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马吃了一惊,当即跃起前蹄。
沈衡反应不及,一下子就从马背摔下,筐子内的羊头羊杂也洒了一地,滚在沙土里。
幸好阿豕爹就在门旁,下意识上前用手接了一下,才不至于让沈衡脑袋着地。
沈昭与母亲惊怒,快步跑出来,见沈衡没受伤,火速拽住想要逃避的妇人。
“你是谁?为何害我儿子?”张山月挥起巴掌扇了妇人几耳光,揪住她衣襟喝问。
破衣烂衫的妇人拼命挣扎,口中大喊大叫:“沈家打人啦!救命啊!”
“你还喊救命?”张山月又扇了她几耳光:“我儿子差点就被你害得摔断脖子了,你还敢说我打人?”
这时,有几人围过来,为首是一名薄唇高颧骨女子,她对身边人道:“瞧瞧,这沈家人着实霸道,二话不说就欺负穷苦人,诸位也不管管吗?”
“到底谁欺负人?难道你眼瞎了,看不到她差点害死我阿兄?”沈昭认出此女就是高球球,身边几个男子都不是本乡人。
高球球撇撇嘴,一脸冷笑:“我什么都没看到,只瞧见你们先动手打人了。”
沈昭还要说什么,张山月及时拉住她,低声道:“阿昭,不要跟这种女人耍嘴皮子,你先回家去,这里有阿娘就行。”
自己闺女还是未出嫁的小姑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不要脸皮的老娘们儿开嘴仗。
阿豕娘也从豆腐作坊出来,与几位妇人一齐站在张山月这边,指着高球球怒骂:“好个不要脸娼妇!怎么哪里都有你?”
高球球冷笑:“你们也不要嚣张,沈家涉嫌盗马,咱们不过是来找赃物而已。”
说着朝破衣妇人使个眼色。
破衣妇人顿时反应过来,大声嚷嚷:“对对!我家马匹被盗,今早得知在沈家,小妇便过来查看,没想到果真在沈家啊,她们竟然还打人。”
沈衡已经缓过劲,冷笑连连:“谁告诉你我家马是你家的?莫非你想讹诈?”
“就是我家的!”妇人自觉有高球球与鱼离乡几名乡吏撑腰,拍着胸脯道:“不信你去我家邻里问问,我家马匹就是这样的大黄马!”
她这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连沈衡与母亲都有点错愕。
沈昭开口:“天下黄色马匹多了,难道都是你家的?”
“那你又如何证明此马不是盗来的?”高球球身边一名乡啬夫冷声喝问。
沈昭看过去,见其长相与高球球相似,便猜测此人就是姓高的乡啬夫,高营尉的亲兄长。
果然来者不善啊。
“我有买马的口籍!”沈衡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片,展示给众人看:“昨日我在集上刚买的马,有市吏签署的过更文书,你们都瞧清楚了!”
“拿来我看看。”高啬夫伸手就要接。
沈昭一把推回二兄的手,说:“想看可以,等咱们三老与乡啬夫来了一起看。”
说着朝阿豕爹行个礼:“还请伯伯去将咱们乡的三老与啬夫请来,我要与此人对质,若她敢诬赖我家,我便是告到县衙也要让她坐牢!”
“好!我这就去请三老他们过来!”阿豕爹答应一句,撒腿朝乡署跑去。
破衣妇人顿时紧张起来,一脸慌张望向高球球。
她家确实有匹黄马,是替戍军养的战马,可上个月忽然就死了,为此戍军跟她家要了五千钱的赔偿。
而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犹如雪上加霜,现在她家连口粮都没了。
高球球给她一个安抚眼神,拉拉堂兄的胳膊:“大兄,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昨儿人家刚丢了马,今儿沈家就有一模一样的,此事是不是很蹊跷?”
高啬夫没言语,只是打量沈家的房屋与院子。
没一会儿,安乐乡的几名乡吏匆匆而来,朝鱼离乡几人拱拱手,又朝沈昭兄妹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昭上前将事情始末说一遍:“刚才有了个莫名其妙的妇人诬赖我家刚买的马是她家的,还差点害得我兄长丧命。”
她又让二兄将购买马匹的契书与口籍交到三老手中:“请三老过目,这就是我们昨日买马的契书。”
三老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确实是购马凭证。”
高啬夫再次伸出手:“让我瞧瞧。”
三老看他一眼,见其一直伸着手,只得将契书交到他手上。
高啬夫草草扫一眼,冷声道:“此契是假的。”说着就要将其掰断。
沈昭与二兄早就注意他的动作,瞬间上前抢了回来。
“你想毁了我的买马契书?”沈昭举起手中木片朝四周展示:“乡邻们都看看,这就是我家的买马契书,高啬夫竟然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它!我就想问问诸位,他高亭心中还有王法吗?”
“没有!”阿豕娘等人大声附和!
安乐乡三老也被高啬夫的举动惹恼了,大声道:“高亭,老夫给你看契文,为何要故意折损?你也是一乡之秩,竟做出此等糊涂事,实在让人不耻!”
高亭被说的满脸通红,但还是狡辩道:“此契就是假的,留在乡民手里恐生事端。”
“假不假去查查不就知道了?”沈昭道:“咱们是在西乡购买的马,想必西乡市吏手中还有另一份契文。”
安乐乡三老朝本乡啬夫道:“去西乡查查看,若是有,就将污蔑之人送去县衙监牢。”
破衣妇人一听此话顿时急了,顾不得高球球阻拦,转身撒腿就跑。
“想跑?”阿豕娘一把抓住她,薅住她头发道:“你一个鱼离乡的人敢跑到咱安乐乡讹人,胆子不小!”
几名妇人也冲上去,照着妇人狂扇耳光。
她们不仅是维护沈家,也是打给高球球看的。
她一个鱼离乡嫁过来的女人,一次次在延泽里做妖,不是陷害他人就是拨弄是非,整日不干一件正事。
若自家啥时候也买个牛马羊猪的,再被这娘们诬陷偷盗,岂不让人心堵?
“别打了!呜呜呜呜呜,我就是鬼迷心窍。”妇人哭泣着,最终没敢说此事就是高球球指使的。
她是鱼离乡人,以后还得在鱼离乡生活,打死也不能得罪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