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向阳早早过来道别。
苏氏与向大勇陪着他到城门,他要去了城集合,待入编之后就可以有休沐之日,届时想回来也近。
向禾则将自己的道袍给了向惠英,“得空你与阿娘帮我补补,还能继续穿。”
“这破的也太多了吧……”向惠英指尖穿过几个洞口,“还不如重新做一件呢。”
“别,就这件。”
见她不愿,向惠英也不强求,只是打量着那些破洞,“这是……被划开的吧?你们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每一处都是整齐的切口,想来定是惊心动魄的较量。
在他们离开京中那段时日,真是让人提心吊胆,整日会为他们担心,特别是大家伙儿避祸进京,这让他们更加担心,生怕有个万一……
大家一直关注着战事何时止,听到胜战告捷,再到他们进京时日,大家伙儿一直都在盼着。
“你明明是个姑娘家,怎的老是做这么险恶的事儿,先生也不知照顾着你点儿……”
她小声的嘟囔,正好被从房中出来的贺岁安听闻。
贺岁安面目不变,但眼中似是有隐约的无辜意味,直勾勾盯着向禾。
仿佛在说让她为自己辩解。
向禾眼珠子一转,啥都不说,只是走去灶房帮忙。
如此决绝,贺岁安只得无奈轻叹,无声走出小院儿外坐着。
“禾丫头,我方才把新衣放你房中衣柜了,你那些旧衣都扔了吧,反正都破得不能穿了。”
向禾在灶房内回应,“你帮我扔了吧,新衣要是不大方便,你都拿去改改。”
向惠英将她的旧衣全部扔背篓里,那件道袍用布包着,“知道你嫌麻烦,都给你做的窄袖。真是一点儿姑娘家样儿都没有……”
她的嘟囔声不大,但院中的几人都能听闻。
向禾抓锅铲的手顿了一下,两眼无奈看向蒋心月。
蒋心月将最后的菜洗完,对她耸肩表示同情,但无能为力。
看蒋心月这时辰还在这儿,向禾随口问道:“你不用去朝食记?”
“我大早就去准备好了,方才就是从朝食记回来的,今日说什么都要陪你们,我倒要看看先生能拿到多大的官儿!”
“好好好,都惦记着岁安呢。”
“那可不,”蒋心月将她手中锅铲拿走,单手叉腰开始忙活,“先生帮了世子,又是援军的副将,还是当朝状元郎,想想就厉害!”
听她这么一夸,向禾都不由得想知道,到底会拿到个什么官儿。
“齐信呢?他殿试过了吗?”
“齐公子也不逊色,中了二甲进士!”
闻言,向禾两眼略微诧异,“他还有这般才学,看他平日里都不咋念书的,没想到还能得了个二甲。”
“他厉害着呢,”蒋心月手中翻炒着青菜,“他打算八月朝考,过了就能进翰林院学习三年。”
向禾听得头都大,古代考试就是麻烦……
手中撒着盐,无意抬眸看了一眼蒋心月,她脸上满是骄傲得意,若不是女子,都怀疑她才是那个二甲进士……
垂眸轻笑,“看来你俩关系不错。”
“那当然,他基本每天都来朝食记,跟他的那些好友们谈天说地的,我朝食记二楼唯一厢房,都快成了他独一房了。”
向禾听得发笑,看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日内,大家都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行了行了,菜入味儿了,我听到阿爹阿娘他们回来了,快些准备好吃食吧。”
两人手脚不敢慢,她俩一出锅,竹楠和刑寂立马过来帮忙端菜。
今日又摆弄了两大桌合并,大家伙儿围绕在一起吃早饭。
许久未见的大家,总有说不尽的话题。
向禾给向大勇夹了一块儿肉,“阿爹,你们何时回去?”
“过两日便回去了,在这京中总觉不舒服,太富贵的地方咱们也待不惯。”
苏氏跟着点头,“是呀,而且他们还接了好些生意,得紧着回去,不然可是要赔银子的。”
这会儿四婶儿从灶房添饭出来,坐下就搭嘴,“是呀,接了城中一富贵家,可得尽心了做。”
若不是突然出现变故,他们也不可能丢下活计离开。
“行,届时我买辆马车给你们,走路可是真的很费脚。”
听她这么一说,苏氏把票根塞回给她,“我们都有闲钱,这千两你自己留着,在京中花费大,别委屈了自己。”
向禾也没有推拒,毕竟都塞到她手中了,苏氏就不可能再要回去。
“放心,暂时还用不上我的银子,都是岁安的花费,我就一白吃白喝的。”
“瞧你说的!”苏氏晲她一眼,“多帮着先生做事。”
“知道了,快吃饭吧。”
大家伙儿有说有笑的,紧绷了那么久的神经得了松懈,向禾吃得更多。
一顿早饭吃下来,大家伙儿竟是吃撑了去。
个个坐在院儿中乘凉,向惠英与苏氏已经拿着针线忙活,王荣兴在与曾云清说着悄悄话,向禾直接躺在摇椅上不想动弹。
休息了小半刻钟,刑寂匆匆从大门走来,“公子,宫中来人了。”
大家伙儿吓得立马站起来,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要干嘛,向禾懒懒睁开眼,“别紧张,那些人进来后,咱们下跪就好了。”
一向冷静的蒋心月手心出汗,抓着向禾就站起来,“你倒是上点儿心啊!那可是宫里的人物,咱们要是有哪些失礼,会连累先生的!”
“……”
无法,向禾只能随意拍拍衣衫,几步走到贺岁安身后,静待宫中的那些人进来。
大家伙儿刚站稳,突然一道“嘎嘎”声响起,向禾立马回头望去后山。
那是黑鸦的叫声,听起来很是局促不安。
向禾手上一动,站在最边边的镜花水月立马跑去后山。
突然行径,向惠英他们不解,向禾立马说道:“她们不习惯大场面,由她们去吧。”
苏氏两夫妇却心头一紧,低着头垂眸不敢抬起,生怕被四婶儿和三奶奶看出什么来。
他们听到向禾解释,倒也没有多问,毕竟心思都在怎么行礼上。
而前头的贺岁安反手捏了一下向禾手腕,知道他意思,向禾伸手轻拍他的手背,示意安心就好,才松开了手。
向禾看着前头身影逐渐靠近,那些脚步声十分整齐,却多数声音虚浮,就好像脚不沾地似的。
心间怀揣着不安,面上却要保持镇定。
眼前的人逐渐靠近,最前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个头不算高,面白无须,端着柔和笑意走着,手中还拿着拂尘。
向禾看得出神,两眼闪动之际,与那人对上了眸光——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