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远舟此话，自然也是在诈他，毕竟太子秘密出京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
杨羽久久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平静地和姜清对视。
良久之后，他忽然叹息一声：“我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会有人对自己的刀解释么？”
这话说得极为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其他人的事情。
玉远舟挑挑眉， 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可不一定，要是做我的刀，我肯定会爱惜的。”
刀光剑影自眼前闪过，杨羽轻声道：“都停手。”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双方逐渐停了下来。
莫思带着千金阁的人退到了姜清身后。
“发现这个地方的人，大多都会死于非命，只有愿意效忠主上，才有活命的可能。”杨羽忽然道。
姜清和玉远舟对视一眼，后者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意思是说眼前这人脑子有问题。
“任何人都走不出这里。”杨羽接着道。
玉远舟看向他：“这可不一定，要知道人自信过头不是一件好事，那叫自负。”
杨羽的目光移向玉远舟，轻笑了声，似嘲讽又似无奈：“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姜清一愣，还不等他细想，山洞里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有碎石伴随着灰尘滚落。
姜清心头大惊：“矿洞要坍塌了？”
玉远舟守在他身边，用内力震开了周围的碎石：“不太像。”
“什么？”
话音刚落下，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有一黑衣人从通道内跑了出来，半跪在杨羽身前道：“统领，有人从外面炸毁了通道。”
姜清这才明白杨羽的意思，齐王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这样的人，你还替他卖命？”
杨羽轻轻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都坐到边上去歇息。
“有些事，不是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
杨羽找了个空地，随意坐下：“坐下来歇歇吧，别白费力气。”
“你就如此认命？”姜清问道。
杨羽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空洞的外围，有一层特殊的石材包裹着，坚硬无比，靠人力是无法破开的，哪怕你武功盖世，也无济于事。”
“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的语气平淡得好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杨羽对于死亡的态度，让姜清有些心惊：“你不应该轻易放弃，生命可贵，况且你身后还有那么多并肩作战的兄弟。”
杨羽笑了笑：“早一天晚一天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叫死士么？齐王用药物来控制人心，要是不定期服用解药，三日后必死无疑。”
姜清微微瞪大眼睛，又看向玉远舟，后者缓缓点头确认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姜清心情沉重了几分，抬头环视了一眼四周：“我不信我们会困死在这里，一定还有出去的路。”
他看向杨羽：“你不是说这里面很大么？那一定还有路出去的，以前的工匠不可能只留下那一条路的。”
姜清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因着保命或者是出入方便的原因，工匠一定会留下别的出入口，哪怕主家不允许，也会偷偷留下。
杨羽却好似不怎么感兴趣一般，闻言也没什么反应。
玉远舟道：“我可以帮你们看看身上的毒，或许我可以解。”
杨羽骤然抬眸看他：“此话当真？”
玉远舟走了过去：“手腕给我。”
杨羽将信将疑地抬起手，玉远舟在他脉门处捏了捏，片刻后点头道：“能解，不过要出去才行。”
杨羽的情绪终于发生了变化，齐王放弃了他们，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柳暗花明，又迎来了转机。
姜清会心一笑：“现在可以一起去寻找出路了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先和谢珩会合，他们也被困在这里。
杨羽看向玉远舟：“你真的可以解我们身上的毒？”
玉远舟道：“你或许不知道，在下师承高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杨羽追问道：“师承何处？”
“抱歉，不便告知。”
杨羽沉默一瞬，随即站起身来：“先离开这一层，往上面去。”
人数太多，一起走总是不方便的，杨羽将他们带到了练武场。
“这里是练兵的地方，右边就是厨房，囤积的粮食够所有人吃上七天。”
“安排人轮流去找出口，必须在七天内找到。”
姜清有些惊讶，这里竟然囤积这么多的粮食，惊讶过后又觉得庆幸。
稍作休整后，杨羽安排了数百人前去寻找出口，而姜清也没办法闲着，他要去找谢珩。
他们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乱走可能会遇到危险。
杨羽道：“我和你一起去。”
姜清犹豫了一瞬，也就同意了。
两人一起离去，玉远舟留下来看着剩下的人，毕竟双方并非完全一条心，要是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在，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动起手来。
矿洞里所有的油灯都燃了起来，但他们可能会经过没有油灯的地方，所以杨羽特意带上了火把和火折子。
姜清想要帮他拿一些，但是被拒绝了，只好空着手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路之后，杨羽忽然道：“你方才提到齐王世子和平乐郡主，他们还好吗？”
姜清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道：“挺好的，皇亲国戚在哪都不会过得差。”
杨羽似乎是叹息了一声：“那就好。”
姜清微微蹙眉：“你很关心平乐郡主？”
“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京城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从来没去过。”
见他岔开话题，姜清也不欲再聊，只说：“有机会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希望吧。”
越往深处路越不好走，碎石很多，岔路也很多，姜清不敢再分心，怕一不小心跟丢了。
“歇会儿吧，再往里就得点上火把了。”
杨羽拿出干粮分给姜清一些，又问道：“你们没有暗号什么的吗？就这么像无头苍蝇一样，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姜清垂下眼睑，眸色微微变了下：“没有，我和他心有灵犀，会找到的。”
杨羽不再说话，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京中的公子，都像你这般么？”
姜清有片刻的疑惑，但还是道：“你是指什么？”
“你看起来像是平乐郡主会喜欢的样子。”杨羽轻声道。
昏暗的环境中，他低着头，姜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里推断一二。
莫非他喜欢谢染？
姜清缓缓一笑：“听郡主说，她喜欢读书人，我没上过书院，算不得读书人。”
杨羽似乎有些惊讶：“她和你说这些，你们很熟？”
“还行吧，一起喝过酒。”
杨羽再一次沉默。
姜清主动挑起了话题：“你为什么非要追杀吴家兄弟，还那样残忍地杀了吴家老二？”
杨羽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奉命行事。”
“齐王为什么非要杀人？只因为钱财，不大可能。”姜清又问道。
“我说了，你会信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杨羽道：“吴家兄弟不简单，他们偷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姜清侧目看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杨羽轻声道：“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