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一个月过去。
许长安跟着九叔一起出了几趟活,替人看风水、镇宅,也或是操办白事,也算学到了一些东西。
这日下午,九叔找到许长安道:“长安,县城里有趟活,要不你去试试。”
“县城?”
九叔点了点头:“对,县城里有个名叫庄大兴的富户,托人捎来一封信,让我去城里帮他看看宅子。
但我这几日正好有点事走不开,不如你和秋生一起先去看看。”
“这……”
许长安有些沉吟。
其实,他心里能猜到,九叔恐怕不是有事走不开,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考验考验他,看他是否能够独挡一面。
“怎么?没自信?”
“也不是,只怕有负九叔厚望。”
九叔笑了笑道:“我相信你能够搞定,对了,这几张符你收着……”
九叔取出五张黄符,并详细讲解了一下用途与用法。
其实,就算九叔不讲解,许长安也知道怎么用。
毕竟他在《鬼打鬼》世界待了一年,从徐林那里已经学会了不少茅山术的入门基础。
当然,相对来说,九叔的修为要高深的多,这也是许长安来到这个世界的重要原因。
次日一早。
义庄门口,秋生推出一辆自行车,冲着许长安道:“会骑这玩意儿不?”
许长安摇了摇头。
不是不会骑,而是不想骑。
秋生叹了一口气:“唉,县城好几十里地呢……罢了,算我命苦,上来吧,我载你。”
许长安摆了摆手:“不用,你一个人骑轻松点。”
“啥?我一个人骑?你用走的?”
许长安笑了笑:“放心吧,就算用走的,也不会比你慢。”
一听此话,秋生顿感不服:“我就不信你两条腿能跑得过两个轮子。”
“不妨试试看……”
当前年代各方面相对落后,物资匮乏,很多东西都是飘洋过海而来,百姓感到十分新鲜,皆贯以洋字命名。
比如水泥称作“洋灰”、火柴称作“洋火”,还有什么洋油、洋钉、洋盆……等等。
自行车,百姓一般称作洋车子或洋马车。
这玩意儿虽不如马跑的快,但相比人走路可快多了,而且还能载人载物,相比原始的马车、独轮车的确方便很多。
如果不负重的话,一个人骑速度还是很快的,比起走路何止快数倍?
所以,秋生如何服气?
一出镇,秋生便曲起身子,屁股不沾车座,双腿如摇风车一般猛劲地骑。
待累出一身臭汗时,一扭头,竟发现许长安不紧不慢,一副漫步闲庭的姿态跟在后面。
“不可能!”
秋生大吃一惊,下意识停下来看了看四周……没见有车、马之类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都说了,不会比你慢。”
“再来!”
秋生喘了几口气,再次猛蹬脚踏。
这次,他长机灵了,骑了一段便扭过头看,想看看许长安是否在作弊。
没料想,许长安就跟在他身后不远,看起来就像是在饭后散步一般。
见鬼了?
秋生停了下来,眨了眨眼,随之一拍脑门,自以为聪明道:“我明白了,你一定用了符。”
茅山术中的确有一种疾风符,使用之后能提升奔跑的速度。
不过,这种符属于品级较高的符,一般人根本画不出来。
许长安懒的分辩,顺口应道:“算是吧。”
“奇了怪了,师父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秋生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有些嫉妒。
中午时分,二人抵达了县城。
秋生又累又饿,冲着许长安道:“长安,咱们赶紧去庄老爷家,说不定能蹭一顿大鱼大肉。”
结果,许长安却摇了摇头:“你也知道现在正是饭点,现在赶过去显得太刻意了,别让人以为咱们是专程去蹭吃蹭喝的。”
“咱们帮他家看宅子,他们理应款待啊。”
“看宅子要付报酬,又不是白看。行了,咱们自己找家餐馆好好吃一顿。”
秋生眼神一亮:“你带钱了?”
“废话……”
“太好了,走走走,我知道城里有一家烧鹅做的特别好吃。”
一通大吃大喝,说贵也不贵,一块银元。
当然,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可不便宜,一块银元能买一袋子大米。
吃饱喝足,二人打听了一番,找到了庄大兴家。
一看便是大富之家,三进院落,大大小小的房屋怕是有数十间。
庄大兴迎了出来,结果一见许长安二人,不由皱了皱眉:“九叔没来?”
秋生回道:“庄老爷,我师父有事抽不开身,让我俩先来看看。”
“这……”
眼见老爷有些不悦,站在一边的刘管家忍不住道:“老爷,九叔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就派了……”
“罢了!”
没等刘管家说完,庄大兴摆了摆手,随之冲着许长安二人道:“二位小师傅,请到厅里一叙。”
许长安拱了拱手:“多谢庄老爷。”
来到前厅,庄大兴吩咐丫鬟泡了茶,随之讲了一下情况。
“事情是这样,前些日子,老夫将三姨太和小儿子洪福接回府来。
没想到,我那苦命的福儿三天两头患病,看过洋大夫,也请过好几个名医诊治,但病情却一直不见好。
近几日,精神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老夫怀疑,是不是家中风水有什么问题?
经人一力举荐,老夫这才托人邀请九叔前来看看宅子的风水……”
许长安接口道:“抱歉,九叔的确有事抽不开身。不过庄老爷放心,我俩既然来了,也一定会尽力帮着庄老爷解决问题。
只不过,在下要先确认一下到底是风水的问题,还是令公子的病因。”
“是是是,其实老夫也是心存疑惑,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风水的问题。”
“行,要不,现在便麻烦庄老爷派个人,我与秋生先看看宅子。”
庄大兴点了点头,随之向着门外喝道:“刘管家!”
“老爷!”
刘管家闻声走了进来。
“你陪着二位小兄弟四处转转,不得怠慢!”
“是!”
转了一大圈,许长安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庄家的布局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风水格局虽说不上多高明,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纰漏,属于中规中矩的一类。
“敢问二位小师傅,可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刘管家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不过……”说到这里,许长安下意识瞟向西北角:“我记得,那边好像还有一个偏院,刘管家是否忘了带我们去看?”
刘管家笑了笑:“倒也不是忘了,三姨太和小少爷就住在那偏院中。
之前是想让小少爷多睡一会,以免打扰小少爷休息。”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刘管家可以带我们进去看看了吧?”
“可以,二位请!”
很快,三人一起走进了小院。
一进院,许长安便看到一个娇小玲珑,年约二十七八的少妇坐在院中绣花。
“三姨太!”
刘管家唤了一声。
“哦,刘管家……”
三姨太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应了一声,随之下意识瞟向许长安二人,轻声问:“这二位小师傅……是来看风水的?”
“正是,老爷本来找了任家镇九叔,不过九叔有事来不了,便派了二位小师傅过来。”
三姨太侧身福了一礼:“原来是这样,有劳二位小师傅了。”
“三姨太客气……”
随后,许长安拿出一个罗盘,开始在院子里转悠。
相比而言,这个偏院不大,相比其它院落也简陋了许多,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皇宫里的冷宫。
院中也不见一个丫鬟。
由此可见,这个三姨太在府中的地位并不高。而且,经许长安观察,刚才刘管家见礼的时候,也很敷衍。
反倒是三姨太倒显得有些拘谨,好像是下人一般。
这也能理解,大户人家的小妾大多地位不高,有些甚至还要挨打受气,比下人好不了多少。
只不过,这种豪门争斗许长安并不关心,再说又不是他的小妾。
他只关心,这间院子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
风水一说虽然玄之又玄,但能流传数千年又岂会没有道理?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风水涉及到磁场、通风、阳光、湿度等等,与人的生活环境息息悠关。
通风向阳的屋子,自然能让人身心愉悦,精神爽朗。
低矮、阴暗、潮湿的屋子,则会令人身心压抑,细菌滋生,令人不知不觉患上各类疾病。
当然,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
但,还有很多玄妙的地方,常人根本看不懂,悟不透。
否则,还要风水先生做什么?
“小师傅,这院子里的风水布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眼见许长安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三姨太忍不住上得前来细声问了一句。
“嗯……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对了,令公子还在睡觉?”
“咳咳咳……”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福儿……”
三姨太小跑着奔向屋子里。
“娘,我没事……”
“福儿,你躺了大半天了,娘扶你到院子里走一走。”
“好的。”
没过多久,三姨太搀扶着儿子走了出来。
“这……”秋生一脸惊愣地瞟向庄洪福,跟见鬼一般。
别说,幸得是大白天,要是晚上见到庄洪福,恐怕很多人都会认为见鬼了。
看样子,他只有七八岁。
按理说身为庄家的小少爷,伙食应该是不错的,至少不会饿肚子。
但这小家伙看起来却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脸色一片惨白……总之看起来很是瘆人。
许长安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打量了庄洪福一会,随之上得前去,冲着三姨太拱了拱手:“三姨太,请容在下替令公子把把脉。”
刘管家忍不住喝了一声:“哟,我说你这看风水的,什么时候还学会替人诊脉了?”
闻言,许长安不由转过身反唇相讥:“刘管家,记得庄老爷吩咐过你,让你不得怠慢。
可你三番五次阴阳怪气,似乎心存不满……”
“你……”
“还有,你虽为庄府管家,但说来说去还是个下人。
三姨太虽是侧室,但她毕竟是三姨太,何况这里还有庄家的小少爷。
主子没开口,你这个当下人的乱吠个什么劲?”
“你……你……你……”刘管家气得一脸涨红,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下文。
秋生也在一旁帮腔:“做下人就要有做下人的觉悟,就算你是管家,那也是下人,别以主子自居……”
三姨太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劝和:“刘管家息怒,二位小师傅只是快人快语,如有说的不对的地方,妾向你赔个不是。”
秋生不满道:“三姨太,这样的恶奴你理他作甚?他要敢对你耍泼,你便抽他几个耳巴子,他要敢还手,那便是以下犯上!”
“你们……好,很好,咱们走着瞧!”
刘管家一怒之下,竟转身而去。
“刘管家,刘管家……”
三姨太急急唤了几声,想去追,又怕儿子摔倒在地。
许长安道:“三姨太,请恕在下直言,你这样惯着府里的下人,他们只会认为你软弱可欺,你的处境会越来越难。”
三姨太叹了一声:“唉,小师傅,你……你不明白这府里的事。”
许长安懒的多说,瞟向长庄洪福道:“行了,我先给他把脉看看。”
“嗯,有劳小师傅。”
尽管三姨太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儿子都病成这样了,姑且死马当活马医。
把完脉,许长安问道:“三姨太,令公子最近是不是常吃补品?”
“嗯!”三姨太点了点头:“近些日子,大娘子那边常遣人送来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给福儿滋补。”
“荒谬!”许长安怒道:“虚不受补,如此浅显的常识你们不知道?”
“啊?”三姨太吃了一惊。
“令公子是不是时常吐血?”
“小师傅怎么知道?”三姨太一脸惊讶。
“看来是了……我已经说了,虚不受补,再这么补下去,恐怕不出十日,令公子……”
“咳咳咳……”
庄洪福又一次剧烈咳嗽起来,还咳出了血。
“福儿,福儿……”
三姨太一脸焦急。
许长安摇了摇头,摸出一粒丹药塞到庄洪福口中。
“小师傅,你给他吃的什么?”
“补药!”
“补……你刚才不是说虚不受补么?”
“我这个不是普通的补药……行了,总之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给令公子吃任何补品,正常饮食即可。
你家大娘子送补品过来,你也不要推却,收下便是。
记住,此事不要声张……”
三姨太有些迟疑:“这……”
“如果你不想令公子出事,最好按我的吩咐去做……”
“娘,我感觉好多了。”
这时,庄洪福突然不咳嗽了,抬起头说了一句。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三姨太泪流满面,一脸欣慰地搂着儿子。
“三姨太,先这样吧,明日我再过来看看。”
“多谢小师傅,多谢。”
“三姨太不必客气……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
离开偏院后,秋生看了看四周,没人,于是忍不住问:“长安,听你的意思,莫不是那大娘子故意想要害死那小少爷?”
“这个说不清……但从常理推断,那个大娘子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生若有所思道:“嗯,如果那大娘子真是好心,想来那三姨太也不至于与儿子住到偏院。”
许长安应道:“没错,所以,我猜那大娘子不至于这么好心。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女人明知虚不受补,却偏偏送些大补之物,这分明就是存了心要害死庄家小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