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那略显苍白的双唇微启,莞尔一笑,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释然,“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世间因果轮回,有时候,静坐一旁看戏,比亲自布局一场更为有趣。”
言罢,那双星眸里闪烁着一抹玩味的光芒,却也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墨云稷缓缓抬眸,那双幽深莫测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最深处的秘密,直视着温宁。
目光锐利而深沉,让温宁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不自在,藏在内心深处的心思在他面前都似乎变得无所遁形。
几息过后。
墨云稷话锋突然一转,“两件事,本官来时碰见宝贤王,他很担心你的伤势。第二件,本官已经找到了孟春,暂安于隐秘之处,待你处理完这件事,本官自会带你去见她。”
此言一出,温宁神色翊动,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喜。
激动之下,猛然起身,却忘了自己手上的伤。那伤痕在触碰到榻边的瞬间,痛得她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仿佛所有的血气都被抽离。
墨云稷见状,眉头微蹙,眼中凝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睚眦必报之人,居然也有甘冒凶险,去救得罪过自己的人的时候?
“你对自己讨厌之人从不手软,这次为何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救她,别说什么姐妹情深的话,本官不信!”
温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她从未当我是姐姐,我又何必自苦,非要给自己找个不省心的妹妹!那香囊,本是我为助她夺冠而做,谁料心急之下,竟未察觉她的衣裙已被人暗中动了手脚。她遭此磨难,我亦难辞其咎。护她,亦是护我自己。”
墨云稷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显然他并不相信她这番骗人的鬼话。
墨温宁若是一个杀人狂魔,不择手段,她就不会引火烧身,贪上今日是非。
骨子里重情重义,嘴巴上却硬得像石头!
她就是不为墨家,至少也是顾念太妃年事已高,不忍她老人家为后辈殚心竭虑,才以身相护墨来恩。
“活该你遭此一劫。”墨云稷低声说道,语气中既有责备,也有几分他并未察觉的温柔。
温宁的山眉微微蹙起,仿佛是两座小巧的峰峦在轻雾中若隐若现。双手因疼痛而轻轻颤抖,恰似风中摇曳的花枝,却依旧倔强地不愿示弱。
“你这人,真是比寒冬里的冰块还要冷硬几分,对待病人,就不能说句暖心的话吗?”
温宁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墨云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藏着一丝无奈与怜惜。
子时梆响,下人房内,众人皆已熟睡。
温宜悄无声息地起身,缓缓地从发间拔下一只平凡无奇的木钗,那木钗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轻巧一旋,木钗断为两截,断口处露出了细腻的白色粉末。
温宜望了一眼身后躺在大通铺上的侍女,见她们呼吸均匀,这才轻轻地将手中的白色粉末透过门缝抖落,夜风徐徐吹来,将粉末轻轻扬起。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名侍女悄然睁开了眼睛。
守门的两名衙差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奇怪气味,鼻头微皱,眼神骛的变得迷离,身体不受控制地一软,顺着门板缓缓地倒在地上。
温宜轻手轻脚打开房门,一路贴着幽暗的墙壁,躲过巡逻的衙差。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小猫的叫声。
随后,时杰从假山石里探出头来,轻声唤着:“家主,是我。”
温宜四下望了一望,确认无人,这才急步走过去,“你不该来这,快回去!”
时杰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你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无聊。”
温宜佯怒的看着他,知道他嘴犟心软,其实是担心自己,也不忍责备他。
若是平时,她可以解释几句,但此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起火的原因。
时杰见她要走,拽住她的袖子,“主子可是要去存放证物的地方?”
闻言,温宜一脸惊疑,“你怎么知道?”
时杰露出一排贝齿,在蒙着一层薄云的微弱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泽,“我去见了大哥,他还告诉我地址,你等我消息。”
“不可!”温宜及时的叫住他!
来恩郡主突遭险境,情况扑朔迷离,其目标究竟是怡园、时家、温宁、来恩,还是宝贤王府,目前尚无从得知。
时杰与时枫,虽为温宁所购之奴,但温宜待他们宽厚真诚,从无身份之别,若此次时家面临灭顶之灾,她亦不愿更多无辜之人受牵连。
“若府中无人盯梢,你与玉竹便将府库中的钱帛与便于携带的首饰转移至安全之地,随后在那里等候我们。”
时杰听闻此言,心中大骇,他曾亲眼目睹昔日主家遭罚,家人流放,深知此乃家主最后的筹谋,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存放证物的房间告知温宜后,匆匆返回府中。
那房间并未有衙差把守,或许木承平认为整个怡园已被衙差围得密不透风,无人能近,故而放松了警惕。
室内烛光寥寥,照着桌几上那件焦黑华服。
上面的火麟粉已经燃尽,但是温宜从小跟随时父从商,见多识广,只是闻一闻那残破布甲上遗留的一点气味,便认出那是来自龙元国特有的火麟粉。
这段时日,有很多外商来京都城售卖异国奇品,想弄到火麟粉并非难事。
温宜猜想,这凶手多半是冲着墨来恩或者宝贤王府而来。
毕竟温宁为来恩郡主制作香囊,实乃一时兴起,凶手断然预想不到。
这火麟粉恐怕,在来恩郡主入怡园前,就被人动了手脚。
这件事,她必须尽快告知温宁。
不知是因来恩与温宁受惊且带伤,还是木承平将她们视为重要目标而加强了“保护”,她们所住的院子,衙差的数量竟远超其他地方。
温宜无法引开所有衙差,无奈之下,决定从后方翻墙进入房屋的后院。
遗憾的是,无论是房前还是屋后,都有衙差严密把守。
温宜别无他法,只能暂回下人房,等待更为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躺在床上,她的心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奈,辗转反侧。
此时,金梦楼内。
玩的正欢的墨文嘉突然将酒壶扫落在地,指着墨泽荣质问道:“你既有办法,利用贵女们互相争斗,给怡园使绊子,为何不早说?亏我当你是最好的兄弟!”