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兰忙摇头:“一个人住好,一块钱咱家掏的起。”
等刘秀兰进了院子,看着青砖瓦房好几间,陪房都是砖头的,又觉得村里人傻:“这么好的房子都没人住?他们竟然租给了你?”
姜糖没敢跟她说闹鬼的事儿,含糊道:“这里之前是老地主的房子,家里人都死绝了,一直空置着,恰好我来了,我就相中了这里。
青砖瓦房,大院子,高围墙,我一个人很安全。”
刘秀兰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这地方确实不错。”
看屋里那崭新的被子又疑惑了:“哪来的新棉花被,你才刚上班,有这个钱买被子?”
姜糖忙解释:“啊,公社给补贴的,咱毕竟也是公职人员,这点儿福利待遇还是有的。”
“是吗,那可真好。”
母女两人没在家里待太久,就被三花奶奶叫走了。
今天轮到她家吃饭。
三花奶奶家三代同堂,一家子十几口子人。
今晚的饭菜也不简单,二合面馒头,炒豆角,放了几粒米的米粥。
这已经是三花奶奶家最高规格了。
姜糖以为刘秀兰同志会嫌弃,没想到吃的挺欢。
就是姜糖发现,三花奶奶家里的男娃和女娃吃的不一样。
男娃可以吃一个二合面馒头,女娃没有,就那个几粒米的米汤,就半碗,菜倒是随便吃,但菜咸啊。
“刘同志,你生了个好姑娘啊,特别能干,现在在我们村都出了名了。
是个好干事。
今年有十七了吧,这要在我们公社扎根吗。
如果要扎根,这个年岁的姑娘,最好先在当地找个人家,也好有个照应,免得你们当大人的担心。
我们家老五,高中毕业,今年二十一,正好在公社中学当老师。...老五,快叫你刘婶子。”
“刘婶子。”被点名的老五叫了声后,红着脸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姜糖。。
姜糖这会儿正感慨有些地方老一辈人重男轻女那根深蒂固的观念呢,并没有发现张老五那跟大姑娘的似的眼神。
刘秀兰哈哈笑了:“乡下能供出个高中生不容易啊,婶子这头脑开明。
我也是个老师,教小学的。
跟婶子说吧,我们戎区也算是比较注重教育的了,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家不愿意让孩子上学的。
特别是家里的女孩子,总觉得上学没必要,不如在家帮忙带带弟弟妹妹,做做家务划算。
我跟你说啊,可别小看女孩子。
就说我家里吧,三个孩子,一儿两女。
从小儿子怎么糙怎么来,两个女儿我养的精细。
从小麦乳精鸡蛋补着,花衣服穿着,饭都不怎么会做。
要不然租了那么大一个房子,干嘛还要麻烦乡亲们啊。
还好,有你们这些热心的。
要不然我和她爸爸非得担心死不可。
我们家糖糖被我们惯的,从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
一个月光零花都得十块钱。
我和他爸商量好了,以后找人家,如果连媳妇的零花钱都拿不出来,我们铁定不能嫁过去的。
我的女儿,娇养了这么些年,可不是嫁过去受苦的。
如果嫁的不好,我们宁愿在家养着。
话说回来,还是孩子们争气。
我两个女儿,从小学习就好,毕业都是学校推荐的工作。
给我们争气,我们脸上也有光啊。
婶子家人丁兴旺,又是个开明,有远见的,以后这些孙子孙女,跟春笋似的,一个个都起来了。
到时候,你家这家境,这排面,估计整个村子都比不了。”
谁不知道,油草岭村最难缠,最重男轻女的人家就是三花奶奶家。
她大儿子家里就生了两个女儿。
又没分家,三花奶奶每天骂的最多的就是大儿媳和两个孙女。
大儿媳母女在这个家里,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村里谁人不知道?
现在被刘秀兰同志这么一捧,三花奶奶面色红润,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刘同志说的对,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咱们当女子的,不比男人差。”
刘秀兰忙放下手里的碗,双手拉着三花奶奶的手,又是一顿夸:“要不说婶子你开明呢。可不是这个理。”说完,又指着旁边的几个孙女道:“这俩姑娘也上学了吧,挺机灵的,就我教书这么多年,一看就能看出来,以后铁定不差了。
有你家老五这个中学老师辅导着,你们家孩子铁定要比村里其他家孩子先一步吃上铁饭碗。”
刘秀兰同志说的就是老大家的两个闺女。
俩闺女一个十二,一个八岁,都还不识字呢,但被刘秀兰同志架着,也不好意思说没上过学,只能笑着点着头:“是啊,是啊,我们家有老五这个先例,脑子指定不差。刘同志说的对啊。”
三花奶奶现在畅想着家里的孙子孙女们以后各个有出息,端上了铁饭碗,逢年过节,一兜子一兜子的点心罐头的往家里送,想想都喜人。
三花奶奶和刘秀兰同志一见如故,最后听说想买两只鸡,给姜干事补补身子。
立马带着她去了鸡窝,让她随便挑。
于是,临走的时候,刘秀兰提着一只五六斤的鸡高高兴兴的向三花奶奶告别。
留下姜糖拿着钱往张家人怀里塞:“这是纪律,我们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该多少是多少,要不然这鸡我们不要了。”
姜糖这些天已经把这几句话说了上百遍了,最后总能通过这句话压住那些热情的村民。
而一旁的三花奶奶,在看到刘秀兰提着鸡,闺女在后面付钱的样子。
又是一阵感触,这要是她闺女儿子该多好。
于是等姜糖母女一走,三花奶奶就对着一家子道:“老五,这两个月你放假在家也没事儿,以后上午你就教他们几个学认字。咱们老张家,以后一定要个个端上铁饭碗。”
说完看向几个孙女:“你们几个明天也跟着你们小叔学,如果学的好,这次开学,我就让你们去上学堂。”
“娘,咋就突然让她们学认字了,我还有事儿呢。”
“你有啥事儿?这些天也没指着你下地,开荒的事儿都是你几个哥哥干的,你在家里教教孩子学习难着你了?”
“没有没有?”
三花奶奶又看着剩下四个儿子:“这次开荒种菜,说是秋收村里能收,你们家的孩子能不能上学,就看这次能种出多少菜。
儿媳妇们,人家刘同志说的对,咱女人也不差。都给我支棱起来,小辈们这么多个,我就不信我三花培养不出来一个姜干事这样的。
还有,你们都给我争口气,将来也让你们奶奶吃上罐头,喝上麦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