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跳下马,钻进马车,素素赶车,小红青青骑马跟后面在,车上没人。
没人就好,林海上来就去拉李文秀的手。
李文秀往回缩,林海又拉,李文秀没动了,让他拉着。
林海道:“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要去找您!”
李文秀道:“你是不是要运粮去定州了?这次我要一起去。”
林海道:“那边冷,又危险,你去做什么?”
李文秀道:“就是危险,所以要去,要在一起。你知道吗?这次有人侵犯,你这才六七万人,那些人听说有百万,我担心死你了,每天都睡不着!”
林海道:“我跟你说过的,没那么夸张,都是些老弱妇孺,真杀官造反的最多万人。”
李文秀道:“你这永春县不都是老弱妇孺?不都是种地农民?转运使知州知府都没出头的事,你做什么……”
林海道:“这是我迄今为止做得最痛快的一件事。”
李文秀道:“小满跟我说了一些,现在呢?听说死了好多人!”
林海道:“这些人起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他们真不想跟着,找个深山老林,也能混口吃的。”
“深山老林多危险!”
“跟着陈进峻蓝就没危险?”
“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懂事的!”
“不懂事就要付出不懂事的代价!不懂大宋律是不是违法就不受大宋律法办呢?行了,我们不说这个,好久不见,我……”林海就要动手,李文秀拍开他的手,道:“再这样我下车了!”
林海笑道:“外面好多冤死的鬼魂,你不怕吗?”
李文秀道:“胡说,我才不怕呢!”掀开帘子,远处一道浓烟升起,一片一片的像雪花一样的飞灰落她探出的头上。
林海叫道:“回来!”
李文秀闻着一阵恶臭,几乎要吐了,急忙缩回去,喘息道:“这……这是烧……烧……怎么烧到这边来了?”
林海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太多了。”大声对赶车的素素道:“往回走,快往回走!”
素素掉转马车,车子一晃,李文秀“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吐得林海满身,林海怕把车上弄脏了,没有避让。
林海掏出一些纸巾,帮她擦嘴,又擦了自己衣服,问后面小红:“有水没有?最好是热的!”
小红拿个水囊递过来,可惜,是冷水。
“你先漱一下口吧!”林海喂李文秀一口水。
李文秀漱口,不敢开车帘吐口水。林海蒙了她眼睛,把她脑袋按出去,道:“吐!”
李文秀吐出水,又缩回来。
李文秀讪笑道:“我真没用!在灭蝗的时候,我还觉得不错呢!”
回到老县城,李文秀精神萎靡。
林海借口上厕所,在厕所大口吐起来,感觉苦胆都呕出来了。
李文秀在教学生几年,在老县城做个精致的院子,本来住那里,可是,晚上就发烧了,林海找来胡大夫,煎药吃药,出了汗,精神好些。
林海道:“你还是回竹林李家庄去吧!没事再过来,如果发生瘟疫赶快走,回东京去福州哪里都行!这次不要跟着我了,你这还没看到县衙到南安那边的情况呢……”
李文秀道:“我太没用!”
林海道:“不是的,你很好!”
李文秀道:“运粮去定州会不会很危险?”
林海道:“运粮能有什么危险?多少民夫运粮过去,没听说……”林海突然心里一惊,真宗,边疆,忙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李文秀道:“景德二……”
林海道:“公元多少……”
李文秀道:“什么元?”
这……我又不是历史学家,记什么年号啊!我只是小时候没电视看喜欢听评书喜欢历史故事,不是考据癖,这个……如果是澶渊之盟,这个……秦始皇统一中国是公元前几多年来着?妈的,这怎么算?澶渊之盟是秋天吧?现在已经是了,等我运粮过去都过年了,是秋天吗?辽人没有打下任何一个重要城市这个是肯定的,不怕不怕,可是,可是……
我们走水路,辽人不善水战,可是,如果呢?怎么对付骑兵?在平原上!李陵五千人能对付几万匈奴人,这个倒还好,关键想脱身或者追击骑兵有些麻烦!不追击,怎么退?
林海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抱着李文秀的头啃了一下,道:“我早去就会早回,两个月就行。”
李文秀满脸通红,眼里却是不舍。
十万石粮食那得多难积攒啊,十万石猪肉鸡肉就容易多了,一年就行了。我们永春县又不是产粮地,出点肉食够了。五万头猪路上也要吃好多饲料,换腊肉,腊肉不够用活猪活鸡凑,走水路是不是搞点鱼,在泉州跟陈大人要点盐,带点酒,定州是那个王超的铁甲军,铁甲军居然是步兵,没有马,那有什么大用?总归有些马吧,带点草料?不知道前线有没有人斗蟋蟀?马上冬天了,这个就算了。
林海写了个单子,然后发了公文,户房组织东西去了。袁望腿断了,他以后再说吧,严家和孟家应该会有意思跟着跑一趟。孟祥厉害,反贼到他们村子,跟人家硬杠上了,实在打不过跑山里去了,还好猪鸡粮食都事先就藏山里了,就是房子有点吃亏,都成灰和瓦砾了,比县城惨多了,这次说不定可以赚回来。
大堂上又聚了一群人,各村里长村长族长,这次遭匪患的都想跟着去。
林海道:“诸位,这次是去边塞,是有风险的,大家想清楚,已经遭一次匪患了,再来一次那更难了,而且辽人凶残,搞不好没命。想去的话,一路上要团结一致不说,还要听指挥。”
众人连忙答应。
一切正常,各顾各,自己准备自己的,出发吧!
北上了。
泉州港,上了刘梦龙的船,看着越来越远的泉州,林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觉得寒风刺骨,急忙躲进船舱,可是,可是,林海还是发起高烧,又是呕吐,又是吃不了饭,常常噩梦连连,梦中都是一张张愁苦的老弱妇孺的苍白的脸,最后变成枯焦的尸体。
嘴硬说说别人活该容易,可真的一个人面对苍茫大海,看海天一色,人就是那么渺小啊!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会死?
峻蓝,白莲教,等着,都是你们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