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头皮发麻,表情僵硬,任由鲜血滑落下颚……理智告诉他得快点跑,可胸口的烦闷始终在压迫心脏……
轰鸣声环绕双耳。
他迅速放下姜宇齐,扭头就往车祸地跑去!
心脏从未跳得如此之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只见修闻半个身体已经被血打湿,腿被车门死死卡住,伤口深可见骨……此时的他已经放弃了希望,缓缓低下沾满血污的脸,神情恍惚茫然。
修闻没看见已经往回跑的秦楚和,他松了口气,解脱般合上眼睛。而秦楚和也在刹那间瞪大双眸,毛骨悚然感席卷全身!
下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热浪翻滚,火光冲天,刺鼻的味道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秦楚和被热浪掀飞出去。等他着急忙慌忍痛爬起身后,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修闻的身影……只有还在燃烧着的车残片和地上黑红相间的印迹。
他愣怔在原地,耳边只剩下嗡嗡轰鸣。
不……
“修闻!!!”他发疯冲进火光废墟中,凄声呼喊修闻的名字,可这次没有人能回答他了。他双眼红得吓人,血液一点点覆盖那张扭曲的脸,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秦楚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只记得视线中最后一抹场景是草丛里的断手。
那只断手血肉模糊,小指和无名指都只剩一截,血液顺着骨头滴进土缝,形成了一小块血洼。
这件事被秦姜两家压了下去,外面的人只当是一场普通意外,以为死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
……
确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
……
修晨收到噩耗后说不出半句话,他匆匆赶到现场打断秦楚和几根肋骨,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后者从他的眼神中准确地捕捉到了杀意,对方是真的想杀他。
想杀,但不能杀。
修闻的死是一场谋杀,然而凶手早已“畏罪自杀”,此人与修闻没有半点关系,除了临时起意杀人,没有别的解释。
这桩事成了悬案,修闻的死则成了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利刺,深深扎入血肉。
然而修爸修妈并不知道大儿子已经离世,修闻的后事是修晨和姜家人一起处理的,后者根本不敢面对修家人,而修晨也有意隐瞒哥哥的死讯。
面对噩耗,他一个年轻人都撑不住,何况年过五十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他想再等等,等实在瞒不过了再告诉他们。
……
修晨和秦楚和在火葬场打了一架,说是打架,实际上是单方面的殴打,秦楚和自始至终没有还手。
因为他心里有愧。
凶手的信息是他告诉警方的,他明明早就知道修闻的车可能有问题,却还是无视了危险性,促使了悲剧的发生。
他不是凶手,而是“帮凶”。
秦楚和麻木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修晨拿走骨灰盒,他动也不动,眼眶猩红。
错了,都错了。
修闻怎么会死呢?不该是他使坏自导自演吗?
修闻真的死了?
他真的死了。
秦楚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捂住脸,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旁人只敢远远看着这个笑得癫狂的男人,根本不敢上前查看他的情况,他们只当是他重要的人离世,让他失了心智。
秦楚和笑够后猛然起身,开车偷偷追上修晨,在对方打开修闻家门的瞬间从角落窜出,推开他,夺过骨灰盒。
“你找死!”修晨瞋目切齿,毫不犹豫往他脸上打去!秦楚和没有躲闪,硬是挨下重重一拳,他抱紧骨灰盒,神情阴鸷。
“怎么?!你难道连他的骨灰都不肯放过吗?他是杀你全家了吗?!”修晨恶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扬起的拳头再次落下。
秦楚和吐出血沫,沉声道:“是呢,我永远不会放过他。”
“贱人!!”修晨怒火中烧,劈手与他抢夺骨灰盒,俩人撕打在一起,毫不顾忌地下死手!他们打得疯狂,却偏偏还护着那只漆黑的木盒。
他们扭打到桌边,碰落一本日记,恰巧日记“啪”地翻了开来。
俩人的视线都被它吸引。
秦楚和愣怔在原地,直勾勾盯着那一页。
那里有他的名字。
趁他愣神之际,修晨迅速夺回骨灰盒,捡起日记嘲讽:“看什么?”
“这是他的日记……?他写了什么?”
修晨讥笑:“我大发慈悲告诉你,修闻在里面诅咒你,咒你断子绝孙,倒霉几辈子!”
秦楚和满脸不信,伸手讨要日记。
“滚!滚出去!你也配看他的日记?他活着的时候你爱搭不理,处处刁难他,他死后你倒是愿意来了解他了!”
秦楚和当然不可能滚,他掀翻修晨抢走日记和骨灰盒,迅速锁门在房间里翻看。
他越看心口越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大门被砸得“砰砰”直响,修晨在外面嚷嚷着要杀他,而秦楚和本人全然无视这些话语……他的注意力早就被日记吸引住了。
日记里是修闻的过往,承载着他点点滴滴的回忆,其中还有很多关于秦楚和的事情。里面有些话他从没对秦楚和说过,当然,这些真心话他也没机会亲口说了。
修晨疯狂砸门,没过多久门锁就开始晃动,随后“咚”地掉落在地。
秦楚和立即抱起东西跳窗,然而修晨眼疾手快抓起玻璃杯猛地砸向他的小腿,后者一个踉跄没拿稳骨灰盒,前者趁机扑过去接住盒子。秦楚和没想继续纠缠,深深看了盒子一眼,然后带着日记跳窗离开了。
修晨凝视他远去的背影,抚摸着骨灰盒哀怨道:“让他看吧,看看你的痛苦。”
……
这几天秦楚和一直在家里闷头喝酒,房间里到处都是随意乱丢的酒瓶,他狼狈地坐在地板上,怀里还抱着修闻的日记本。
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愿意为他付出真心的人真的死了。
死透了。
秦楚和神情恍惚,甩开酒瓶哼笑,他无力地扶住额头,心道:烦人鬼终于消失了。
没想到那份合同附带的条件成了真,修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好!真是好……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秦楚和沉默半晌,忽然抓起空瓶恶狠狠砸向玻璃窗,“啪啦”一声酒瓶碎了一地,窗子也被他砸出明显的裂痕。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他的心脏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么难受?
修闻该死!他千方百计靠近自己,甚至还威胁自己,像牛皮糖一样黏人讨厌,他难道不该死?
秦楚和越想越烦躁,他强行平复心情,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