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钦在书房中忙碌了许久,案上的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勾勒出几分疲惫。
终于,她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起身去洗漱。
夜已深,月光如水,洒在郡主府的小径上。
谢淮钦轻手轻脚地回到郡主房内,缓缓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屋内一片静谧,只见郑吣意已躺在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勾勒出那纤细的身形。
她以为郑吣意已然入睡,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抬手轻轻吹熄了灯。
在黑暗中,缓缓褪去外衣,仅着一身里衣,动作尽量放轻,生怕惊扰到榻上的人,随后小心翼翼地躺在床的外侧。
刚闭上眼,准备在这难得的宁静中稍作休憩,郑吣意轻柔的声音便在黑暗中响起:
“还有几日你便要出发了,这些日子莫要太过操劳,万事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谢淮钦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还醒着。
于是转过身,望向郑吣意的方向,黑暗中虽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却能感受到这语气里的关切。
谢淮钦心中一暖,轻声说道:“意儿,爹娘他们执意让舒月一同前去,我实在不好推脱。”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定会与她保持应有的距离,绝不让任何逾矩之事发生。”
郑吣意沉默片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在你心中,竟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我倒不是担忧你与她之间会有什么私情。”
“只是你此次身负科举考官的重任,这一路山高水远,官场又波谲云诡,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怕此去会有诸多不顺。”
谢淮钦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郑吣意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似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意儿,是我疏忽了,没体会到你的这番苦心。”
“这次科举关乎天下士子的前途,也关乎朝廷的未来,我定当全力以赴,会小心谨慎,平安归来,你莫要再为此忧心。”
郑吣意反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我自是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这世间人心难测,只盼你能万事顺遂。”
“此次出门,不管遇到何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莫要逞强。”
“好,我都听你的,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京城的花灯,去郊外踏青,你想去何处,我都陪你。”
谢淮钦温柔地承诺着,仿佛那些美好的未来近在咫尺。
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似是在这不安的等待中,寻得了一份安心的依靠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淮钦依旧被科举前的各项繁杂事务缠身,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可即便如此,也总会想尽办法抽出时间陪伴郑吣意。
在书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架上。
郑吣意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谢淮钦整理书籍和文房四宝。
会时不时起身,为她沏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升腾。
“淮钦,你看这墨锭,还是我上次去集市特意为你挑选的呢,据说用它研出的墨,书写起来极为流畅。”
郑吣意将墨锭递到谢淮钦面前,眼中满是期待。
谢淮钦接过墨锭,仔细端详着,微笑道:“意儿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有了它,我在科举筹备时书写时也更有劲头了。”
随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郡主府里的氛围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变得格外凝重。
郑吣意表面上努力保持镇定自若,可每当她不经意间看到谢淮钦收拾行囊,心中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酸涩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终于,到了出发的前一晚。
烛光摇曳,郑吣意坐在床边,亲手为谢淮钦整理衣物。
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将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放进箱笼。
“这是我新给你做的里衣,夜里寒凉,你千万要记得穿上。”
“还有这双鞋,我特意在鞋底加了厚,走路也能舒服些。”
郑吣意一边整理,一边叮嘱着,声音里满是浓浓的不舍,说到最后,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
谢淮钦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动,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郑吣意的手,说道:“意儿,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记在心里。”
郑吣意抬起头,眼眶微红,眼中闪烁着泪光:
“淮钦,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上会遇到什么,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在外一定要事事小心,莫要轻信他人。”
“意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遍这京城的美景,去我们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谢淮钦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试图安抚这悲伤的情绪。
“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你在外面吃苦,害怕你遇到危险。”
郑吣意再也忍不住,扑进谢淮钦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傻意儿,我这么厉害,能有什么危险。”
“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为我担忧,把自己愁坏了。”
谢淮钦紧紧拥抱着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我怎么能不担忧,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每天都会在这等你,盼着你。”
郑吣意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谢淮钦的眼睛,仿佛要将眼前人的模样刻在心底。
“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谢淮钦坚定地说道,随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
次日,天空刚泛起鱼肚白,郡主府的庭院里便忙碌起来。
随从们进进出出,将备好的行李搬上马车,马蹄不时发出“哒哒”的声响,似乎在催促着这场远行。
下人们脚步匆匆,在熹微的晨光中往来穿梭,将早已备好的行李一件件搬上马车。
那几匹高头大马也似是察觉到了即将踏上征程,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哒哒”的声响,声声催促着这场远行。
谢淮钦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身姿笔挺,宛如松柏般屹立在庭院之中。
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的衣袂,却怎么也掩不住眉眼间那浓浓的眷恋。
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一个身影——郑吣意。
郑吣意比往常起得更早,她坐在铜镜前,精心地梳妆打扮。
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似乎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深深烙印在谢淮钦的心底。
她轻抿着唇,用发簪将乌黑的长发挽起,插上一支谢淮钦曾送她的玉簪。
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却黯淡了下来,那藏在眼底深处的失落,如同潮水般难以抑制。
“意儿,我走了之后,你若遇到什么烦心事,就去找林苑倾诉。”
“她为人和善,定会为你排忧解难。”
谢淮钦走到郑吣意身边,声音轻柔却满含牵挂,仿佛有千言万语,怎么也说不完。
郑吣意抬起头,目光与谢淮钦交汇,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嘴唇有些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泪水哽住了喉咙。
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我都记下了,你在外面,一定要按时用膳,”
“要是身体不舒服,千万别耽搁,一定要赶紧找大夫。”
说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舒月。
那一眼,饱含着无尽的托付之意。
舒月立刻心领神会,微微欠身,轻声说道:
“郡主,您放心,我定会全力护郡马爷周全。” 说完,看了看天色,又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淮深哥哥,咱们该出发了。”
谢淮钦闻言,再次望向郑吣意,那深情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意儿,等我。”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郑吣意的手,那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满满的眷恋与不舍。
片刻后,才缓缓松开,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郑吣意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谢淮钦的背影,一步也未曾离开。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此时,谢温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的神色平静,可那深邃的眼眸中,却藏着深深的担忧。
身为父亲,明白此次远行的意义与风险,却只能将这份牵挂深埋心底。
苏吟秋站在一旁,眼眶早已泛红。
微微哽咽着说:“才见到孩子没多久,怎么就又要分开了。”
她抬手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目光中满是不舍。
谢淮钦登上马车,放下车帘的那一刻,她再次透过缝隙望向郑吣意。
而郑吣意站在郡主府门口,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泪水终于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车队缓缓前行,扬起一阵尘土。
郑吣意却浑然不觉,她就那样伫立在原地,望着车队渐行渐远。
直到那车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也仍久久不愿离去,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谢淮钦留住。
风依旧轻轻地吹着,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却吹不散她满心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