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洲便握着李赋的手柔声笑道:“叫洛广送我去便行了,哪里就用得着你了!别叫人看了笑话呢!那朱玉莹又不是三头六臂,也不能吃了我,我怕她做什么?再说了,人家既然铁了心要找我麻烦,便是避得过这一次,下一次呢?”
李赋心中没来由愧疚起来,拉着她拥入怀中,轻轻道:“对不起……”
连芳洲眸光一柔,勾了勾唇,含笑道:“我倒觉着有几分刺激呢!偏你又扫我的兴!”
说得李赋也笑了起来,笑道:“罢了,便让洛广送你去吧!记住,但有不对便告辞出来,我只要你人好好的没事就好!”
连芳洲笑着“嗯”了一声答应,便带着春杏、红玉出去了。
洛广赶车,还有三四个李赋的亲兵做小厮打扮骑马跟随着,出了城,不过两刻多钟便到了朱家的那处别院。
遮掩在一片修竹之间,远远可见高大的青砖灰墙,露出院中几处乌溜溜的高檐屋脊,掩映在绿树之间。
院门大开,门口迎客的管事验了请帖,便有人上前领着连芳洲一行人进去。
两名丫鬟领着连芳洲和春杏、红玉往后头设宴的花园中去,洛广等则有小厮领着往别处去歇息。
洛广不禁朝连芳洲瞟了一眼,连芳洲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
穿廊度院,绕过一片假山石,再过了一片花圃,便可见前边一座四面通透的台阁坐落在花木扶疏之间,穿红着绿的丫鬟婆子们往来穿梭,阁中或坐或站着好些衣饰华丽的少女,隐隐可听见娇脆的说笑声。
连芳洲眸光闪了闪,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谁知,那两名领路的丫鬟却停下了脚步,一人向连芳洲笑道:“小姐们就在前边,李夫人请直接过去便是!奴婢们还得去门口迎接其他的客人,就不领李夫人过去了!”
说毕不等连芳洲出声,两人抬脚就要走。
连芳洲眸光一紧,身形一闪挡住了那两名丫鬟,笑道:“这就是朱家的待客之道吗?将客人领到半路便不管了?既如此,春杏、红玉,咱们还是回去吧!两位姑娘回头同你们小姐说一声,我突然想起来家中有些急事要处置,就先告辞了!”
说着回头便走。
春杏、红玉自然是响亮的答应一声,便跟上连芳洲的脚步。
两个丫头愣了愣,对视一眼情不自禁露出几许惊慌失措,反应过来时,连芳洲已经往回走了好几步了。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赶上前拦住连芳洲,先前说话那丫鬟往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陪笑道:“李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怠慢了李夫人,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走啊,不然小姐怪罪下来,奴婢吃罪不起!”
连芳洲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不说话。
两名丫头越发焦急起来,对视一眼,竟双双在连芳洲面前跪了下来,求道:“李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们吧!”
连芳洲知道她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的下人,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自己方才那一下也吓得她们够呛了,便抬了抬手笑道:“快起来吧!罢了,既然来了,坐坐也无妨!”
两名丫头如逢大赦,磕头谢了恩,哪里再敢有半点刁难之色,老老实实的领着连芳洲主仆过去。
花木阻隔,台阁那边并不能看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连芳洲主仆到的时候,阁外候着的管事妈妈便领着丫鬟迎了上来,与那两名领路丫鬟交接后,便上前同连芳洲裣衽施礼相见,笑着请连芳洲入内,一边高声笑着通报。
约莫有七八个少女、年轻的少夫人朝这边看来,连芳洲也抬眸扫了一眼。
好几个熟面孔是中秋那日在璃王的画舫上见过的,还有一个最熟的,便是李婉柔了。
李婉柔今日穿了一身粉色蝶恋花襕边的云锦交领褙子,杏色长裙,梳着垂髾,发髻上那镶着龙眼般大小珍珠的赤金八宝钗尤为耀眼,项上又套了一个镶嵌红蓝宝石黄澄澄的璎珞项圈,富贵无比。
连芳洲一眼就看见了她,此时她正陪在朱玉莹身边,满脸是笑,显得与朱玉莹十分亲密的样子。
连芳洲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碰,李婉柔不屑的翘了翘嘴角,无声轻哼,便收回了目光。
这个村妇,她竟然也来了!等着看她等下子怎么出丑吧!哼!但愿她能够承受得住!
朱玉莹穿着杏红绣折枝菊花的缂丝斜襟长衫,同系浅色绣撒花菊瓣纹百褶裙,乌油油绾起的秀发上,点翠虫草的簪花衬得多了几分俏丽灵动。
跟在她身边尤为显得亲昵的,除了李婉柔,还有她的两位表姐妹何芙蕖、何芙蓉,以及手帕交通政司长史之女刘嘉禾。
“连姐姐总算来了,我们方才还说到你呢!嘻嘻,快请进来!”朱玉莹俏丽的脸上扬起笑容,一双杏眼水亮亮的,笑着迎了上来。
因为连芳洲的出身,众人的目光亦难免多落了几分在她身上,也都笑着上前招呼。
连芳洲显得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才道:“我还担心来得迟了叫你们笑话呢!”
说着与众人见过,又向李婉柔笑道:“婉柔妹妹好!”
李婉柔皮笑肉不笑的冲她点点头,叫了声“三嫂!”便又扭头奉承朱玉莹去了。
一时又有别的客人来了,朱玉莹便笑道:“连姐姐请自便,我去迎一迎旁人去了!章姐姐,劳烦你帮我照看照看连姐姐哦!”
朱玉莹一边向连芳洲道,又顺便向旁边一位与连芳洲年纪相仿、穿着玫红绉纱衫裙的少妇笑着托付。
那年轻少妇含糊哼了一声,却是眼角也不斜连芳洲一下,扬了扬下巴傲然道:“我也是客人,怕是照看不了人!”
说毕径自同旁人说话走到另一边去坐下。
众人瞧在眼里,那目光有幸灾乐祸的,有等着看戏的,也有戏谑的、同情的,种种不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