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漫步大街上,百姓来回择别商品。
沉默间向禾拧眉不展,贺岁安也不打扰她思考,引着她走了一路。
直到耳旁人声鼎沸,还有整齐的口号声,她才回过神来。
瞳孔聚焦看清眼前,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竟被贺岁安带到京内东南码头处。
这里是京内码头,能进来的货船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码头的壮汉很多,或敞开布衣,或半裸上身,都在卖力地搬抬货物。
“来这里做什么……”
贺岁安还在走着,向禾只能跟上。
“今日也无事可做,带你来这边看看,顺便问问家书何时至。”
闻言,向禾微怔半晌,“我的家书这么牛?还带走水路的?”
贺岁安不语,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避开工人。
大汉们扛着货物稳稳走着,见到向禾一身白衣,大声嚷,“小姐这白衣可不兴来这儿,避着些,一会儿该弄脏咯!”
一旁与大汉同道的人笑道:“那你可得小心些,小姐要是脏了衣角,你可赔不起。”
“哈哈哈哈!”
“小姐宽宏,定不会与我们这些下人计较。”
他们惯了做工,一日都在搬抬,偶尔兴起侃谈几句也属正常。
向禾回头向他们摆手,“当不得小姐,只是一介布衣。”
“小姐说笑呢!”
他们调侃着说笑,却很有分寸。
向禾也不讨厌这样的氛围,偶尔还会搭腔一两句,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一处步阶下。
她抬头看去,一艘不算大的画舫,刑寂率先上了船头,贺岁安跨上转身拉着向禾上船。
一上船,黑鸦便飞上船顶,点动着脑袋四处观望。
而向禾则跟着贺岁安进了船内,里头坐着一位与贺岁安年纪相仿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烟蓝色广袖衣衫,脖间挂着黑色宝石,大拇指戴着玉扳指,一看就知富贵非常。
那双笑眼在看到向禾时,笑意更甚,“这位便是向姑娘?初次见面,我名柳十行,有礼了。”
向禾睁着懵懂大眼,待贺岁安坐下后她坐身旁。
“你好,我叫向禾。”她扭头看向贺岁安,“他就是你的合伙人?”
“是。”
柳十行将花茶倒上,“来京多日实在繁忙,今日也是闲散一时,本应亲自上门见见姑娘才是,今日反倒让姑娘匆忙一路。”
他说话文绉绉的,向禾总觉不符合他那一身富贵。
“没关系,我们今日得空,出来走走也好。”
贺岁安冷眼瞥他,横手将茶杯放好,“何故装模作样,可有书信来?”
无情拆穿他翩翩形象,柳十行撇嘴自袖中拿出信封,“本来是要迟两日,恰好有船先回,给你拿来了。”
贺岁安伸手接过,“谢了。”
“与我还这般客气,”柳十行动身往前靠些,“来人称,姑娘家人安好,生意红火。”
向禾已在忙着拆信,抽空抬头看他一眼,“多谢。”
看字便知是苏氏写的,信中交代了家中事宜,大家都过得很好,无人敢欺他们。
苏氏还给向阳寻了武学师父,念书也不耽误学功夫。
而向大勇的木工生意也很好,手艺得了肯定,时常有大户人家寻他们去做工。
总之就是一切都好起来了。
看到最后是让她多注意身子,莫要着凉,常与先生商量,不要一人过分冲动……
字句都是关切言语,目光落在最后,嘴角不自觉已翘起许久。
“大家都很好,也算了了……”忽而哑口,向禾低声轻笑,“多谢柳公子帮忙送信。”
她突然停下了话头,柳十行眉尾一挑,后笑眼道:“顺路罢了,姑娘若还想去信,现在可以写下,待出船日可一同给你送去。”
向禾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到贺岁安准备的纸笔,才点头道谢。
她的话也不多,只是说那三人同自己一起,每日好吃好喝,过得甚是逍遥。
只有这信回去,两夫妻才能知道她还在。
这信也算是他们当下的寄托了。
向禾将字迹吹干,细心折叠后塞进信封内,“劳烦柳公子。”
“客气,”柳十行将信封放在一旁,“近日从拢阳寻得一批好玉,在下挑了几块,赠姑娘。”
正想拒绝,忽而想起一事便舔脸谢过,“正好我有用处,柳公子送得及时。”
“哈哈哈!不愧是岁安赏识的姑娘,这份爽快许多人都比不上!”
“言重了。”
柳十行将一旁锦盒放桌上,随意挑起盖子,露出里面晶莹原石。
“你出手倒贵重。”贺岁安将锦盒拉过来,“最近可有新消息?”
向禾无心他俩话题,拿起原石一一细看,这要是在现代,不得拍卖才有的价格。
心中盘算着玉石用处,贺岁安一句话让她停下手中动作。
“既然最近没有骚动,想来还是平安的。”
“什么骚动?”
贺岁安垂眸看着杯中茶水,“厚德关年前有骚乱,我那时经常会过去看看。”
心头咯噔一下,向禾微蹙眉心,“所以这就是你上后山的原因?”
那时猜测成真,目的果然不纯。
“可是佳阳关离厚德关甚远,我家后山也很难看清吧?”
听他俩说起这个事儿,柳十行十分意外,没曾想贺岁安还跟她说过这事儿,两人关系看来很亲密。
看她模样,贺岁安柔声道:“那时事情已经清楚,骚乱也不再,上后山也只是遥望一番,毕竟我不能离水云城太远,且目的还是采药。”
这么看来也算说得过去。
向禾将玉石放回锦盒中,盖上盖子,“所以那时我问过卦,得来风调雨顺是之后的事。”
“嗯。”
那时若不是知道日子安稳,向禾也不会那么快上京。
两人不再言语,柳十行拿出一叠银票,“这是这几月的进益。”
那厚厚的一叠,都是千两银票!
突然想起自己那一张……
“你们做的生意,可真赚钱……”
贺岁安伸手归拢,“水路毕竟危险,危险越大赚的便越多。”忽而伸手向她,“先替我保管,一会儿上去走一趟钱庄。”
向禾打开布包放进去,“有点儿饿了,回去?”
“好。”
两人告别柳十行下了船,柳十行坐在里头没有出来送,面目带笑手指轻点扶手,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