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问题,郭德强首先想到的就是萧飞,可这一次,萧飞却没接招。
不是他怕麻烦,要是能有机会带带师弟们的话,他也不会推辞,现在广德楼剩下的那些贺字科学员,他平时只要有时间,都会帮着高锋一起教。
可问题是,他也忙啊!
每天又要演出,又要坐堂问诊,学业不能落下,最近还在想着复原古方的事,这么多事加在一起,他的时间已经被占得满满当当了。
再教师弟们学评书,他是真的挤不出来时间了。
而且,学评书还不同于学相声,学相声主要就是看,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摸到了窍门,可评书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真得手把手的教,现在要是甩给萧飞几个学徒,让他教对方评书的话,显然不现实。
“师叔!师爷那边,您就不考虑一下?”
师爷?
哪一个啊?
郭德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萧飞说的师爷显然就是金先生了。
刚过完年的时候,于清、郭德强、高锋,还有李京一起拜在了金先生的西河门下,自此郭德强的评书也算是有了门户。
以前郭德强在天桥剧场说书,都不敢提自己说的是评书,只敢说是单口相声。
因为无论是正宗的评书门,还是西河门,他都没有正经的门户。
这要是放在以前,有正宗的评书门人找过来,直接拿了他的吃饭家伙,他都没话说。
你根本就不是这门里的人,冒名说书抢我们的饭,这叫不守规矩。
现在虽然不讲究这些了,可是,郭德强的仇人太多,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有人借机发难,到时候,正在台上说着呢,进来俩人,把扇子、醒木、手绢一包,拿起来就走,丢人的还是郭德强。
所以,年前郭德强就请了范先生牵线搭桥,随后和于清等人一起拜在了金先生的门下,成了西河门人。
现在萧飞突然提起金先生,郭德强稍加思索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把你金师爷请来,让他老人家帮着带带?”
“不光是金先生,邢先生、李先生,都能帮着一起带,关键是,您得挑出些老爷子们能看中的送过来。”
金先生的脾气怪,不入他眼的话,不指着鼻子骂大街就算不错了,谁还敢想着让老爷子帮着教徒弟。
郭德强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少爷,你觉得小栾怎么样?”
萧飞一听就笑了,郭德强看人还是非常准的,他的这些徒弟当众,贺字科的不算了解,现在也不清楚谁到底怎么样,可芸字科的徒弟里面,真要说适合说评书的,萧飞也就看好了栾芸博,再有就是……
“还有小潘!”
郭德强想了想,点头道:“小潘确实也不错,那就他们两个了。”
至于剩下的,包括草曹芸伟在内,郭德强连提都没提,或许他也知道,曹芸伟的性子不踏实,说个短篇的单口相声还行,真要让曹芸伟学长篇大套的评书,根本就不成。
“师叔,另外贺字科的学员里面,闫鑫、郭龙飞这俩人也不错,到时候,真要是能把师爷请来,也跟着一起学学。”
萧飞说的都是广德楼的学员,天桥剧场那边的,他平时接触的不多,谁怎么样,他也不是很清楚。
“行,你要是看着好,肯定错不了。”
说着话,郭德强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批贺字科的学员招进来,名义上是他的徒弟,可他因为太忙,基本上都没怎么教过,一直都是扔给萧飞、高锋,还有李京等人在帮着带。
哪一个徒弟怎么样,说心里话,他也不知道,不光不知道,有些徒弟叫什么,他现在还认不全呢。
“少爷,到时候,你得来压压场子。”
德芸书馆开业,到时候为了吸引观众,肯定得有角儿过来压阵。
郭德强太忙,只能隔三差五的过来,金先生请过来之后,倒是能吸引一些老观众,可老爷子毕竟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一个礼拜能演上个三五场就算不错了。
剩下的还有谁能把观众招进来?
也就是萧飞了。
“行,师叔,回头听您安排,不过,我一个星期最多也就演五场,到时候,还得耽误广德楼的演出,再多就不行了。”
萧飞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他自小就学评书,也想能有个地方踏踏实实的说上一回。
之前在德芸社说《水浒传》,说《西游记》,为了能把观众给勾住了,他只能在评书的基础之上做不小的改动,把故事改编的更有趣一些,往里面添加了不少包袱。
虽然都是长篇,但那是单口相声,实在是不能被称为评书。
要是有机会,也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话,萧飞还真想展示一把。
“这就行,少爷,辛苦了!”
萧飞呵呵一笑,对着郭德强一拱手:“师叔,您客气!”
郭德强也笑了:“这边装修,在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我和你婶子商量着,准备七月十五号开业,少爷,准备说个什么呢?”
“保密!”
得,又来了。
郭德强被萧飞这俩字给噎得够呛,可也没辙,萧飞就这么个脾气,他要是不想说的话,谁也套不出来。
“得嘞,师叔,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可就先回家了,这几天太忙,都没空回家看看我妹妹。”
“没别的事了,快回去吧,我也得去趟天津,和你金师爷商量商量。”八壹中文网
金先生自打去年生了场病之后,就很少登台了,之前还能在天津大大小小的茶馆,剧场说书,可自打病好了之后,基本上就退隐江湖了。
这次能不能把老爷子请出山,还得看郭德强的。
开车回到家,正想着奔后院看妹妹呢,刚到门口,就被张玉虹给赶了出去。
小公主已经就寝,恕不接待外宾。
萧飞无奈,他可不敢打扰妙妙睡觉,真要是吵醒了的话,绝对能哭得惊天动地,哄都哄不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给佟筱娅打了个电话,结果连着响了半晌都没人接,想来应该正在拍戏呢。
想到再多一段时间,德芸书馆开业,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拿个什么节目出来,赶紧起身,到了电脑前面。
他搜集来的很多文本资料都在这里面,还有当初拜师袁甜的时候,老师给他的一些音频资料。
挑来拣去的,萧飞想起来当初还许给了观众一段《三国演义》,他最近虽然不说单口了,可当初答应了观众的事,一直都没忘。
只要有时间,萧飞就会将《三国演义》这套书拿出来重新整理,要不等到书场开业,就说这个?
说起来,萧飞拜师袁甜,他也算是袁氏门人,而袁家的评书里面,要说最有名的,就得数这套《三国演义》了。
当年袁先生在80年代的时候,电台录的那个版本,每逢播出的日子,甚至能达到万人空巷的程度。
那个时候,谁家要是能有一台收音机的话,在邻里之中绝对是最受欢迎的。
可要是说《三国演义》的话,萧飞心里还真有点儿忐忑,前几年评书还算红火的时候,也有不少名家说过,但是无论哪一个版本,任谁也比不过袁先生的。
萧飞现在要说《三国演义》的话,到时候会不会被人说狂妄呢?
越想心里月觉得不踏实,萧飞干脆给拿起电话,找到一个号码给拨了过去。
“喂!你小子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二爷爷!您老挺好的吧?”
“呵呵!有事就说,你小子给我打电话,不会就为了问我过得好不好吧!”
电话那边的老人笑着说道。
“二爷爷!是有点儿事,想跟您讨个主意。”
萧飞口中的“二爷爷”,身份要是亮出来的话,整个曲艺行都得震一震。
袁阔城!
评书门第九代传人,曲艺界响当当的评书大家。
萧飞之所以称呼袁阔城为“二爷爷”,那是因为,他爷爷萧铭栋当年曾和袁阔城拜了把子,萧铭栋年长九岁为兄,袁阔城年纪小为弟。
萧飞当年拜师袁甜,就是袁先生做主。
小的时候,萧飞经常跟他爷爷往袁家跑,评书都是袁先生亲自给开的蒙。
把事情说过了,萧飞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结果电话那边却传来了一阵大笑。
“小子,就因为这个啊?”
“二爷爷,我这心里不踏实呢,您给我说说呗。”
“说什么?能教的,当年我可是全都教了,该给你的,也都给你了,你现在还让我怎么说?就因为我当年说过一回《三国演义》,你就不敢碰这套书了?难道我说过的书,往后都得绝根儿?那我不成了评书门的罪人了嘛!”
呃……
这话说的,萧飞都没法接了。
“放心大胆的说,不光是《三国演义》,只要是我说过的,你都放心大胆的说,评书现在没什么人说了,也没什么人爱听了,你愿意说,这是好事儿。”
袁先生的语气也满是感慨,干了一辈子,喜欢了一辈子的评书,现在的境况,连相声都不如,老爷子怎么能不伤心。
现在听说萧飞想要说评书,对袁先生而言,这可是莫大的安慰。
“你要是实在没底的话,先录上几段,给我听听,我也帮着你把把关,这下行了吧!”
嘿嘿!
要的就是您这句话。
“二爷爷,也别录音了,我……现在找您去,您当面给我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