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街市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
谢淮钦与舒月再度精心乔装一番。
谢淮钦贴上浓密的假胡子,身着一袭半旧的长袍,微微驼背,步履间带着几分落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在尘世中蹉跎多年、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子。
舒月则扮作她的女儿,一身素净的布裙,洗得有些发白,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插着一支木簪,低眉顺眼,乖巧地跟在谢淮钦身侧。
二人看似随意地在街边漫步,实则心怀缜密计划。
她们踱步至一个卖布的摊位前,摊位上摆满了各种花色的布匹,虽不算高档,但在这平民聚集的街市上也算琳琅满目。
舒月佯装挑选布料,手指在一匹匹花色各异的布间轻轻抚过,嘴里还时不时和摊主讨价还价:
“爹,您瞧这块布,颜色倒是鲜亮,可这质地感觉不够结实,做衣裳怕是穿不了多久。”
说话时,微微蹙着眉头,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
谢淮钦微微点头,目光却悄然越过布摊,落在斜后方那家装饰雅致的笔墨铺。
这家铺子门面不大,但招牌醒目,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周围简陋的店铺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铺子向来是达官显贵购置文房四宝之所,在这科举的敏感时期,更是暗流涌动。
此时,一个身形高大壮硕的富家子弟大步走来,穿着一身华丽无比的锦缎衣裳,面料光滑细腻,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
腰间系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玉佩,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
身后跟着几个侍从,各个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件,里面想必是为科举精心准备的各种名贵笔墨。
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旁说道:“公子,咱们准备得已经够齐全了,这些还要吗?”
那富家公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拿着,几个钱而已。”
“这次科举,那些个穷书生还想和我比,想当第二个上届状元,寒门翻身,做梦呢。”
“上届状元,不过是陛下为了安抚民心才钦点的,哪轮得到他们一直风光。”
说话时,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一些人听到。
谢淮钦和舒月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舒月并未直接上前打听,而是在布摊附近徘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深知,直接询问很容易引起怀疑,必须巧妙地从旁入手。
不一会儿,发现一位妇人在和摊主抱怨物价上涨,生活艰难。
那妇人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面色蜡黄,眼神中透着疲惫。舒月走上前去,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大娘,您说得太对了,我爹做点小生意,也总被各种税赋压得喘不过气。”
“不过听说最近科举,好多人家都花大钱准备,说不定能改变命运呢。”
说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和好奇。
妇人叹了口气:“唉,姑娘,你还年轻,不懂这其中的门道。”
“有些富家子弟,家里早就花钱打通了关系,哪是咱们这些穷人能比的。”
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对现实的无奈。
舒月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科举不是为我朝选拔人才的吗?”
表情十分逼真,仿佛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
妇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姑娘,小声点,这世道,有权有势的人想怎样就怎样。”
听说这次科举背后,有很大的官在撑腰,那些富家子弟送了大量金银财宝,就等着高中后飞黄腾达呢。”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别人听到。
舒月适时地露出愤怒的表情:“这对那些努力读书的寒门学子太不公平了!”
“大娘,您知道是哪些大官在背后操作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急切。
妇人连忙摇头:“这我可不敢乱说,只是听我家男人在外面做工时听来的。”
“姑娘,你可别到处传,小心惹祸上身。”说完,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舒月谢过妇人,回到谢淮钦身边。
谢淮钦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轻声问道:“可有收获?”
舒月把打听到的消息详细告知,谢淮钦微微皱眉,
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果然如我所料,看来,这次他们怕是想彻底掌控科举结果。”
她眼神中透着坚定和睿智,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连续几日的夜幕乔装打扮,谢淮钦通过舒月多方打听,终于理清了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脉络。
原来,那个在街市上嚣张跋扈的方员外,竟是丞相背后的“钱袋子”。
方员外表面,是个普通商户,可背地里却与丞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丞相在朝中的诸多运作,少不了方员外财力上的支持。
而方员外还有个结拜义兄章汀,为人普通,家境贫寒。
然而,碍于本朝律法,商贾之子不得入朝为官。
这位富商为了能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势力,便将心思打到了结拜义兄章汀之子身上。
妄图通过操纵科举,让章汀之子高中,进而在官场站稳脚跟,为他们谋取利益。
今日谢淮钦在街市上看见的那个衣着华丽、大手大脚的富家子弟,正是方员外之子方淳。
他此番出来,便是为了科举之事购置各种物件。
得知这一消息后,谢淮钦陷入了沉思。
“月月,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谢淮钦对舒月说道,“方员外和丞相势力盘根错节,我们手上的证据还不够充分,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舒月点头,神色凝重:“淮钦,我明白,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谢淮钦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必须深入他们的圈子,获取关键证据。
方员外之子方淳是个突破口,此人行事张扬高调,从他身上或许能找到线索。
“月月,你去查查他常去的酒楼、场所。”
舒月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应下,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短短几日,舒月便打探到,方元是镇上飘香楼的常客。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知谢淮钦时,谢淮钦沉默片刻,深知飘香楼鱼龙混杂,但为了揭开真相,决定冒险一试。
夜幕笼罩,清平镇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谢淮钦扮作富商,身着华丽锦袍,头戴玉冠,腰间玉佩温润,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之气。
舒月则扮成侍女,紧随其后,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二人踏入飘香楼,瞬间被热闹喧嚣包围。
丝竹悠扬,女子们笑语盈盈穿梭其中。
谢淮钦目光沉稳,不着痕迹地扫视全场,很快锁定了楼上雅座的方淳。
此时的方淳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拥着,大声谈笑,手中酒杯肆意挥舞,酒水飞溅。
谢淮钦带着舒月不动声色地靠近,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要点什么呀?”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扭着腰肢走来,眼神妩媚地看向谢淮钦。
谢淮钦嘴角含笑,点了几样酒菜,接着看似随意地与女子攀谈:“姑娘,我初来此地,听闻清平镇商机无限,不知姑娘可有耳闻?”
女子掩嘴轻笑:“客官,这清平镇好玩的多着呢。”
“不过要说最近风光的,还得是方员外家的公子,方淳公子。”
“他在这一片人脉广,出手可阔绰了,在咱们飘香楼那是常客。”
谢淮钦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哦?这方公子如此厉害,想必在生意场上也有不少门道。”
“我正想拓展些人脉,不知姑娘能否多讲讲方公子的事儿,说不定日后还有合作机会。”
女子兴致勃勃地讲起方淳的一些趣事,谢淮钦一边耐心倾听,一边巧妙引导话题,偶尔穿插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询问。
忽然,一阵高亢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此时二人的交谈。
“各位公子,静一静!”老鸨那经过精心修饰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站在大厅的显眼位置。
手中的彩色丝帕高高扬起,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大声宣布道,“咱们飘香楼的花魁,雨笙姑娘,今日可是她的初夜!哪位公子有意,可千万莫要错过这等难得的机会!”
这话一出,整个飘香楼瞬间沸腾起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楼上。
只见雨笙姑娘手持两条长长的飘带,身姿轻盈如燕地从楼上一跃而下,那飘带在手中灵动飞舞,犹如两条彩色的蛟龙。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味,美得如梦如幻,恰似仙女下凡一般。
众人都看呆了,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紧接着,人群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叫嚷声。
“我出五十两银子!”一个肥胖的富商扯着嗓子喊道,脸上满是贪婪的神色。
“哼,五十两就想拿下雨笙姑娘?我出一百两!”另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不甘示弱,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出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众人争得面红耳赤,场面愈发激烈。
方淳,这个平日里就沉迷美色的富家子弟,此刻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把雨笙姑娘一口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