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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四方飘摇 > 第80章 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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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比起来,我只是个无用之人,不用为了我而反驳我,至少暂时看来,是这样的。你既是车夫,也是我的护卫,更是我的...算了,反正,比起我而言,你更需要充足的睡眠,这样才能应对意外情况。而我,晚上并不需要睡觉,刚好就可以守夜,反正守夜又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有事叫醒你便可以了。”

齐暮一番话下来,意思很简单,李之罔比她更有用,所以更应该享受舒适的睡眠。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呢,守夜并不是一门简单的工作。”李之罔越看身旁的少女越可人,便是白如霜雪的嘴唇也诱人深重,他强行按下冲动,劝解道,“守夜可不是看到什么吼一嗓子便行了,要能够自己主动解决突发情况,而不是一有变化就把人喊起来。你如今修为未复,若是有强人暗地里摸过来把你绑了去,我却浑然不觉,你觉得我该如何想?”

“你会哭吗?”

突然之间,齐暮好想知道一下窜进脑子里的问题的答案。

“不会。”李之罔摇摇头,“我会给自己无数个巴掌,质问自己为何要答应让你去守夜的请求,然后不顾一切地找到你。”

“那你会怪我吗?”

“也不会,这是我的问题,而不是你的。而且,在去岚望城的路上,你比我更重要,你更应该待在车厢里。”

“我...听不明白。”

“是因为你,我才走上了这条路,才有勇气面对路上出现的各种情况,若没有你,我不会去岚望城。只有你在,我们这趟旅程的目的才有意义,所以你理所当然比我更为重要,你说呢?”

说着话,两个人已靠得越来越近,鼻翼的喘息和口中呼出的热气近得发烫。两人都被夕阳晒红了脸,却不想停止,只越来越近,想亲近到对方的血肉彻底浸润入自身的魂灵中来。

“再晚点...好吗?”

紧要关头,齐暮率先泄气。

“啊!那个...红毛马,这个畜生,饮水饮这么久,我去把它牵回来!”

李之罔则落荒而逃。

齐暮难得的笑了,摆荡起双腿,虽然看不见,但她竟已能想象到少年郎慌张的窘态。

经过此事,二人的关系又再次亲密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好。每到夜时不再上路,他们便靠在一起,手紧紧攥住,李之罔指点繁星,给她诉说星穹的美妙和玄奇,齐暮则将从书上学到的知识倾囊相授,每到这时,少年郎就会像个乖宝宝般躺在她的怀中,吸吮她不多的体温和萦绕于体的香气,而少女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们就像四方洲上任何一对初坠情网的男女,爱慕对方一切的优点,拼命掩饰自己满身的缺点。

“你真瘦,多吃点饭嘛。”

“嗯,会的。”

少女不会改变,但她愿意为了少年郎而置谎伪真。

接下来的路一切顺畅,在没有什么波折的情况下,经过两个月的跋涉,二人终于出了广源州,来到司寇士族的封地——镇渊州,然而一路过去,却与广源州的情形大相径庭。

第一天,他们没有看到人迹,但也没看到山妖,这很正常,山妖不一定处处都有,人却肯定不会在乱世抛头露面。

但第二天、第三天...乃至之后的十好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况,这不由得让二人犯了难,山妖就算再怎么能藏,总是有的,不可能一只都看不见,难道全都灭绝了不成?

“你还记得岭山的时候,哈奴曼说过得话没?当时他说要纠合各州山妖结为同盟,袭击各州的士族家族,现在看不见一只,怕是都被带走了,在别处杀虐。”

面对人、妖皆无踪迹的局面,齐暮是这样解释的。

李之罔认为挺有道理,与此同时更加小心谨慎,因为若真按齐暮所说,他们再遇到山妖时绝不会是孤零零的几个,而是遮云蔽日的妖族大军。

直到遇到生人之前,他们都是这样如临大敌。

那是个背着锄头从土路转到官道上的少年农夫,看见一辆马车从远处驶过来,把锄头丢在一旁,热情地挥手。

李之罔理所当然地停下车来,笑问道,“兄弟,这个时节还务农呢,不怕活不到收成那一天?”

“你们不是来通商的?”少年郎往后看去,见车厢虽大,承重却明显不多,便道,“我看你们是从那边来的,以为是卖货的,便想买些盐油,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哥们儿你们再上路,打扰了。”

说罢,少年农夫捡起锄头,自顾自往前走去。

齐暮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掀开车帘低声道,“好像有些不对,我们跟上去问问。”

李之罔答应声,驱马追上少年农夫,道,“兄弟你家在前方?不如上来歇息下,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家绕个坡就到,不远,自个儿走就行。”

“来,接着!”

少年农夫下意识接过,定睛一看竟是包亮晶晶的食盐,顿时笑开了花。却是在婆娑湖的时候,羊灵珑怕二人在路上过得艰辛,把湖中僧无论柴米油盐还是被褥衣套全都打包交给了李之罔。

少年农夫知道没有白受人恩惠的道理,把盐揣在怀里,不上车,就快步跟在马车旁边,道,“哥们有话要问?尽管问,知道得我一定说。”

李之罔确实有些问题,整了整主次道,“我看兄弟是刚从坡上回来,应是在忙农事,莫非这镇渊州没有山妖肆虐,可以正常生活?”

“哪有的事儿哦!”少年农夫摆摆手,眼角露出点伤意,“前几年这边山妖多得很,我们这边的司寇老爷你不知道,脑袋都被摘了做成浆糊刷在城墙上了。但咱们贱民有贱民的活法嘛,拼着命还是活下来了,这才安生下来。”

“咋安生下来的呀,我在广源州可是见尽了山妖的残暴,可一进这镇渊州,你猜怎么着,愣是一只山妖没见着。”

“现在都没了。不知道是司寇老爷们显了圣还是请下神来了,所有的山妖啊,都回自己的老窝里待着了,这样咱们这种两条腿都栽在土里的才敢出来挖田嘛。之前我去集市上的时候倒是有听到人在聊,但媳妇儿催得紧,便也只听了个半句就被拉走了,至今不知道祸乱这么久的山妖们怎么就安生了,真是怪事。”

李之罔心有激荡,面色不改,抓住少年农夫话中关键,道,“兄弟说得那个集市在哪儿没,我跟我...内人出来日久,要补充点物资,可否指条路?”

“这哪不行啊。”少年农夫停下步来,指住远处道,“你看那边,跟着这条路一直过去,有个叫石坪坝的地方,集市就在那儿。不过都是一旬才开那么一次,离下次可还有八九日呢,等得了不?”

“这就不劳兄弟操心了。谢谢了哈,咱们来日再会。”李之罔轻挥马鞭,向少年农夫略微一拱手,便疾驰出去。

“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人?”走远了,一直默默听着的齐暮冷不丁发声道。

“内人啊,这个借口我觉着挺好的,别人肯定不会怀疑。”

“只是借口?”

李之罔顿时感觉额头冒汗,不禁想问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只好转移话题道,“刚刚的话你都听了吧,和我们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似乎是司寇士族镇压下了封地里的山妖。”

“不见得。”齐暮分得清孰轻孰重,没再纠缠,根据往日的记忆道,“司寇一族虽然治地不错,但在南洲诸士族中一向修为偏低,如此大的祸乱,仅凭他们绝不能行。”

“那怎么说?”

“去石坪坝等赶集的日子吧,方才那人读书不多,说话没个侧重,还是问问其他人比较好。”

就这样,二人赶到石坪坝后把马车停在偏僻处,便暂时歇了下来。

集市未开的时候,李之罔去看过,其实就是一块大空地,不过能看出来摊位摆放的痕迹,证明集市已开了至少数次,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与苏年锦在乐岛州驻马城卖“神仙鱼”的日子,那时二人也是起早贪黑地撑开门面,卖力地吆喝。

二人又等了几天,石坪坝赶集的日子终于是到了。

李之罔搀住齐暮的手,和她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偶尔止步打量商品,大部分时候都浅略即止。

因为齐暮看不见也感知不到的缘故,他解释道,“卖的货物都是农产品和鱼虾,并没有如你说得加工制品,现在看过来,就只有豆腐,要吃吗?”

“说正事。”齐暮拧了他一把腰间肉,“那这样的话,就证明大家确实都是刚从浩劫中活下来,尚只能产出最基本的商品。”

“是这样的。而且基本上都是农户,并没你说得那种人,我们怕是问不出太多的消息来。”

“不急。”齐暮倒不焦躁,“既然这里形成了集市,自然而然地就会推举出所谓的管理者,他们一般见识多些,我们边走边瞧。”

李之罔答应下来,却觉得概率不大。在他看来,石坪坝就是一个常见的乡下集市,大家只是觉得这里宽敞好卖货,才聚集到这儿,时间一过就各自散去,根本不需要谁来管理。

结果二人没去寻人,反倒有人找上门来了。

李之罔打量一眼面前家仆打扮模样的黑面少年,不动声色地把齐暮护在身后,道,“方才的话,请再说一遍。”

“我家小姐在集市外面,看见二位不凡,故想请二位过去。”

“怎么说?”李之罔低声问向齐暮。

“去呗,难道你还怕护不着我吗?”

李之罔点点头,对黑面少年道,“还请在前引路。”

想见李之罔二人的人叫做罗芸,穿着粗衣,看起来并不出彩,不过一张脸比较白净,和在集市里看到的黄脸百姓大不一样。

“两位请坐。”罗芸已经摆好茶水,看二人过来起身相迎,待二人坐下后才跟着坐下道,“乡野粗陋,茶水也甚是简陋,两位远客请慢用。”

齐暮没动,李之罔示好性地抿上一口,拱手道,“在下与罗小姐素昧平生,却得茶水相迎,真是人间幸事。”

“阁下谈吐不凡,怎会在此乡野集市逗留,似非常理。”

罗芸细细打量二人,不说李之罔,便是齐暮就是从未劳作过的瘦弱模样,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故此,她也不打插诨科,直入主题。

“便是顺路而已,明日一早我与内人便启程动身,不叨扰主家。”李之罔隐隐感觉出罗芸对她二人有一丝敌意。

“那阁下此是去往何处?”

李之罔双目一冷,把茶杯放下,“这与罗小姐无关,还是不多打听为好。”

听罢,罗芸不恼,反而笑了出来,摆着头道,“抱歉,最近才刚安生下来,对外来人总要敏感些,这才追问,并非有意刺探。”

李之罔瞬间也懂了,原来这罗芸是怕二人包藏祸心。只是见二人面相不凡才当面相问,若是长相猥琐之人,说不得是直接拿下再说。

他拱拱手,不喜不怒,“非常之时,行非常事,在下了解。不过在下也有一事想问,阁下可能回答?”

“且说,自是有来有往。”

“我与内人是自广源州过来,沿途山妖不少,入了镇渊州却未见山妖踪迹,罗小姐可知其中缘由?”

罗芸不答,反问道,“大概是几月动身的?”

“三月末。”

“那就说得通了。”罗芸解释道,“镇渊州离拒敌城近些,二月便有政令传来,广源州远些,当是政令还未过去。”

“是何政令?”李之罔尚未说话,一旁的齐暮忽然说道。

“便是解释了祸乱兴起的由来。”罗芸不知道她面前的少女正是拒敌齐氏出身,毫不掩饰地说道,“政令上说上任烈王丹药毁心,将整个拒敌城付之一炬,更动摇山脉水势根基,使南洲震荡,才有此次祸乱,罪在上任烈王。如今已有新任烈王即位,四方安稳,下令要求各山妖不得再作乱,否则即赶尽杀绝,这才让祸乱停了下来。”

拒敌齐氏世袭爵位实际上是其先祖——红发的齐鸢——的烈王爵位,但世间人一般都叫拒敌城主,仅在书面上会规范使用烈王二字。

“你...再说一遍?”

闯入耳中的消息与实际知晓的事实截然相反,让一直勉强支撑的齐暮再也坚持不住,竟骤然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