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被天月界的变化所惊诧,唯有隔离在小世界以及闭关之人例外。
小世界中的守一仙真正面临着成仙之后最大的威胁。
他的仙体遭受重创,却连一丝一毫的力量都无法调动进行反击。
在遭受攻击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应到仙体所受的伤害,可攻击一旦停止,他便再度与仙体失去联系。
这绝非同境界地仙能够做到之事,唯有对法则有深入理解并能熟练运用者,方可为之。
由此可见,斯蒙果然并非地仙境界,甚至有可能超越天仙境界。
但是斯蒙的攻击也不顺利,守一仙真的仙体远比斯蒙预想的难以攻破。
虽说斯蒙已将守一仙真的仙识嫁接到紫黑色雾气之中,但仅靠仙体的本能反应,便给斯蒙的攻击造成了极大阻碍。
斯蒙从地仙境界出发,知晓维持何种程度的攻击,方能在伤害守一仙真的同时,又不唤起仙体过于强烈的反抗。
然而,隐匿在雾气中的斯蒙似乎忘却了,时间法则绝非地仙境界所能参悟。
突然,黑暗之中有光迸发而出。
这光芒淡薄却隽永,仿佛自黑暗诞生之时便已存在。
那是淡薄的灰色光芒,夹杂在紫黑色烟雾里,却并不与之相融。
连斯蒙都未曾察觉,灰色光芒究竟何时出现,又是何时与紫黑烟雾交织在一起。
随着灰色光芒涌现,相同的命运降临到斯蒙头上。
他的仙识被隔离,紫黑色雾气以及他的本体,皆被分隔开来。
紫黑色烟雾被守一接管,随着灰色光芒扭动、变形,宛如活物一般,朝着小世界的壁垒贴附上去。
守一那光芒略显暗淡的仙体重新显现,随后小世界的形状逐渐清晰。
这轮廓早已不是守一熟悉的浑圆模样,而是被斯蒙那透明的外壳围出一个放大的人形。
原来,这便是斯蒙躲避时间法则的方法,他凭借外壳不死不灭的特性,将本体依附其上。
守一的七窍中流淌出深灰色液体,仔细瞧去,那哪里是什么液体,分明是细碎的灰色光芒凝练到极致的形态。
再将视角放大,每一滴深灰色液体之中,都有一道道身影在活动。
这些身影是状态各异的斯蒙与守一,他们相互攻击、各自防守,尽情释放出自身领悟的每一种术法。
刚刚被逼出本体的斯蒙,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流淌的深灰色液体,从守一仙真的下巴滴落,却并未遵循重力落到地面,而是越变越小,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然而,对空间法则感悟颇深的斯蒙,触类旁通,隐隐明白这些深灰色液体并非消失,而是重归了守一召唤它们的地方,时光长河。
“时光长河!真仙境!”
斯蒙本体那只紫毛老鼠,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错误的估算了守一仙真的实力,原以为只是一个地仙境的仙人,他可手到擒来。
万万没想到守一仙真竟然也是真仙境界,只是一步慢步步慢,现在他已经陷入被动中了。
对于凡人而言,七窍中流出液体,往往意味着生命垂危。
而对于守一来说,这同样需付出极大负担。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胜负的天平再度向他倾斜。
他七窍中流出的液体渐渐停止,随后缓缓消散在空中。
这边守一七窍液体即将完全消失,而月无限那边,七窍中才刚刚流出月白色液体。
与守一不同,守一只是借助七窍作为载体,调用时光长河的力量,模拟与斯蒙战斗的所有可能性。
而月无限整个人正从内向外开始融化,那流淌出来的液体,是其体内融化后的产物。
月无限张大一直抿紧的嘴唇,无数月白色液体从体内流淌而出,液体完全违背重力,向上倒流。
仿佛半空中的半步仙器拥有巨大引力,将所有液体都吸引了过去。
液体在球形的半步仙器表面汇聚成海洋,随着仙器缓缓转动,仿佛还有潮汐涌动。
等最后一滴液体脱离月无限,他的身体如同空掉的袋子,软趴趴地掉落。
在此期间,他始终背对着陆沉,可所有情形都被陆沉感应到心中。
半步仙器大月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那一瞬间的亮度,甚至盖过了天上月曦的面庞。
但这光芒绝不刺眼,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看清,只是光芒无比冰冷,令人忍不住思念家乡。
光芒之中,陆沉仿佛看见月无限那抿紧如线条的嘴唇微微弯起,似在对着他微笑。
随后,所有光芒同时消失,整个天月界从光明瞬间陷入黑暗。
当然,这并非真正的黑暗,只是人类肉眼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一条光柱眨眼间在陆沉面前消失,仿佛只是幻觉,而月无限的气息也在天月界彻底消失。
神出鬼没、不知此前藏于何处的月息再度现身,呵呵笑着向陆沉解释。
“宗主去天外找月曦的麻烦了,胜负如何,我们很快便能知晓。”
说罢,扭头看向斯蒙与守一所在小世界壁垒的投影。
这投影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又似一个巨大的窗口,让外面的人得以透过这个完美的圆形,看到里面的情况。
此时,守一似乎重新占据上风,斯蒙那小小的本体被从黑雾中逼了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一只紫皮小老鼠。陆沉道友要去帮忙吗?还是继续去对付天月宗的其他人。”
月息的视线投向大长老,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既然月无限假意投靠实则另有图谋,那天月门与天月宗便不可能再和平共处。
况且战斗伊始,月曦便主动向陆沉出手,那么陆沉自然可将大长老视为敌人。
陆沉看了一眼从一开始便沉默不语的大长老,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行走间,木剑直接插回粗麻布卷中,陆沉的意图十分明确,并不想与大长老战斗。
“如今月曦宗主回归天外,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投下力量。
当下,天月宗正需一位有资历、有能力且一心向天月宗的人来统领。
幸运的是,这样的修士就在眼前。”
陆沉一步一步走着,语气平静,直到与大长老错身而过。
尽管大长老一直紧握拳头,但两人都没有出手。
陆沉与大长老并肩而立,转动眸子看向大长老的侧面,继续说道。
“当务之急,是解决此事在天月界的影响。你不想,我也不想天月宗就此毁灭,不是吗?”
大长老那迷茫的眼神重新聚焦,锋锐的光芒再度回到他眼中,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终于找回了他最看重的东西。
实际上他一直以来的纠结,便是因为如此,他一直没有看清楚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错误的以为月曦便代表了天月宗,而现在月曦回归天外,但是天月宗还在。
只要天月宗还在,他的努力,他的追求便还有达成的可能。
他向左望去,仅有一名妖族地仙还活着,那神秘的黑甲男子正在与对方交谈。
而在黑甲的护持下,三名熟悉的修士正在打坐疗伤。
他记得这黑甲男子是从陆沉方向射出的,应该并无问题。
他向右看去,巨大的浑圆窗口呈现出斯蒙与守一的战斗场景。两人互有攻防,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随后,他的视线越过陆沉的肩头,看向不远处的月息。此刻,唯有月息才是确定无疑的敌人。
然而,他的视线先看了一眼陆沉,确认陆沉是否会阻止他,再看回去时,月息却消失了。
就这么眼睁睁地消失在原地,不仅他没有察觉到月息是如何消失的,就连陆沉也毫无察觉。
陆沉对此早已习惯,随意地耸耸肩,又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迈步朝着巨大的窗口走去。
他要尝试进入小世界,可小世界的壁垒与空间壁垒截然不同,一时之间,陆沉也找不到进入的方法。
他伸出的手直接穿透了壁垒,挥出的剑如同斩在空气中,就连神识感应中,也没有小世界的存在。
若非小世界的投影像窗口一般能被肉眼看见,陆沉几乎要以为这是虚假的了。
“你想进去?”
黑帝走到陆沉身后,他戴好头盔,调整到熟悉的角度。
如今已无威胁,他也不必一直用菱形甲片护住三人。不等陆沉开口回应,他的心意便已通过血脉相连的印记传递到黑帝心里。
“这是高深修士于空无中创造的小世界,目的是让他们的战斗与现行世界隔绝。若找不到小世界的空间坐标,几乎无法进入。”
黑帝的声音在面甲下响起,丝毫不受面甲影响,依旧无比清晰。
他本想卖个关子,可心底的想法早已传递给陆沉。见陆沉对着他挑眉,他立刻接着说道。
“不过,既然我们能看到小世界的投影,说明小世界距离我们不远,只需略施手段,便能找到。
我明白你想亲自报仇,虽说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何仇怨,但天仙境界的战斗,可不是随便就能参与的。”
黑帝说着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哪怕是你。”
陆沉目光炯炯地看着黑帝,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可心底的不耐烦与催促之意,早已传递给黑帝。
黑帝无奈,无声地叹息一声,伸手到背后,仿佛从储物袋中取物一般,在虚空中取出一个熏香球。
那香球呈圆润的球状,外径不过一寸四分有余,链长约二寸二分。
外球上镂空雕刻着无数花纹,有飞鸟、走兽、人物、河流、山峰等,栩栩如生。
透过镂空之处,可以看到里面漂浮着一块香块,香块表面仿佛反射出无数种光芒,令人目眩神移。
仔细看去,这熏香球表面的飞鸟走兽仿佛活物一般,在自由行动。
黑帝提着穿过铰链处的链子,将熏香球展示在空中。
他一边开口解释,一边把搭扣打开,往中间放入了什么东西,又重新扣紧。
“这是寻物熏香,只要放入他们两人中任意一人的贴身物品,或者携带他们本源气息的东西,便可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届时,通过点燃熏香,顺着熏香的烟雾,便可直达目的地。”
说着,他两根手指搓动,手指上的甲片摩擦产生些许火花。这火花在他的操控下没有熄灭,反而透过熏香球的镂空处飘了进去。
“我知道你肯定没有,所以我刚才已经放入了守一仙真的本源波动,接下来你只需踏上烟雾便可。”
黑帝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白烟从熏香球中直直垂落,落到一半,又猛地一拐,朝着小世界方向飘去。
白烟凝而不散,仿佛一条山中小路,静静地停留在空气中。
陆沉一步向前,身形便突然缩小,来到白烟之上。
原本看上去窄小的白烟,在他脚下,几乎可以跑得开八匹马拉的大车。
白烟丝毫没有弯曲,呈现一条直线。
陆沉发足狂奔,只是片刻,视线便明朗起来,守一就在不远处。
随着他脚步靠近,他只觉得守一在不断缩小,实则是他在不断变大。
陆沉的身形不断的变大,月无限的身形也同样如此。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一瞬间穿过了天月界外围的罡风层、玄刹阴气层、纯阳真气层。
他直接来到了外太空。
他的身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迅速变化,前一刻还是人类头颅大小的球形,下一刻便膨胀到了天月界星球四分之一大小的卫星。
月曦巨大的面孔缓缓从天月界抬起,盯着这个表面有潮汐变化的半步仙器。
没有商量,没有讨价还价。失去了天月界各种规则的束缚,几方最直接的想法便曝露在对方心底。
月无限意图夺取仙器大月,让他从分割的状态回归完整,变成一个完整的生物。
仙器大月也要收回遗失在外的三层同宗同源的力量,让现在吸收能量日久已经饱满的他,更上一层楼。
而月曦的想法更加直接,更加赤裸,更加冷血无情。
就连毫无感觉作为半步仙器器灵的月无限都感觉到了一阵寒颤,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