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陈九公
一听是金鳌岛来客，老道赶忙换出一张笑脸，迎道，“原是金鳌岛真仙至此，仙长里面请。”
屋内的陈设有些简陋，一张木桌、一张床铺，以及两个大小不一的蒲团已是全部家具，以至于整个房间看上去空荡荡的。
许是意识到了眼前这种状况所隐藏的问题，老道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他站在那里，目光游移不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邀请客人入座。
赵玄朗敏锐地察觉到了老道此刻的为难，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贫道此次前来不过是稍作叨扰而已，无需入席，稍坐片刻便会自行离去。”
听到赵玄朗的话语，老道满怀感激地说道：“多谢仙长能够体谅小老儿的难处，实在是陋室寒酸，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仙长多多海涵。”
这时，赵玄朗直入正题，问道：“吾曾听闻你们为道门中人，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呢？”
老道赶忙恭敬地回道：“回仙长的话，如今的道门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层次性划分。”
最为顶尖的一档当属那金鳌岛门人，那些通天教主的弟子；
其次，则是那些有幸得到了金鳌岛门人亲自传教的弟子们；
最后，则是像老道这样因机缘巧合之下得以修习这天仙之道。这种属于最低档次的，虽然称自己乃是道门弟子，然而却未经过系统性的认证。
通天教主认不认可他们的身份都难说，不过金鳌岛的门人倒是对这一层次的身份予以了承认。
这正是道门势力于东海区域得以急速扩张却良莠不齐的根本原因。
赵玄朗轻皱眉头，暗自琢磨此间利弊。
现今道门蓬勃发展的态势竟愈发趋近于封神小说里所描述的截教模样。
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征兆，然而念头一转，赵玄朗又觉得此事似乎跟自己并无太大关联。
他又不是赵公明。
在通天立教之时，他就已预见了当下这种局势的出现。正因如此，在道门之内，他刻意减少与人交往，朋友更是寥寥无几。
仅有的一次与门人有所交集，也不过就是充当了一回临时性的教师罢了。
这与赵公明那种门内众人皆为我友的人物形象有了明显的分割。
少了急公好义这一层印象，道门倘若也遭遇了截教那一般的变故，只能苦一苦多宝大师兄了。
问题不大。
赵玄朗询问了几句关于此地具体位置的问题后，经过一番比对，终于弄清楚了他到底被踹到了哪个地方。
双狼城向东约有三百里之遥，正是刘操那个家伙的大本营。
不怪赵玄朗一开始没有辨认出来，现今的地形地貌与当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仅如此，随着城市不断发展扩张所带来的种种影响，这片土地上带来的变化称得上一句天翻地覆。
原本赵玄朗是打算离开的，但他浑身上下摸索了好一会儿之后，却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作为礼物拿得出手。
如果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直接走人，他又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不论其他因素，光是看到这两个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让他心生怜悯之情。或许是那一丝恻隐之心在暗中驱使着他吧，赵玄朗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位小道童，并开口问道：“道友，不知你是否信任贫道？倘若道友愿意，贫道倒是可以替此子在道门之中寻觅一位名师。”
好吧，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赵玄朗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小道童长在了他的萌点上，
再加上见识过当初金灵派遣道童的威风，那时候他就羡慕的紧啊，也不知道大家都被困在金鳌岛，金灵那道童是哪找的。
如今见到这么一萌娃，赵玄朗忍不住不做他想。
反正眼前这老道已经时日无多，与其让小道童继续跟随在其身旁受苦受累，倒不如来自己身边当个端茶倒水的童子更为舒适自在，不是吗？
将来某一天，自己能够寻觅到一个长期童子的时候，再将其引荐给云霄妹子，让其拜入云霄门下。如此一来，也算是给萌娃一个极好的归宿，岂不是要远比跟随在老道身旁来得更有益处吗？
老道听闻此言之后，眼眸之中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只是这惊喜过后，他又露出些许犹豫之意。
娃娃能入金鳌岛门下，自是比跟在自己身边来的有益，但他心中的犹豫也是难以避免。
他与赵玄朗才初次相见，先不说赵玄朗自称金鳌岛修士的真假，单单就形貌来说自能看出赵玄朗来自一方大势力。
若是真上了金鳌岛也好，怕就怕其中有些腌臜勾当。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老道最终还是决定委婉地拒绝对方的美意：“承蒙仙长美意，小老儿我在此先谢过了。只不过这孩子自出生以来就跟在我身旁，如今若是让他离开我的身边前往别处拜师学艺，我着实有些于心不忍呐！”
不是老道戒心强，这世道便是如此，再加上即便是道门其实也不干净。
对于金鳌岛弟子们传播道法的恩德，老道自是心怀感激。但一码归一码，不可否认的是，关于金鳌岛在外所流传开来的那些凶狠残暴之名同样非空穴来风，所以他担忧万一真的将小道童送出去，会不会羊入虎口呢？
赵玄朗一眼便看穿了老道在说谎。以老道当下行将就木的身体状况，如果他真的心系道童安危，理应尽快将其送出此地，以免自己离世后，能力微薄的道童在般局势下难以存活。
如此情形，不禁令赵玄朗心生好奇。他对这名道童可谓喜爱至极，倘若老道当真存在某种秘传之术，需借助道童作为续命的关键媒介，那么他定然要插手干预此事。
赵玄朗略作沉思，须臾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道友啊，依贫道看来，你生命之火犹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若心中存有顾虑，不妨直言相告。说实话，我着实对这孩子喜欢的紧，是真心想要将他收入道门。”
听闻此言，老道面露难色，但还是鼓起勇气回应道：“仙长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老道也不再隐瞒。如果仙长有意收此子为徒，老道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千恩万谢！
然而，若是仙长只为我家孩儿寻觅一位良师，仙长您德高望重，慧眼识珠，这点小老儿自是深信不疑。但未曾亲眼目睹所谓名师的风采，心中终究难免会留有一丝遗憾呐。”
懂了，看来老道也是有点本事的。想来也是，如今的化形与曾经可不同了，老道应当是见过终始之劫了。
赵玄朗胡须一吹，好心被当驴肝肺的他差点炸了，不过赵玄朗非不讲理之人，还是把那个念头压了下去：“道友多虑了，贫道既然已经开口说要为这个孩子寻找名师，那就绝对不可能出尔反尔、失信于人！
金鳌岛上的云霄仙子是个道德高尚、修为深厚的女仙，我跟她也算是有些交情，可以把这个孩子送到她那里去学习，相信她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教导他成才的。”
听到这话，那位老道脸上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云霄仙子？没听说过。
但看到赵玄朗如此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的模样，想必这位云霄仙子在金鳌岛上一定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不过呢，老道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踏实，仍然带着一丝疑虑问道：“仙长您可别哄我。那云霄仙子何等人物？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收下我家这么一个普普通通、资质平平的儿子呢？”
面对老道的质疑，赵玄朗眼珠子一转，谎话瞬间就从嘴里冒了出来：“贫道之前曾经偶然间听闻云霄仙子有招收徒弟的想法。所以当我一见到你家这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有可能符合云霄仙子的要求，于是便心生一念，想要促成此事。
道友你尽管放宽心好了，如果这件事情能够成功，就让他拜入云霄仙子的门下；万一不成，那贫道就亲自收他为徒。这样总行了吧？”
老道低头沉思许久，看向一旁懵懂的道童，终是叹了口气：“仙长既有如此诚意，小老儿也不好再拒绝。只望仙长言而有信，九公，你过来。”
赵玄朗直到此时方才知晓这位小道童的名讳，竟是姓陈，名唤九公。
什么？陈九公！
这个名字一经入耳，便如一道惊雷在赵玄朗心头炸响。这孩子跟赵公明的弟子重名？
回想起封神小说之中关于陈九公的种种描述，其战绩如何就不评判了，截教三代里除了闻仲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但抛开陈九公截教弟子的身份，莫忘了，这陈九公还是五路财神之一啊。
且不论眼前的这位道童陈九公是否就是未来的财神爷陈九公，反正既然让他赵玄朗给遇上了，就算不是，从今后也必须得是。
怪不得赵玄朗看向陈九公越看越是喜爱，原来根子在这啊。
所以赵玄朗又改主意了，只是这个主意改的得借用下托辞。
见老道与陈九公依依不舍的道别，赵玄朗装作看不下去的模样，道：“罢了罢了，贫道看你如今模样，怕是见不到九公修成归来了，不如贫道就收下他，也算能了你一份心事。”
老道听了赵玄朗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满是感激。“仙长真是大善之人，那九公还不快快拜见师尊。”
老道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表现出来，尽管他对赵玄朗并不是完全信任，可此时此刻，他没得选。
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失去了他的保护，那么九公在这双狼城中最理想的结局恐怕也就是被仇家抓住并拿去炼成丹药而已。
于是乎，陈九公缓缓地走向赵玄朗，然后毕恭毕敬地对着赵玄朗行了一个庄重严肃的拜师之礼。
看到这一幕之后，赵玄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并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紧接着，他伸出手来拉住了陈九公那小小的手掌，随后转身向着老道拱手作别。
此时的老道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眶之中饱含着泪水，他深深地弯下腰去，朝着赵玄朗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这一拜不仅包含了他对于赵玄朗带走陈九公的感激之情，更有着一份沉甸甸的托付之意。
就这样，赵玄朗领着陈九公慢慢地走出了那间显得颇为简陋寒酸的屋子。一路上，小九公一步三回头，目光始终落在身后逐渐远去的屋子和老道身上。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的他抬起头，问道：“师尊，爹爹他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显然，以他这般幼小的年纪，还不能理解赵玄朗与老道之间的谈话。
赵玄朗蹲下身子，抚摸着小九公那毛茸茸的脑袋：“爹爹他近来身体欠佳，需要静心调养和充足的休息，所以呀，等我们以后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再回来探望他好不好呀？”
陈九公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嘴里还嘟囔着一些让人听不太清楚的话语。
就这样，赵玄朗牵着小九公的小手继续向前走去。然而，就在他们走着走着的时候，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呼啸而过，仿佛带着丝丝寒意直透骨髓。
赵玄朗瞬间警觉起来，毫不犹豫地将小九公护在了身后。
此时，只见一群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慢慢地朝着他们逼近过来。这些黑影似乎完全融入到了周围的阴影之中，让人难以看清它们的具体形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黑影越发显得诡异。
紧接着，其中一道黑影渐渐地从平面变得立体起来，它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刹那间，赵玄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荒诞的感觉，这是柯南剧组跑错片场了吗？
“敢问阁下与这位小友是什么关系？”那道立体起来的黑影并没有像赵玄朗想象中的那样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攻击，相反，它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黑影与那位老道结下了深仇大恨不假，但它也深知在这双狼城中严禁任何形式的生死决斗。这座城市可是为数不多能够保持中立的地方了，如果在这里惹出麻烦，一旦被驱逐出去就得不偿失啦。
赵玄朗虽然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拦住去路，但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些黑影并非那种毫无头脑、只知盲目寻仇之人。于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赵玄朗决定先礼后兵，开口向对方解释道：“各位朋友，此乃贫道近日新收入门下的弟子。不知诸位此番拦下我们师徒二人所为何事啊？”
为首的黑影语气还算客气地回应道：“道友莫要误会，我等并无恶意。只是贵弟子与陈言有所瓜葛，我等与陈言有些血海深仇。只要贵弟子能当着众人之面承诺一句从此与陈言断绝一切关系，那么我等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听到这话，赵玄朗眉头微皱，一时间也有些为难，若是黑影一开始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该多好。
赵玄朗问道：“若是我这弟子不肯答应呢？”
那黑影也毫不示弱，傲然说道：“倘若如此，今日唯有做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