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腕间的银铃还在梧桐枝头摇晃,龙傲天已带着六匹汗血马冲出大理城门。
沐妃雪攥着未编完的剑穗倚在马车窗边,看那人玄色披风在晨雾里翻卷如鹰。
段誉差人送来的羊皮水囊里晃着冰镇酸梅汤,却压不住她心头泛起的酸涩——昨夜龙傲天抚着那张残破舆图时,指尖分明在";天池";二字上多停留了三息。
马蹄踏碎天山脚下最后一片胡杨叶时,暮色正染红冰川断崖。
龙傲天突然勒住缰绳,汗血马前蹄扬起的三尺雪沫里,七枚透骨钉闪着幽蓝寒光钉入冰岩。
他反手将沐妃雪推给后方马车,腰间软剑已缠住三柄淬毒判官笔。
";青城派的寒鸦投林。";他剑尖轻挑对方虎口,看着那蒙面人踉跄后退时撞翻同伴,";该用鹤舞九天破局。";软剑忽然绷得笔直,剑风扫过三丈外雪松时,五个藏身树冠的灰衣人惨叫着栽进雪堆。
沐妃雪掀开车帘的手僵在半空,那招分明是峨眉失传的破月式。
围观人群响起成片倒抽冷气声。
龙傲天靴尖碾碎雪地里半块玄铁令牌,瞥见令牌边缘莲花纹与记忆中三十六洞的人马印记重叠。
他故意背对东南方断崖挽了个剑花,果然听到崖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那里本该有五个伏击的星宿派毒师。
";龙公子好俊的身手!";清脆女声穿透风雪。
沐妃雪指甲掐进掌心,看着那个鹅黄斗篷的少女从人群里挤出来,发间冰晶额饰映得眉眼如画。
少女解下腰间玉牌晃了晃,昆仑二字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龙傲天瞳孔微缩。
这该是原着里护送天山寒玉的昆仑弟子叶青鸾,此刻她腰间本该挂着门主令牌的位置却系着枚双鱼玉佩——那是三十六洞联姻的信物。
他忽然以剑鞘挑起地面积雪,雪雾弥漫间,三枚射向叶青鸾后心的透骨钉叮当落地。
";姑娘的玉佩,";他隔空摄来那枚双鱼佩,指腹擦过内侧细小裂痕,";线头松了。";叶青鸾怔怔望着这个陌生人将玉佩重新系回自己腰间,他指尖划过流苏时,某种温热内力竟化开了她冻僵的经脉。
沐妃雪重重摔下车帘。
金丝楠木窗框震落的雪粒扑进酸梅汤里,她盯着汤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听到钟灵在车顶嚼着松子嗤笑:";某些人剑穗还没编完呢。";
夜色吞没最后一线天光时,龙傲天站在客栈屋顶望着远处冰川。
他掌心躺着半块温热的梅花烙——那是从叶青鸾玉佩暗格掉出来的。
前世剧情里这该是童姥控制三十六洞的秘钥,此刻却带着沐妃雪常用的茉莉香。
东南墙角传来极轻的瓦片响动。
他故意将烙饼抛向半空,看着暗器击碎饼身时显露的莲花纹,与白日令牌残片完美契合。
寒风吹散他低语时,二楼某扇窗后,叶青鸾正将染血的绢帕按在沐妃雪推开的窗棂上。
客栈大堂的牛油蜡烛爆开灯花时,沐妃雪腕间的碧玉镯正磕在青瓷碗沿。
她盯着碗底浮沉的梅子核,听见身后传来叶青鸾清泉般的笑声:";龙公子竟识得昆仑派的踏雪寻梅步?";
龙傲天捏着酒盏的手指顿了顿。
方才他不过提醒小二注意楼梯结冰,这姑娘竟从步法里看出端倪。
余光瞥见沐妃雪绷直的脊背,他故意将酒盏往桌上一磕:";叶姑娘说笑了,不过是走镖时见过...";
";可你方才转身时足尖内扣三分的习惯,";叶青鸾突然倾身向前,发间冰晶额饰几乎擦过他鼻尖,";分明是踏雪寻梅的起手势。";
酸梅汤泼湿了半幅湘绣桌布。
沐妃雪霍然起身,腰间未完工的剑穗缠住了瓷勺。
龙傲天伸手去扶的刹那,她突然扯断丝线,七颗翡翠珠子噼里啪啦滚进地缝。
";沐姑娘当心!";叶青鸾指尖弹出三道气劲,将滚向火盆的珠子定在半空。
这招";寒梅点雪";使得行云流水,却让沐妃雪脸色愈发苍白——她分明看见龙傲天在对方出手时,提前挪开了挡路的矮凳。
二楼突然传来钟灵的笑嚷:";阿紫姐姐快看,有人打翻醋坛子啦!";
龙傲天暗叫不好,袖中飞出的银针已挑开窗栓。
寒风灌入的瞬间,他揽住沐妃雪的腰跃上房梁,三枚淬毒银梭擦着裙摆钉入地板——正是星宿派常用的蝎尾梭。
";东南角第三个烛台,";他在沐妃雪耳边低语,";转动烛座能启动机关。";温热呼吸拂过耳垂时,沐妃雪惊觉自己后背紧贴着他胸膛,昨夜未愈的掌伤竟在浑厚内力下渐渐发热。
叶青鸾怔怔望着两人翩然落地的模样。
那招";比翼双飞";本该是昆仑双人剑法的绝招,这人怎会...她忽然摸向腰间玉佩,发现暗格中的梅花烙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块桂花糕。
混乱中无人注意,柜台后算账的老掌柜袖口闪过莲花纹。
当龙傲天用剑风扫落第八波暗器时,突然发现沐妃雪耳后多了粒朱砂痣——那分明是昨夜她推窗时不曾有的。
";诸位且慢!";他忽然将软剑插入地缝,剑鸣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既然都是为天池宝藏而来,何不共饮一杯?";说着拍开酒坛泥封,琥珀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
叶青鸾下意识要去接,却被沐妃雪抢先半步。
两女指尖相触的刹那,龙傲天突然翻转手腕,酒液竟在半空凝成冰珠。
叮叮当当落进杯中的声响里,混着一声极轻的机括响动。
";这坛三十年陈酿,";他笑着将酒杯推给面色铁青的江湖客们,";还是配炙鹿肉更好。";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重物坠地声——某个潜伏许久的黑衣人正捂着喉咙在地上抽搐。
沐妃雪突然按住他斟酒的手:";你早知酒中有毒?";
";我知你会替我试毒。";龙傲天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内力顺着脉门渡过去,";就像昨夜你替我挡了那记玄冥神掌。";
叶青鸾手中的酒杯突然出现裂痕。
她想起两个时辰前,自己将染血绢帕按在窗棂时,分明嗅到茉莉香里混着玄冥掌的阴寒之气。
此刻那帕子正在龙傲天怀中发烫,烫得她心口发慌。
子时的打更声传来时,龙傲天正倚在客栈回廊的朱漆柱上。
他摩挲着半块梅花烙,突然听见瓦片轻响。
抬头望见叶青鸾提着灯笼立在飞檐,鹅黄斗篷在月色下宛如展翅的蝶。
";戌时三刻,巡夜弟子会换班。";她将灯笼挂在檐角,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粒,";后山冰洞第三道石门,要用童子血浇灌锁眼。";
龙傲天刚要开口,东南方突然传来沐妃雪的惊叫。
他足尖点地腾空而起的瞬间,看见叶青鸾腰间玉佩闪过诡异红光——那本该是昆仑弟子遇险时的求救信号,此刻却透着星宿派毒雾的腥甜。
掠过后厨时,龙傲天特意踩碎了窗台上半枚带莲花纹的脚印。
当他破门而入时,沐妃雪正攥着断成两截的剑穗,脚边躺着个胸口插着透骨钉的灰衣人。
";是三十六洞的人...";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飘来钟灵惊慌的呼喊。
龙傲天扶住她肩膀的手微微发紧,掌心梅花烙不知何时沾染了双鱼玉佩的茉莉香。
远处冰川传来雪崩的轰鸣,盖过了江湖女子在暗巷擦拭剑刃的轻响。
那剑锋反射的月光,正巧照亮她袖口半朵将开未开的血色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