦道:“穷家帮千百英豪,如若硬拼实力,未必就输在滚龙王的手中。”
连雪娇争胜的豪气,渐被上官琦激了起来,笑道:“一帮一派之战,非同一两人比试可比。火攻、奇袭、伏击,全凭谋略应用。若逞匹夫之勇,只有徒招覆亡。”
上官琦道:“你强煞了,也不过是个女人。坐帐论事,纸上谈兵。或可有几分见地,但如真正行令对垒,决战沙场,只怕难以和须眉相争了。”
连雪娇道:“你不用再用话激我……”
上官琦接道:“今宵一会,再见无期。你即将息隐江湖,咱们不过对月闲话江湖,其实欧阳统也不会真的把穷家帮千百英豪的安危命运交在你一个女子手中。”
连雪娇道:“那是他目不识人……”
上官琦接道:“笑话了,我不信凭你一个弱女子,真正能统率千百位武林豪客?”
连雪娇道:“可惜你不是欧阳统。”
上官琦道:“是又怎样?”
连雪娇道:“如你是欧阳统,我倒希望你借我数月行令大权……”
只听一阵朗朗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连姑娘不用借了,穷家帮中的金牌敕令,尽皆在此。”
抬头看去,只见欧阳统缓步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方盒,盒中放着金牌。
连雪娇吃了一惊,道:“帮主怎能认真?贱妾只不过说两句玩笑之言。”
欧阳统双手高举方盒朗声道:“这盒中九面铜牌,可调遣帮中所有弟子和八英、四十八杰。至于三面金牌,乃敝帮中最高令讯,从我欧阳统起,聋哑二老,尽皆包括其中。”
连雪娇摇头说道:“这个叫我如何敢受?帮主还是收回去吧!”
上官琦暗暗忖想:“此时此情,如若再被她推拒开去,只怕难再有罗致她入帮的机会。”当下装作出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情说道:“欧阳帮主是何身份,金牌敕令是何等重要之物,岂是和你闹着玩笑的么?”
连雪娇道:“正因那金牌令非同小可,所以我才不敢接受。”
上官琦冷冰冰他说道:“怎样?你刚才说过的话,难道就忘了么?”
连雪娇怔了一怔,道:“这等认真么?”
上官琦道:“武林大事,岂有戏言!”
连雪娇眼看上官琦一脸庄严,字字句句都说得十分认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沉吟了一阵,道:“你是什么身份,这般质问于我?”
上官琦呆了一呆,答不出话。
连雪娇道:“你既非穷家帮中之人,凭什么这般认真?”
上官琦沉声道:“我已由大哥引见入帮了。”
连雪娇道:“当真么?”
上官琦道:“只因那欧阳帮主客气,才说仍是客居身份。”
连雪娇笑道:“我调遣你去做事,是动铜牌,还是金牌?”
上官琦瞠目不知所对,转脸望着欧阳统。
欧阳统轻轻咳了一声,道:“上官兄以客居身份,对我们穷家帮出力,纵然入帮,那也该是居总坛上宾。”
连雪娇道:“我只问他听不听这金牌敕令?”
上官琦暗暗忖道:“此女果然利害,我逼她入彀,她竟把我也拖了进来,看来是无法摆脱了。”当下说道:“自然是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连雪娇望着他那满盒金牌,低声问欧阳统道:“总坛上宾,要动金牌还是铜牌,才可调遣?”
欧阳统望了上官琦一眼,心中好生为难,暗暗忖道:“他在穷家帮尚是客居身份,不论金牌、铜牌,他都可置诸不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于她。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帮主收好金牌敕令,贱妾就要告辞了。”转目一掠上官琦,接道:“你枉费了一番心机,但我仍然感激你相救之情。我们那居留之地,永远为你大开着欢迎之门。倦游江湖,厌恶武林之日,还望能驾临一叙……”微微一顿,接道:“或是你雄图大展,独立门户,逐鹿江湖霸业之时,贱妾和你袁兄弟都将出山相助,重踏江湖,死而无憾。”
上官琦眼看功亏一赘,连雪娇就要告别,想到唐璇的遗嘱相托,不禁心头大急,目注欧阳统急急说道:“帮主不用再为我留情面了。在下既已入帮,岂有不听令牌调遣之理?”
欧阳统暗暗叹息一声,说道:“调动总坛中护法香主,得用金牌敕令。”
连雪娇脸色一整,道:“如若遣派帮主出敌呢?”
欧阳统道:“同样的使用金牌。”
连雪娇伸手从盒中取出一面金牌,道:“如我传下金牌令谕,要你出让帮主之位,事将如何?”
欧阳统道:“这个,这个……这个得召集三阁一堂以及帮中长老,会商公决后,再召开全帮大会,公推一个众望所归之人,继承帮主之位。”
连雪娇道:“这等麻烦么?”
欧阳统道:“此乃敝帮中历代传下规矩。”
连雪娇道:“我如以金牌赐死呢?”
欧阳统道:“除了本座之外,一律得遵守金牌敕令行事。”
连雪娇举起手中金牌,高声说道:“上官琦听候金牌敕令。”
上官琦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却应了一声,大步行了过去,欠身说道:“弟子上官琦,恭候金牌令下。”
连雪娇目注欧阳统,道:“我要收下这十二令牌,不知在帮中是何身份?”
欧阳统道:“递补唐璇的文丞遗缺。”
连雪娇道:“文丞在贵帮是怎么一个身份?”
欧阳统道:“权掌十二令牌,名在本座一人之下。”
连雪娇道:“这么说起来,身份是很高了。”
欧阳统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连雪娇道:“如若帮中有人不服,那将如何?”
欧阳统道:“本帮中规令森严,从无抗命犯上之人,一违令谕,必受帮规重惩。”
当的一声,连雪娇投下金牌,道:“上官琦调充文丞随身侍卫,内代书童,行作车夫。”
上官琦呆了一呆,欠身说道:“上宫琦敬遵金牌谕令。”缓缓捡起金牌,双手棒起,递了上去。
连雪娇接过金牌,放回盒中,目注欧阳统,道:“敢问帮主,这入帮手续,还有何等礼仪?”
欧阳统道:“姑娘递补文丞之位,那是帮中仅次于本座的身份,是以必得设案立誓。”
连雪娇轻声叹息一声,接过欧阳统手中存放金牌的盒子,说道:“听命帮主安排。”
欧阳统道:“今夜已晚,姑娘还是早些休息,明日本座准备好后,再请姑娘拜见历代祖师。”
连雪娇道:“既是如此,帮主请便。”
欧阳统微微一笑,挥手而去。
连雪娇目注上官琦道:“你把我拖入穷家帮中一日.你就执鞭随镫地伺候我一日。”
上官琦心中暗暗忖道:“反正我也没有加入穷家帮,金牌也好,铜牌也好,能奈我何?待你明日宣誓加入穷家帮后再说。”心中在想,口中却微微一笑。
连雪娇只作不知,仰脸望了望明月,道:“天色不早,我们要休息了。”
上官琦本想接口,但话将说出之时,突然觉出碍难出口,赶忙咽了回去,大步向外面行去。
只听连雪娇道:“站住!”
上官琦只好停了下来,回首抱拳,道:“有何吩咐?”
连雪娇道:“我们要休息了。”
上官琦道:“在下这就去代姑娘准备。”
连雪娇缓步走了过去,一面说道:“你可知此刻的身份么?”
上官琦道:“穷家帮文丞连雪娇的高等侍卫……”
连雪娇道:“还兼铺床叠被、执鞭随镫的书童、车夫。”
上官琦暗道:“由得你去说吧!待你明日入帮之后再说。”心中忖思,口中却连声应是。
连雪娇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
上官琦、袁孝紧随在身后,进了庄院。
欧阳统早已通知了兰、莲、菊、梅四婢,迎候于庄院门口之处。
四婢早已为三人打扫好了卧室,分头带三人入室休息。
次日清晨,连雪娇刚刚起床,雪梅已捧上面水,说道:“欧阳帮主已设好香案,带着帮中高手,恭候姑娘多时了。”
连雪娇笑道:“要他们多等一会吧!我还要吃点东西。”
雪梅静静地退到了一侧等候。
连雪娇似是有意让欧阳统等,多等上一会,慢慢地洗脸,慢慢地吃饭,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
她看看等待时间过长,该是有人来催。但她失望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不见再有人来,只有雪梅仍然垂手站在一侧。
太阳爬上了窗子,已然是辰初光景,连雪娇才缓缓对雪梅说道:“带我去吧!”
穿过了一条长廊,到了一座可容百人的大厅堂中。
厅中高燃着八支红烛,已然所余无多,将要燃尽。
欧阳统率领着十个穷家帮的高手,雁翼般地排列。欧阳统面无愠色,似是对连雪娇的拖延举动毫不放在心上。
连雪娇目光转动,发现了上官琦也排在左首一角之中,袁孝却是不见影踪,不知他哪里去了,此人有些浑浑噩噩,陡然间不见他来,连雪娇实有些放心不下。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欧阳统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连姑娘,香案早已摆好多时了。”
连雪娇心中想着袁孝,口中却说道:“不知如何一个宣誓入帮之法?”
欧阳统道:“香案之上,供奉着本帮祖师之位,只要姑娘面对师祖,许下一个重誓,那就算加盟本帮之中了。”
连雪娇头也未回的接道:“这么简单么?”
欧阳统道:“敝帮立帮的祖师,度量恢宏,不拘小节。”
连雪娇突然转过身来,直对那香案走了过去。
只要她对那供奉的祖师神位,拜了下去,或明或暗地立下誓言,就算是加盟了穷家帮中。
只见她面对香案站好之后,突然高声叫道:“上官琦,你过来。”
上宫琦一皱眉头,急急走了过来,道:“有何吩咐?”
连雪娇道:“你先在祖师面前立下入帮的誓言。”
上官琦呆了一呆,道:“我已入过帮了。”
连雪娇道:“我要再看你入帮一次。”目光一转,望着欧阳统道:“帮主,帮中弟子,多拜几次祖师爷,那该不算有犯帮规吧?”
欧阳统道:“这个自然。”
连雪娇沉声喝道:“你听到了吧!”
上官琦无可奈何,只好对香案后的穷家帮祖师神位,拜了一拜,立下了一个誓言。
连雪娇沉声说道:“你现在已真正是穷家帮中一个弟子了。”
上官琦暗暗叹息一声,答道:“姑娘有何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连雪娇似是陡然间想起了无限伤心之事,缓缓说道:“你终于又把我拖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上官琦苦笑道:“大局底定之日,姑娘仍可回那块洞天福地,度过下半生清净的岁月。”
连雪娇对神案立了誓言,穷家帮中一群高手立时蜂涌而上,以帮礼拜见。
欧阳统也一拱手,道:“本座为穷家帮庆幸得人。武相养伤未到,三阁一堂和二十八大分舵主均未能赶来拜见,本座自当再为安排一大盛会,让他们拜见文丞。”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大敌当前,诸位阁、堂分舵主们,各有重要职司,不用多此繁文缛节了。”
欧阳统道:“帮中大礼,岂可轻废!”
连雪娇淡淡一笑,道:“帮主之命,属下无不遵从……”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属下登山之时,发现了滚龙王的黑衣卫队、铁甲骑士出没在距此数里之处,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滚龙王或已率众亲来此处,既承帮主倚以重任,属下自当尽我心力,我要查看一下眼下敌情。”
欧阳统道:“可要本座推荐护驾之人?”
连雪娇道:“不用啦,我带着上官琦和袁孝两人随行己足。”说罢向室外行去。
欧阳统道:“本座在山庄等候。”
连雪娇回身一礼,笑道:“日落之前,我当赶返庄院,面禀所见。”
欧阳统道:“本座不送了。”
连雪娇道:“怎敢有劳帮主?”在上官琦、袁孝随护之下,急步而去。
欧阳统目注三人远去,立时对环伺在大厅中穷家帮中弟子说道:“连雪娇乃唐先生遗言指定承继他职位之人,今天能得入帮,那是咱们穷家帮中之福。诸位日后对她,当如对待唐先生一般尊敬。”
穷家帮中甚多弟子,心中原有不服之感,觉着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又是出身在滚龙王的门下,却掌握了穷家帮中文丞之位,但一听是唐璇遗言指定之人,心中不忿之气登时消失。
要知唐璇在穷家帮中的德能,早已深入帮中弟子之心,对他敬若神人。听得是唐璇遗言指定,个个都觉再无可抗之议、可商之言,当下齐声应道:“我等自当遵从唐先生的遗命。”
欧阳统黯然一叹,道:“诸位都请返回防守之处严督所属,未得上命,不许擅离一步。”
环立在大厅四周的穷家帮中弟子齐声应道:“帮主放心,我等未得上命,战至最后一人,余下一只手臂,亦必将挥动利剑,死守寸地。”
欧阳统目睹帮中弟子用命神情,心头稍觉安慰,微微一笑,道:“那连姑娘,乃唐先生遗言指定继承他的人才,尔等对她,当如待唐先生一般的敬重服从。”
环列四周的穷家帮中弟子,齐齐应了一声,各以帮礼告别,急急而去。
且说连雪娇在上官琦、袁孝随护之下,离开了山庄,回顾了袁孝一眼,问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刚才看你不到?”
袁孝嘻嘻一笑,道:“我见了一个朋友,两人谈话,所以晚来了一步。”
上官琦暗暗奇怪,道:“他哪来的朋友呢?纵然是有,也不该是穷家帮中之人。”当下问道:“什么朋友?”
袁孝道:“你不认识的。”
上官琦呆了一呆,道:“那人可是穷家帮中的弟子么?”
袁孝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上官琦遇上袁孝这等人物,真还是没有办法,沉吟了一阵,道:“那人是什么样子,你可记得他么?”
袁孝道:“他长的样子,自然是记得了。”
上官琦道:“你慢慢他讲给我听听吧。想好再讲,不要讲错了。”
袁孝道:“他长得很矮……”顿了一顿,接道:“很瘦,很难看。”
上官琦道:“他穿的什么衣服?”
袁孝道:“黑色的衣服。”
上官琦心头大凛,道:“他可是留着很长很长的头发么?”
袁孝道:“对啦!你怎么知道呢?”
上官琦道:“他手中可曾拿着一管洞箫?”
袁孝道:“是啊!你定然是见过他了。”
上官琦道:“此人现在何处?”
袁孝道:“走啦!”
上官琦道:“哪里去了?除了兄弟之外,可有别人看到过他没有?”
袁孝听上官琦句句追问;甚是奇怪,说道:“怎么?大哥可是想见见他么?他走不远的,明天我们还要见面。”
上官琦道:“见面之前先行告诉我一声。”
袁孝道:“好吧。他约我之时,我让他等待一下,先去找你。”
上官琦道:“但你不能告诉他。”
袁孝道:“这个我知道。”
连雪娇一直静静听着两人答问,不插一声。
几人边谈边走,已然行出七八里路,到了一处三岔路口。
连雪娇打量了二下四周的山谷形势,突然叹息一声,道:“这地方形势险要,群峰环绕,如能把滚龙王属下之人诱入此地,咱们只要封死四面出路,三面放火,逼他们遁入正北绝谷,不难一举尽歼,当可先一挫滚龙王的锐气。”
上官琦突然想起唐璇死时留下了手着兵略,其间用兵之道,战阵部署,讲述甚多,当下说道:“连姑娘,唐先生临死遗言,荐你接掌他文丞之职,并为姑娘留下了他手着兵略。”探手入怀,摸出一本绢册,双手递了过去。
连雪娇看他举动之间对自己甚是恭顺,心中暗笑,口中却冷冷说道:“可是他遗言要你交给我么?”
上官琦沉吟了一阵,道:“平常之日,似是隐隐示意过我。”
连雪娇接过绢册,看也未看一眼,随手放入怀中,说道:“唐璇千算万算,但他遗漏了一着未曾料到。”
上官琦道:“不知连姑娘指何而言?”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你对逍遥书生唐璇,似是敬慕甚深。”
上官琦道:“不错,我对他十分敬服,公谊私情,我都该这般对他,但如在下说出一事,只怕连姑娘也要对他敬服异常。”
连雪娇道:“那倒未必,你说出来听听。”
上官琦道:“他推荐姑娘接掌穷家帮中的文丞之位,此言在当时想来,岂非在说着玩笑么?”微微一顿接道:“可是谁又想到,你竟然在他墓穴大功告成之夜,自己赶来此地,而且果真的入了穷家帮,承继了他的职位。”
连雪娇略一沉思,道:“他还说些什么?”
上官琦道:“他似是说过,今后穷家帮能否在江湖之上立足,和姑娘的关系甚大。”
连雪娇道:“我问你他是否告诉你我之间的事?”
上官琦道:“他是说过姑娘外冷心和,你如和滚龙王决战于江湖之上,只怕要吃大亏。”
连雪娇道:“为什么?”
上官琦道:“因为姑娘难免要动昔年父女一场之情,无能下得狠手。”
连雪娇笑道:“他想的虽然兼顾全盘,洞烛细微,但他却没有料到,我竟然得了武林三宝。”
上官琦道:“我虽未听他说过,但料想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坚信不论姑娘受过何等挫败,但最后终必得胜。”
连雪娇忽然一皱眉头,道:“这地方早已埋伏的有人么?”
上官琦道:“这个……”只听一阵冷厉的长笑传了过来,山壁一角处,缓步转出来一个身着青袍、面容肃冷、毫无表情的怪人来。
上官琦吃了一惊,讶然叫道:“滚龙王……”
陡见大敌,连雪娇也不禁为之脸色大变,但她一怔之后,立时又恢复了镇静。
滚龙王一张毫无表情的怪脸上,闪动着一双圆睁的怒目,神光湛湛地逼注连雪娇的身上,冷冷说道:“你还没有死么?”
连雪娇神情已恢复从容镇静,淡淡一笑,道:“滚龙王义女早已死去,是被养育她长大的义父亲手杀死。现在活着的连雪娇已非昔年滚龙王的义女了,她已是受着穷家帮千百人爱戴的文丞……”
滚龙王一裂嘴巴,无声无息地一个冷笑,道:“那唐璇当真死了么?”
连雪娇道:“死了,不信么?”
滚龙王道:“其人诡计多端,生生死死,叫人难辨真假。”
连雪娇道:“你可是有些怕他?”
滚龙王道:“我们同出一师,他那点算计鬼谋,也不在我的心上……”突然间想起连雪娇何许身份,自己这般和她言来语去,岂不有失身份?当下住口,一声冷笑,举手一招,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